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章 通往真相的誤區(qū)
君莎用對講機聯(lián)系下屬，通知他們來此處交接垃圾桶的后續(xù)調(diào)查。
與此同時，偵探開始闡述他的推理。
“關于這個案件，你們存在著兩個認知誤區(qū)。”
雨果似乎心情很好，一邊拋接著手中作為重要證物的空汽油瓶，一邊對警官小姐侃侃而談……如此危險的行徑讓君莎眼皮直跳。
“首先，下水道出口處的死者是被人蓄意謀殺無疑。從對方事先準備了焚尸用的汽油便可知道，犯人對被害者的死亡早有預料。至于汽油，其實現(xiàn)場的尸體身上就殘留著淡淡的汽油味，寶可夢招式造成的燃燒一般不會帶有異味，對此的唯一解釋就是訓練師自己帶來了作為燃料的汽油?！?p> 君莎這才想起雨果趴在地上和死者面對面時的情景，原來是為了確認焦尸上的異味。
“可你為什么認為死者并非死于寶可夢對戰(zhàn)呢？訓練師死于對戰(zhàn)意外，而后對手再買來汽油毀尸滅跡的可能性依然存在啊。炒炒豬的其他招式，比如「猛推」「猛撞」「惡意追擊」或者「雙刃頭錘」這樣威力較大的招式，一樣可能是被害的小混混的死亡原因。”
“這涉及到一個關鍵性的問題，也是你們所踏入的第二個思維誤區(qū)——兇手為什么焚尸？”
“我們最開始認為是對戰(zhàn)中的意外使得炒炒豬暴走……”君莎回憶道，“不過這個推論已經(jīng)被新證據(jù)推翻了，焚尸其實是逃跑的訓練師的手筆……難道他是為了消除自己遺留下的痕跡，延長逃跑時間，這才準備了汽油嗎？”
“這種解釋存在矛盾?！庇旯f道。“如果兇手希望通過消除死者身上的信息來隱藏自己，他就不會用火焰來焚尸了，因為那會將警方的注意力直接引到到擁有火系寶可夢的人身上。對炒炒豬的訓練師而言，這非常不明智?！?p> 偵探把手指向案發(fā)現(xiàn)場的方向：“焚尸現(xiàn)場正在下水道入口，如果兇手真的想擾亂搜查，他完全可以將這具由于寶可夢對戰(zhàn)受傷致死的尸體丟進不見天日的下水道。這樣一來，等到尸體被發(fā)現(xiàn)并打撈上來，警方將面對一個死亡時間不明的尸體，死因則是任何寶可夢都能使出的攻擊，在這種情況下，兇手的形象將更加難以確認。”
“我們眼前存在這樣一個矛盾——兇手為什么既做出焚尸隱藏自己的舉動的同時，又做出暴露自己手持火系寶可夢的舉動呢？”雨果高舉汽油瓶，提出問題。
“這會不會是犯人的疏忽？他可能單純地認為焚尸對自己有利，而沒有想過這些復雜的理由？”君莎順口問了一句。
“很好的猜測。任何犯罪中都存在愚蠢和意外。”偵探夸獎一句后又搖起頭來，“但這種愚蠢不太可能發(fā)生在犯罪的準備階段?！?p> 雨果終于收起了汽油瓶，攤開雙手，像警察學校里的犯罪學講師一樣解說起來：
“絕大多數(shù)謀殺案中，犯人的終極目的只有兩個——犯罪，以及脫罪。前者是理性的崩壞，謀殺者丟失了支撐人性的某樣東西，在殺意的驅(qū)使下犯下殺人重罪；而后者，則是理性的回歸，殺人犯希望逃脫罪行，再次披上文明的外皮回到日常生活——
“一個謀殺者如果在構思如何犯罪的過程中就開始謀劃脫罪，這就表明他是在相對理性的狀態(tài)下策劃謀殺的。因此，在蓄意謀殺案件中，至少在犯罪的準備階段，罪犯的一切行為都是有具體的目的和理由的。”
“所以他的真正目的是？”君莎期待著偵探的解答。
“重構現(xiàn)場！兇手把犯罪現(xiàn)場遺留的所有證據(jù)徹底打亂，借此誤導警方的調(diào)查?！?p> 偵探的語氣無比肯定。
“請回想一下你們接到的報案電話。匿名電話、碰巧目睹、身在遠程觀看卻能準確判斷出對戰(zhàn)雙方的精靈與身份、不用手機而用幾乎在這個時代絕跡的公用緊急電話報警……這些蹊蹺的因素加在一起，你真的認為這是一通單純的報警電話嗎？”
君莎驚呼出聲：“你的意思是，那通報警電話其實是兇手本人打的？”
“這是顯而易見的?！眰商近c頭。
“一個單純與案件無關的心懷善意的路人，絕不可能用那種方式撥打報警電話。而在當時的案發(fā)現(xiàn)場，且有能力打這通電話的，唯有兇手一人。”
不顧君莎驚訝的神情，雨果繼續(xù)發(fā)表見解——
“你們先前對于案件的認知完全建立在真兇的謊言之上。因此現(xiàn)在，死者的身份、持有的寶可夢、現(xiàn)場的狀況，這些信息如今應該全部推翻，重新根據(jù)確鑿無疑的證據(jù)來進行推理?！?p> “說到確鑿無疑的證據(jù)，我們目前發(fā)現(xiàn)的有一具無名焦尸，現(xiàn)場的戰(zhàn)斗痕跡，空汽油瓶，裝有昏迷炒炒豬的精靈球……”警官小姐冥思苦想，“對了，還有被送去醫(yī)院的酷豹！”
