第21章：神行太保，四目道長，多變之夜
一直以來，施展道法，需要一些物質(zhì)性的媒介，幾乎成為林振南潛意識的認知。
譬如伏僵，力大無窮的綠僵在鎮(zhèn)尸符下乖乖聽話，是有符箓作為勾連一方風(fēng)水氣機的媒介，對僵尸施加的一種控制。再去配之以雄雞血、黑驢血、黑狗血這些能夠散僵尸氣的東西，就能夠與僵尸斗上一斗。
可現(xiàn)在，九叔的這種【抱樸守一】式的防守能力，以及這憑空而轉(zhuǎn)的陰陽圖，無不展露著一種超凡脫俗的意味。
盡管此前也有九叔衣袍飛攀而上，衣袍之內(nèi)映著一枚八卦圖，但這只像是一種初始引導(dǎo)的手段，林振南看不出有任何物質(zhì)性的媒介在其中。
尤其是，兩名鬼兵揮舞著鬼刃從不同方向隱現(xiàn)砍下，但這防守八卦如同是有著預(yù)見性一般，不斷擋下。
這種沒有物質(zhì)性媒介的術(shù)法應(yīng)用，令躲在九叔庇護之下的林振南驚訝不已。
但一時半會兒也羨慕不來，自己獲取技能的方式，要么就是親手把人給刀了換得技能，要么就是獲得修煉法門日復(fù)一日的練習(xí)。
前者肯定不行，后者單憑入門就需要不少對這類術(shù)法的理解，林振南自覺尚未有如此深入。
對面，快要走到阿威旁邊的趙兜屠，看著九叔施展而出的防護八卦，冷聲道：“茅山的抱樸守一陣勢，哼！”
只見他也雙手掐訣，念聲之中，同樣一輪八卦在身前凝練出來。
唯一不同的，便是這輪八卦陰氣繚繞，沒有一絲中正平和，不時繚繞著鬼氣。
林振南看得兩眼發(fā)直，不禁問道：“師叔哇，他跟咱茅山有何關(guān)系？”
話音未落，這輪暗黑八卦朝著九叔的防御八卦壓來，如兩尊磨盤轟擊在一起，水火不相容的激烈對抗，九叔的身體猛然往下一頓，林振南見狀，背靠著往九叔身后一頂，如支柱一般撐住。
兩人合力，堪堪頂住了這股壓力。
壓力傳導(dǎo)之下，林振南憋得一片通紅，腿肚子不斷打顫。
咔嚓嚓——
地面的板磚，現(xiàn)出蛛網(wǎng)般的裂紋。
要命的是，九叔的防守八卦被壓制住，兩鬼兵的攻勢，卻又醞釀而來。
林振南急道：“師叔，還有什么壓箱底的招式，趕緊使出來吧，使不出來只有風(fēng)緊扯呼?！?p> 正死死抵住瘋魔人的阿威一聽，也急喊：“別丟下我啊?！?p> 這惡道人就站在自己前面，眼瞅著距離自己就只有三步之遙，這兩個能打的走了，那自己可就完犢子了。
九叔臉色也脹得通紅，兩鬼加上一惡道，他同樣萬分吃力。
正當(dāng)這時。
叮鈴鈴——
空氣中，一陣黃銅鈴鐺聲傳來。
伴隨著似看笑話的聲音：“啊哈，一眉，三日不見，你怎么的混得這么慘呀！還要人家小兄弟背靠背扶著。呦呵，鬼兵？看上去是鬼界的？嚯，還真是你趙兜屠啊，還沒死翹翹吶，這都得是多少歲了！嘖，這么大的猿猴，擱哪兒弄來的？”
這突然響起的說話聲音，讓場面頓時一寂。
就連舉著鬼刃的倆鬼兵，都不由地停頓。
