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卡塞爾之聲

　　小山隆造的聲音久未平息，熔巖與地下水潮濕寒流匯聚交織的此處真的恍如古老黃泉國與冥界中央的三途河，澎湃跳躍的‘卵’與‘卵’也像是呼應(yīng)著時冷時熱的氣息不斷膨脹收縮，陸離緊握住腰間長刀沒有說話，他只是緊緊地盯著那個站在最高最大的‘卵’——那個極有可能是純血龍類留下來的‘繭’的巨大蛋殼前的高瘦男人。

　　小山隆造笑得猙獰而裸露，這一刻的他似乎極度興奮又極度不爽，興奮的是他口中‘神明’的即將誕生，不爽的也是他口中‘迷宮’與‘關(guān)卡’的分崩離析。

　　在這片接近富士山熔巖層及鏈接著東京都地下水系統(tǒng)的空間頭頂，那深達一點七公里的隧道彎彎繞繞本該如同迷宮卻被導(dǎo)彈一瞬間貫穿，銘刻的煉金矩陣被高溫灼燒熔斷，它為小山隆造阻擋了一次又一次的勘測組調(diào)查、甚至就連宮本志雄只是勉強走到這里就已經(jīng)筋疲力盡，但現(xiàn)在卻被如同玩笑般地直接轟穿！

　　那迷宮是小山隆造的精心設(shè)計，他當(dāng)然會不爽！會不開心！

　　這一刻的他也與源稚生交給陸離的資料照片里那個蒼白瘦削男人完全不一樣，照片上的男人理性而狠毒，他卻瘋癲而張狂。

　　“被逼急了是嗎？”陸離突然說，一個人若要短短時間里出現(xiàn)驚天動地的變化，也只有這一種可能。

　　“急？”小山隆造不屑一顧：“現(xiàn)在應(yīng)該著急的是你才對吧？”

　　“你急了。”陸離比他更不屑：“你似乎不是很明白，你口中的‘神’到底是什么東西。”

　　“我當(dāng)然知道！”小山隆造語速加快得就連他自己都沒反應(yīng)過來，他說：“統(tǒng)治世界的神明，擁有至高無上的權(quán)與力，圣經(jīng)上說他將審判著世間一切不服從于他的罪人...”

　　“從你開始審判嗎？”陸離說：“小山隆造，我很了解你，比你自己更了解你自己！”

　　“你畢業(yè)于早稻田大學(xué)，曾在東大醫(yī)學(xué)部擔(dān)任遺傳科醫(yī)生卻因為猥褻女病人跟非法提取病人基因被開除，你開過私人診所為女人引產(chǎn)卻趁機下藥奸污他們，你販賣人體器官、制作毒品...但你的龍類血統(tǒng)稀薄，你本不該踏入這個世界，你是個不折不扣的人渣、廢物、惡人，但你的目標從來都只有錢跟欲望?！?p>　　“至于‘神明’？”

　　“你哪來的這么崇高的理想？”說話的少年沒有拔刀但他的話卻像是刀鋒一樣一刀刀地刺入到小山隆造的內(nèi)心，他做過無數(shù)的惡事自然不可能崇拜神明，他毫無信仰，所有做過的一切也都是為了錢，為了滿足自己享受的欲望，但那并不包括拿自己的命去賭博，而他之所以站在這里——也正是被逼的！

　　小山隆造瞳孔緊鎖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臉色突然蒼白雙眼的金色亮得驚人，就如陸離所說雖然創(chuàng)造出了莫洛托夫雞尾酒但他在此之前其實壓根還不知道什么叫做混血種什么叫做龍族，他有龍類的血統(tǒng)卻極低、低到本該連代表混血種的黃金瞳都沒有，創(chuàng)造莫洛托夫雞尾酒也不過是因為他人的委托，不過是因為有人看重了他基因?qū)W上的造詣，更不過是因為有利可圖！

　　可如果當(dāng)初知道莫洛托夫雞尾酒會讓他淪落到這一步，他根本不會接觸那種東西...如果知道那個委托者會將他逼迫至此，會逼著他也喝下那種以‘莫洛托夫雞尾酒’這樣危險的代號稱呼的進化藥物，他根本碰都不會碰那種東西。

　　那不是毒品。

　　那是撒旦的血與肉！

　　“到底是誰逼你的？”陸離繼續(xù)追問，他其實沒有想到會在這里遇上小山隆造但經(jīng)過風(fēng)間琉璃的提醒他已經(jīng)能確定這一次的事件就是‘王將’的手筆所以詫異卻并不意外，畢竟小山隆造的委托者顯然就是王將，他制造的莫洛托夫雞尾酒是為了創(chuàng)造所謂‘偽神’的信息也是陸離上次在源稚生那里就已經(jīng)知道了的。