“別忘了，還有那通兇手親自撥打的報警電話。謊言里同樣蘊含著真相?！庇旯嵝训馈?p> “唔……”君莎從警服口袋掏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開始畫起天書一般的示意圖。
警官小姐用筆杵了杵一個畫得黑乎乎的火柴人，猶豫著說道——
“從尸體情況可以看出，兇手提前準備了汽油，在被害人死亡后焚毀了尸體。但這不是為了給他自己的逃跑拖延時間，而是為了把現(xiàn)場偽裝成對戰(zhàn)意外……對了雨果，你說除此之外，兇手會不會有第二重目的，比如為了隱藏死者真實的身份什么的？我先前因為報警電話里已經(jīng)說明了雙方身份，認定了死者就是小混混，還沒往這個方向思考?！?p> “很好，你完全走出了思維誤區(qū)了。能做到這一步，警官小姐已經(jīng)可以勝任刑事科的職位了?！庇旯l(fā)自內(nèi)心地稱贊道。
“太可惜了，你竟然不是警察局的局長，不然我就要被調(diào)去加班最嚴重的刑事科工作了。”
君莎敷衍地撇開偵探的贊許，在火柴人旁邊標注的“死者的身份”上打了個大大的圓圈。
“還有既然你已經(jīng)什么都知道了，那就別在這里賣關子了，快解答?。∥艺埬氵@個偵探過來又不是為了給我上課的。”
雨果有些尷尬地撓撓黑發(fā)：“我這邊的推理還差了一步，雖然可以長篇大論地扯一些手法動機詭計之類的偵探行業(yè)黑話，不過對于逮捕犯人沒有多大幫助，現(xiàn)在說明反而浪費時間。如果君莎小姐能再歸納一些現(xiàn)場的情況，說不定能給我一些啟發(fā)。”
君莎鄙夷地看了沒有發(fā)揮作用的偵探一眼，這才繼續(xù)整理起情報來——
“那么第二個線索，現(xiàn)場的戰(zhàn)斗痕跡，除了尸體燒焦的地方之外，依然有幾處火焰燒灼的痕跡，我們可以假定這是炒炒豬的行動導致。而同樣出現(xiàn)的爪印也必然是酷豹導致，因為在酷豹被送走之前我們檢查了它的指甲，里面留有地面的泥土，它的外皮之上也同樣有火焰的傷痕……”
“對現(xiàn)場的檢查已經(jīng)很到位了，兩只精靈無疑曾彼此對戰(zhàn)過?！庇旯c頭。
“空汽油瓶。這個已經(jīng)被你說過了，它的存在表明兇手早有殺人焚尸的想法，我們就不重新討論了……然后第四項是垃圾桶里的炒炒豬，為什么昏迷的它會被兇手丟進垃圾桶呢——明明懷抱殺意的是兇手本人，為什么他要拋棄自己的作案幫兇？”
才到第四個線索，君莎的推理已經(jīng)陷入僵局。
“必然是兇手有不得不丟棄的理由。而且，這枚精靈球的存在也起到了分散注意力的作用。剛才你差點光顧著精靈球而漏看了汽油瓶吧？”偵探插話道。
君莎一時語塞，在筆記本里記下了“不得不丟棄”這一條目。
“再然后是昏迷的酷豹。按照兇手的說法，這只酷豹是屬于小混混的。不過如今電話中的信息已經(jīng)全部不可信了，我們只能姑且認為酷豹歸屬于兇手或是死者中的一方?！?p> “相當穩(wěn)妥的推論?！眰商近c頭。
“現(xiàn)在線索中只剩下了報警電話了。這通滿是謊言的電話又蘊含著什么信息？難道犯罪真兇希望警方盡快趕到案發(fā)現(xiàn)場嗎？”
“正確！”偵探打了個響指：“不愧是未來的刑事科長官?！?p> “別在幻想里給我升官！”
“你的筆記本里已經(jīng)記載了破解這起案件所需要的全部信息了。接下來只需要把所有的線索串聯(lián)起來，我們就能找到案件的真相了……”
雨果說到了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語氣一頓。
線索，已齊。
“怎么了？”正在琢磨筆記的君莎抬頭問道。
尸體為什么被焚毀？兇手又為什么要報警？被遺棄的精靈代表著什么？恍然間，偵探發(fā)現(xiàn)真相已然大大方方地擺在自己面前了。
兇手的行動雖然紛亂而矛盾，但若是依照這種解釋……
“我想到兇手現(xiàn)在最有可能去的地方了！”
殺人犯在逃亡，因此雨果沒有詳細說明推理，而是直接宣布結論。
“他沒有藏起來！他必須要到那個地方！快，快去治療酷豹的精靈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