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康熙并不計較她的行為，只收回目光，看著保成，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她聊著。

　　“本該過了兩歲，再給他取個名?？梢粊硎且阉鉃樘?。二來是，他生母早逝。”

　　他摸了摸保成的頭：“都說皇帝是真龍?zhí)熳?，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我希望真是如此，好讓這孩子能保住守住我大清的江山，做個守成之君。”

　　他難得的留她用膳。

　　用完膳后，他看奏折，讓她抱著保成玩耍，一旁看著的梁九功和單留下來的嬤嬤垂目而立，不發(fā)一言。

　　烏瑪?shù)撚X著不自在，只好不去看這兩人，只逗著哄著保成。

　　夜里，康熙留她與保成同床而眠，睡了一宿。

　　夜半驚醒，烏瑪?shù)摽粗s在自己懷里的保成，輕嘆了口氣，將小小的孩童抱緊了。

　　康熙將她攬在懷中。

　　她微微的推開，給小孩兒一點兒空間呼吸。

　　這可真像普通人家的夫妻。

　　她想。

　　她閉上眼。

　　卯時，梁九功伺候康熙起床更衣，他還要上早朝。

　　保成被這動靜吵醒，烏瑪?shù)撁Ρг趹牙锖逯?，輕輕的顛著。

　　康熙回頭瞥了一眼，抿起的唇松了松，露出一點兒笑意：“你把太子給梁九功，你再睡一會兒?！?p>　　烏瑪?shù)撔χ骸皼]事兒?！?p>　　她坐在床上，抱著保成，保成哼了兩聲，又睡著了。

　　等康熙收拾完出去，一個嬤嬤這才進來，垂首站著：“姑娘把太子給我吧?！?p>　　烏瑪?shù)搶⑻臃旁趮邒邞牙铮３捎趾吆吡藥茁?，烏瑪?shù)撁p輕拍了拍背部，保成繼續(xù)沉睡。

　　嬤嬤低著頭，只做不知，抱著保成退了下去。

　　烏瑪?shù)撈鹕?，穿上衣服，往外走，出了乾清宮正殿。

　　梁九功低聲問她：“皇上讓姑娘再睡會兒?！?p>　　烏瑪?shù)摀u頭，低聲道：“皇上體恤我，我卻不能如此?！?p>　　她說：“過猶不及?！?p>　　梁九功打量了她一眼，對她高看幾分。

　　他笑道：“小孟子，你去把皇上賞給烏雅姑娘的早膳拿來。”

　　小孟公公動作很快，烏瑪?shù)摬⑽吹榷嗑?。最后是小孟公公提著食盒送烏瑪?shù)摶胤畈杷摹?p>　　她昨日走了，馬佳榮榮和陳佳怡同時輪值——這是奉茶所的規(guī)矩，每日都至少有兩人輪值。

　　是以之前，烏瑪?shù)撘矘芬馓骜R佳榮榮和陳佳怡當值，誰叫這樣的事兒不止一次的發(fā)生，她也欠了她們。

　　馬佳榮榮還在歇息，陳佳怡倒是半夢半醒的，看她回來了，站起身，也不知道說什么，只好呆呆的站在一旁看著。

　　小孟公公將食盒放在桌上，行了個禮，走了。

　　陳佳怡猶豫了一會兒，給烏瑪?shù)摰沽吮瑁p聲問她：“一會兒用完膳了，你要不先回去歇一會兒。我先替你值上午的?！?p>　　烏瑪?shù)摽戳怂粫海矝]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只是邀請她坐下來一起吃。

　　自然也沒忘了馬佳榮榮。

　　三個人吃了一頓，商量了一會兒，暫定了今日的輪值。

　　烏瑪?shù)撔菹⒘艘惶欤⒉淮蛩阍傩菹ⅰ?p>　　按規(guī)矩，陳佳怡休息，她和馬佳榮榮當值。

　　陳佳怡遲疑了一會兒，還是下去休息了。

　　馬佳榮榮和她聊到：“今年內(nèi)務(wù)府的秀女，看時候，這會兒也該調(diào)教好了。上回，我聽李公公說，梁總管有心再去要兩個來奉茶所。”

　　烏瑪?shù)撘尚氖且驗樽约豪媳豢滴跽俚木壒?，但她沒有說。

　　有些事兒，大家心里知道就好，說出來也不過是招來難堪。

　　果然，到了五月下旬，小孟公公帶著兩個新進的包衣秀女來了。

　　小孟公公道：“師父知曉姑姑性子好，所以要的是老實本分的?！?p>　　小孟公公頓了頓，道：“師父還說，若是她兩惹姑姑不開心，只管告訴師父，師父重新?lián)Q兩個乖巧聽話的來?！?p>　　烏瑪?shù)摽粗鴥蓚€滿面稚氣的少女，笑了笑：“你師父好意，我心領(lǐng)了，勞你走這一遭?！?p>　　小孟公公道：“對了，師傅還讓我給姑姑說，到時候，咱們這就改叫御茶房了。備的東西要多些。所以多要了個人來，要是到時候人數(shù)不夠，只管給師父說?！?p>　　烏瑪?shù)擖c了點頭，扭頭讓馬佳榮榮招呼兩個新來的包衣秀女。

　　她往外送小孟公公一程，走到四處無人的地兒，她問他：“這事兒我之前就想問的，但想來你師父心里肯定另有打算，也就一直沒問?！?p>　　小孟公公道：“姑姑你說?！?p>　　烏瑪?shù)搰@道：“戴佳姑姑去了之后……”

　　她停頓了下來。

　　戴佳姑姑去年沒的，也不過短短一年時間，她再提起來，竟恍如隔世。

　　人命賤若螻蟻，不值一提。

　　她收回思緒，繼續(xù)道：“那事兒過去后，奉茶所里一直沒有個主事的，尤其是現(xiàn)在，又送來了兩個來。你回去問問你師父，是不是該從哪里調(diào)個經(jīng)驗老道的來?！?p>　　小孟公公看著她笑了起來，道：“烏雅姑姑，這就是我?guī)煾傅囊馑??！?p>　　他眨了眨眼：“再調(diào)個經(jīng)驗老道的來，姑姑難免被壓一頭?！?p>　　他行了行禮：“還是勞姑姑勞心勞力吧?！?p>　　烏瑪?shù)撀犓@么說，還有哪兒不懂的，也就應(yīng)下了。

　　小孟公公回去后，給梁九功說了這事兒。

　　梁九功問他：“她是什么神情?！?p>　　小孟公公一五一十的說了。

　　梁九功沉默片刻，轉(zhuǎn)身進去伺候康熙了。

　　沒過多久，奉茶所的牌匾被拆了，換上了康熙提筆親寫的“御茶房”牌匾。

　　前朝事忙，烏瑪?shù)摫徽龠^去后，往往和保成一起玩耍，康熙大多時候都只在看折子。

　　王輔臣的投降對于清朝廷來說，是一件好消息。這意味著，他們打破了“反清復(fù)明”聯(lián)盟的缺口，扭轉(zhuǎn)了最初的頹勢。

　　這是康熙繼位之后最大的一場戰(zhàn)爭，比起擒拿鰲拜來說，不可同日而語。

　　康熙絕不會允許自己敗，全部精力都在前朝，自然對于男女之情沒有幾分上心。

　　對他來說，能夠在抬頭時，看著烏瑪?shù)摵妥约旱膬鹤佣喝?，已?jīng)是難得的休閑了。

　　他會在香霧裊繞以及燭火葳蕤中，恍惚間看見幼時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