　　他理所當(dāng)然地接受了小山隆造會在這里的事實，自然也試圖追問出其幕后主使的下落——不管那是不是真正的‘王將’，找到他的藏身之所或者聯(lián)系方式，對于陸離來說都是有用處的！

　　他的雙眼在這一刻亮了起來，灼熱的黃金瞳光芒蓋過了熔巖仿佛在地下亮起的曜日，小山隆造那喝下進化藥后被強制性提升的血統(tǒng)根本無法抵擋來自真正高血統(tǒng)者的純正威壓，他張了張嘴、巨大的壓力脅迫之下幾乎窒息，難以抵擋威壓的他下意識就要說話。

　　‘邦’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小山隆造的思緒，他臉色一變又想要說什么、他的臉色從蒼白到發(fā)青，雙眼從金色到赤紅充血，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樣。

　　“救...救我...求你，救我，我不想死，我會說，什么都會說——”他艱難地說，聲音斷斷續(xù)續(xù)手舞足蹈，劇烈動作后的下一秒?yún)s雙眼翻白整個人直接軟倒在了‘龍卵’之前。

　　陸離沒有理會他，因為聽見那個突然響起的聲音的時候，他的目的就已經(jīng)達到了。

　　‘王將’，來了！

　　“這個廢物，果然不靠譜?！彼粏〉脑捳Z在聲音響起的源頭響起，同樣是巨卵后的黑暗之中，有人緩步走出，全身漆黑的影子毫無反光看不出身形與模樣，只有臉上能劇的‘王將’面具分外鮮明。

　　“猛鬼眾的‘王將’？你果然沒死...你就是用的這種方法逼迫他的嗎？”陸離看著他：“用聲音？”

　　“一個小小的手術(shù)而已！”王將說：“可惜即便逼著他喝下進化藥也還是沒用，廢物終究只是廢物，成不了鬼，更當(dāng)不上皇！”

　　“那么你呢？”陸離微笑地看著他：“你是不是廢物？”

　　“我是神明的前驅(qū)者?！睂Ψ交貞?yīng)著，道：“我即將喚醒神明，讓古老的黃泉國回歸于此！”

　　‘王將’拍了拍手看不見表情但語氣顯而易見地非常激動！

　　“嗯?！标戨x點了點頭：“你說的就是這枚卵吧？”

　　“那是自然！”王將語氣恢復(fù)了平淡：“三代種以上的純血龍類擁有能夠結(jié)繭重生的能力，只要留下了繭，哪怕死無葬身之地祂們也能借著繭從地獄歸來！”

　　“三代種以上的純血龍類，確實能稱呼為‘神’...你們在試圖喚醒高代龍類，這個理由，應(yīng)該也足夠——”陸離歪頭微笑，他說：“這個理由，足夠讓卡塞爾總部，介入處理了！”

　　‘王將’愣了愣，陸離頭頂盤旋的無人機傳出了低沉嘶啞的聲音：“我已經(jīng)做了錄音備份?！?p>　　“確實足夠了?！笨ㄈ麪柨偛浚瑘?zhí)行部部長施耐德說。

　　‘王將’呆住，愣在了原地，能劇下黃金瞳幾度緊鎖，他似乎也沒預(yù)料到這一幕，沒有預(yù)料到陸離會將他的行為舉止‘直播’出去！

　　但陸離雖猜不到他的目的，他在蛇岐八家有信任的人，蛇岐八家的總體卻并不值得他信任，然而這并不意味著他就沒有別的靠山。

　　他還背靠著卡塞爾總部！

　　他猜不到的事情，交給他們?nèi)ゲ聹y！

　　而他所要做的也很簡單——在將足夠的情報交給卡塞爾執(zhí)行部之后，在有著足夠而正當(dāng)?shù)睦碛砂芽ㄈ麪枌W(xué)院的勢力引入東瀛作為自己真正屏障之后的此刻，他只需要做一件事。

　　殺了眼前的‘卵’與‘王將’，不管眼前的王將是否是本體！

　　“什么神，什么龍?！?p>　　“舊時代的貴物就應(yīng)該回歸塵土。”鏘然一聲，陸離拔出了腰間的日輪刀，透明刀鋒弧光閃現(xiàn)，他說：“包括你也是?！?p>　　“猛鬼眾的‘王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