循著聲音方向，來者站在衙門屋頂之上，穿著明黃色的道袍，肩上扛著一閃黃旗，身前挑著一盞指路長明燈，在夜風(fēng)之下顏色很矚目。
要論最顯目的，當(dāng)然還屬酒紅色的鼻梁之上，撐著一副眼睛，這在整個茅山之內(nèi)，都屬于是蝎子粑粑獨一份兒。也正因此，其道號就被稱為：四目道長。
四目打量著衙門之內(nèi)，林振南也抬頭看著來人。
視界之內(nèi)一行行字浮現(xiàn)：【四目道長，精氣60，生命52，技能：請神，祖師爺救命……】
技能屬性只讀取出了一個，對于四目道長的這項技能，他不陌生，屬于“打架祖師爺顯靈，不泄氣就無敵”。
見到來人，九叔心里欣喜，嘴上卻道：“什么叫我被扶著，我是保護師門苗子，你怎么來得這么快？”
林振南這會兒沒法作揖行禮，一邊抵抗著壓力，一邊只得嘴上道：“茅山第一十三代入室弟子，見過師叔?！?p> 四目上下打量著林澤南：“呦，小兄弟還是咱們茅山的，這剛出山就碰上這老梆子，走江湖險惡吧。我這收到你們傳訊后，草草找了個地兒就安置了顧客，馬不停蹄趕緊趕過來了，可是費了我兩張神行符?！?p> 說話之間，這道人抬腿從鞋底摘下兩張符箓，扔到半空之中化為灰燼。
隨著四目的自我展露，林振南視界里，屬于四目的技能屬性又添加一個：【技能：神行太保，日行百里，健步如飛。】
嘖嘖！
林振南感覺下山來到譚家鎮(zhèn)，這遇上事兒后，才大開了眼界，以往一些只在茅山典籍上見到的術(shù)法，此刻都變成了眼見為實。
當(dāng)下，隨著四目道長的到來，若說九叔和林振南這邊是喜聞樂見，那趙兜屠就是心里罵娘開來。
他最討厭的就是這些所謂正道，打起家來，不講武德，呼朋喚友。
身影唰一下懟到阿威旁邊，掐著阿威的脖子，舉起來冷聲道：“鑰匙！”
阿威不斷的蹬腿咳嗽道：“救救命，你掐著我，我也夠不著?！?p> 這個時候，趙兜屠剛才施展的陰氣八卦，由于失去他的后繼支撐，瓦解破碎。
林振南和九叔二人的壓力頓時削減許多，不用擔(dān)當(dāng)支撐架的林振南，抄起朱砂刀，對著面前的鬼兵橫刀一個直砍。
刀光從鬼兵的面門直接穿透而過，刀背拖出的一刻，帶出暈晃的鬼魂殘魄在溢出。
但被穿頭而過的鬼兵只是稍微頓了頓，又再度醞釀起了攻擊姿勢。
正應(yīng)了那句：魂體不滅，陰兵不死。
騰出手腳的九叔見狀，向林振南道：“把刀插進那火爐，再劈這兩鬼兵試試?！?p> 林振南依言照做，一個翻滾，將手里鋼刀插入燃燒的火盆之中。剛把鋼刀插入進去后，就發(fā)現(xiàn)火盆里已經(jīng)有兩根烙鐵在里面燒得通紅。
有現(xiàn)成的......林振南眼疾手快的直接從中拔了出來。
灑下朱砂驢血，高溫之下，激出刺鼻了嗆味兒。
又拿出驅(qū)邪銅錢，嘴里默念：：“人道永昌，天官賜福！”
月光透過銅錢口凝聚著月光照射而下，中間細長、兩端寬大的烙鐵，在原本通紅的烙鐵開始裹上一層暈藍。
而阿威那邊，臉龐已經(jīng)脹得如同煮熟的大蝦一般。
四目從屋脊上飛身下來，一腳踹飛這地上一只撲上來的瘋魔人，朝著趙兜屠道：“誒誒誒，好歹你也是黑道榜成名的人物，欺負一個平民，算什么本事?！?p> 趙兜屠緩緩將阿威放到地上，讓其臂膀好拿鑰匙。
阿威將手探向身后，鑰匙折射的亮光已經(jīng)在掌心閃爍。
九叔在一旁急忙道：“四目，得阻止他開鎖，這猿猴狂暴起來，這鎮(zhèn)上可要遭殃了?！?p> 四目臉上是挺好奇道：“師兄，你們咋把這玩意兒關(guān)到鎮(zhèn)上來了，關(guān)遠一點兒不好么？”
九叔回道：“哪里有牢房這么齊全的關(guān)押條件？”
四目聞言直搖頭：“師兄你這是婦人之仁，給自己找麻煩，這種擔(dān)色，寧殺錯不放過嘛，捉住了直接對著眼眶給個通透，一了百了?！?p> 這時，阿威已即將把鑰匙交到趙兜屠的掌心，卻與此同時，在腰眼之間舉起了槍口。
乓！
近距離的一聲槍響。
伴隨著星芒般的槍焰，爆射而出的子彈擦著趙兜屠腰眼而過，衣服的布條被撕拉出一個洞。隨著撕開的布條，一條血線拋灑而出。
這些血珠尚未落地，就被漆黑頭顱里漫出的灰霧惡靈給吞噬殆盡。而腰部撕開的傷口，也在隱隱灰霧盤旋中，止住傷勢。
趙兜屠用手指擦著傷口，舉到鼻翼之前，眼眸如血網(wǎng)覆蓋，由森冷變成了暗紅，抬頭看向阿威，發(fā)出嘿嘿嘿仿佛自嘲一般的笑聲。
他沒想到，自己的受傷，不是道家中人造成的，反而是一個拿槍的撲街。
血芒一般的眼神看向阿威，阿威如受委屈一般的媳婦兒，緩緩移動到四目道長旁邊。
趙兜屠舉起漆黑的頭骨，這頭骨反重力似的緩緩懸浮至胸前。
嘭！嘭！嘭！
趙兜屠對著心口猛砸了三下，嘴巴張開，射出一道心口血。
以血飼鬼！
凄厲的尖鳴聲中，磅礴灰霧四溢而出，仿佛有什么極惡的東西要從里面醞釀而出。
實質(zhì)般的灰霧，遮住在場人的視線。
與此同時的，還有令人哆嗦的寒冷。
若剛才兩只鬼兵的降臨，是將溫度帶到深秋之夜，而這會兒，徑直來到寒冬臘月。
這灰霧之下，兩個鬼兵身上的氣勢也像如魚得水了一般，鬼刃上的光芒愈甚。連同被紅紙人操控惡靈沖撞的瘋魔人，昂起脖子嘶聲長嘯著，并用指甲在青筋暴起的脖頸上，抓出殷紅的血痕，精神更為癲狂。
林振南腿部形成一個弓狀，持起長長的烙鐵，準備揮舞招架從磅礴灰霧中突破的東西。
四目端起身前的燈盞，九叔咬破手指凌空畫起符紋。
三人都做起了預(yù)備之勢。
這時，嗷嗚——
灰霧之中，傳開一聲釋放的呼號。
不好！
林振南和九叔同時色變。
這趙兜屠虛張聲勢，要放大招是假，放猿猴為真。
轟！
灰塵蒸騰，解開雙腳鐐銬、一只手臂的巨猿，硬生生用力，將右手被巨石牽連著的鐐銬直接揮舞起來。
被揮舞起來的巨石，砸動地面上，掀出一個巨大的坑。造成的風(fēng)浪，將兩只鬼兵的身影都吹蕩得搖晃不已，原本在地上壓著瘋魔人的治安隊員，直接就嚇暈了兩個。
而釋放出巨猿的趙兜屠，就坐在巨猿的左肩膀上，用以隨時應(yīng)對來自九叔、四目的道術(shù)，為巨猿提供肉身對抗以外的支援。
抵住夾雜著碎石灰塵的風(fēng)，林振南、九叔、阿威，包括剛來的四目，看著單手拎鐵鏈巨石，都麻爪了。
論近戰(zhàn)肉搏，誰也不是這大塊頭的對手。
而論借助術(shù)法對抗，八十歲老梆子趙兜屠的手段，花樣頻出。
怎么辦？
一瞬間，面面相覷。
但來自巨猿的甩鏈重石已經(jīng)再度朝著幾人砸來。
飽含著巨猿對幾人的憤怒。
它想到自己在樹林時被網(wǎng)罩、被灌藥的經(jīng)歷，狠狠甩下巨石的力道就越巨大。
衙門里眾人各散方向躲避。
林振南是向著巨猿下肢方向一個翻滾，這叫燈下黑，巨猿身高力大，但無論怎么甩巨石，也很難照著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打法，去朝著自己的腳底板砸。
聰明！
四目和九叔同時眼前一亮，這決計是一個令人稱贊的躲避路徑。
無論是虎視眈眈的鬼兵，還是巨猿的鐵鏈，都不容易朝著巨猿下肢攻擊。
長臂巨猿抬起巨大的腳掌，想要踩死林振南。
粗壯的猿腿抬起，又猛然踩下，腳掌覆蓋范圍之內(nèi)，罡風(fēng)直簌。
面對陰影而來的大腳印，林振南握緊手里的烙鐵。
不過林振南沒有舉起烙鐵去硬抗巨猿大腳印，那樣能預(yù)見的是，自己可以創(chuàng)傷、甚至是刺透巨猿腳掌，但也會在巨力壓下的一瞬間，烙鐵承受不住重量而彎曲，而直面重力沖刷的自己，大概率會變成地上的人形印泥。
因此，林振南在猿掌踩踏而下的一瞬間，一個箭步向前躥出，躲避剎那又一個回頭望月，翻舉著烙鐵在碩大的猿猴腳拇指外側(cè)一撩。
炙熱的烙鐵直接燒透過厚重的猿毛。
滋滋滋——
燒焦毛味中，皮肉的焦糊味撲鼻而來，伴隨著巨猿鉆腳痛感的嚎叫聲。
手臂甩出的巨石，在此之下重心不穩(wěn)的往旁邊歪去，將衙門的一棟角房壓得粉碎，連帶著巨猿的身體都踉踉蹌蹌......
就在治安隊衙門周遭一片飛石轟塌之際。
樹林之外的義莊。
孤自的矗立在月色之下。
大門、窗戶、天窗，甚至連煙囪都封閉得嚴嚴實實。
墻角及過道上，灑著密密麻麻的白色糯米。
文才、婷婷、任老爺幾個人，坐在義莊大堂里，時不時看著外面的夜空。
幾個人臉上都露出甚許焦急之色。
任氏父女想著林振南出去處理鎮(zhèn)上僵尸也有了數(shù)個時辰了，怎么一點兒回信都沒有？
而文才則嘀咕著，師父、秋生他們下午時就出去捉猴子，同樣音訊全無。
幾個人懷著忐忑的心思，坐在燭光下，焦灼的等待著。
時間在無聲無息中不斷流淌。
咚！咚！咚！
這時，院墻的大門之外傳來敲擊聲。
大堂里的人驀然抬頭，婷婷浮現(xiàn)出喜意道：“是表哥他們回來了？”
文才打開廳堂的門，就準備出去迎接：“也有可能是師父他們...”
話還沒說完，就聽得“轟”一聲巨響。
朱紅色的大門，整扇倒塌。
嚇得文才腳步一個頓止。
深重的夜霧彌散中，一具穿著前朝破落官服的僵尸，正直直看向義莊大堂之內(nèi)的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