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不周
眾人循著聲音抬頭望去，只見莊園上空，不知何時飄來了一朵云，而云上則斜臥著一赤足男子，一手倚著頭，一手拿著酒瓶像嘴中倒酒。
眾人見狀都是大駭，紛紛跪倒在地，口稱仙人，只有江明和趙四沒有下跪。
赤足男子又喝了會兒酒，回味片刻才將目光投向下方眾人。見到江明二人的表現(xiàn)，作出惱怒狀，問二人道:“既見仙人，為何不跪？”
趙四答道:“我是朝廷命官、武寧縣父母。既不求長生，也不尋大道，只是希武寧縣繁榮安寧而已，現(xiàn)在百姓安康幸福，我又何所求于先人呢？既然不求仙人，又何需跪拜？難道有道之士還講求這些凡俗禮儀嗎？”
趙四則回一大笑道:“縱是天上仙人，也是受了我一瓶酒，來此地做客而已，哪里有主人跪賓客的道理？”
赤足男子聞言，轉(zhuǎn)怒為喜，道:“我說這武寧縣得天獨厚，有靈根孕育之象，今日望得靈機(jī)充沛，想來是有緣分在此，一看果然。你二人對我胃口，又是身具靈根的，可愿隨我前往海外蓬萊，尋訪仙道？”頓了頓又瞪了眼江明道“你小子太不厚道，先前隨著眾人喝了許多，留點殘漿給我，也敢說是一瓶！”
聽聞此言，趙泗露出遲疑之色，江明則歡呼雀躍道:“我愿意！我愿意！仙人收我，仙人收我！”
赤足漢子雖然有些嫌怨江明將自己的話當(dāng)作耳旁風(fēng)，但看到他那忘乎所以的神情，又見趙泗仍猶豫不決，于是緩緩道:“我是東蓬萊中清虛一脈第8代弟子，你二人若入我門墻，長生不老，壽與天齊且不在話下，至于移山填海、撒豆成兵，不過等閑事耳?！?p> 江明聽聞此言，神色越發(fā)興奮，見趙泗遲遲沒有回應(yīng)，于是牽著其手說道:“這是天賜的仙緣，如果習(xí)得仙法，那么造福百姓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縣尊怎生如此愚拗呢？難道是貪虛名嗎？何況我看你也是個有閑云野鶴之志的人，這做逍遙的神仙，哪里不比每天被公文束縛來得快活？”
趙四聞言，念及方才莊園中的樂趣是以往宴席上所沒有體會到的。于是抬頭看了一眼就低頭對著那赤腳漢子躬身執(zhí)禮道:“我也愿隨仙長而去?！?p> 赤腳漢子聞言又哈哈一笑，于是袖袍一揮，眾人發(fā)現(xiàn)江明二人已不在了原地，抬頭看去，原來二人正趴在云腳上向下望著眾人。
赤腳漢子又揮了揮手，只見白云緩緩向東而去。眾人一路跟隨，漸漸到了熱鬧的所在，街上的人看到這一伙街溜子混在一起吵吵嚷嚷地向這里跑來，先是大驚，隨后又看它們時不時望著天上，于是也抬起頭向天上望:天上一朵白云緩緩游走，云上還坐三個人，其中一位正是縣令大人！于是紛紛驚呼也加入了看熱鬧的行列。
人越聚越多，漸漸的就到了縣門口。赤腳漢子按住云頭，轉(zhuǎn)身面向眾人，而江明二人也是轉(zhuǎn)身看著曾經(jīng)生生活過的武陵縣及一眾相親，心中莫名惆悵。
縣人都嘰嘰喳喳討論著云上的事，有人對趙泗的離開表示不舍，有人對其表示祝福；而江明只有他的那幫酒肉兄弟在紛紛歡呼著江明得了大機(jī)緣，并高喊“茍富貴，莫相忘”、“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樣的話。聽得江明頭上青筋直冒。
江明和趙泗沉默了一陣，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無話可說，赤腳漢子見二人都不做聲，于是對城下眾人笑了笑，揮了揮衣袖就帶著兩人駕云徑直向東去了。
武陵縣漸漸不可見，腳下大地山河掠過，云上趴著的二人只覺得一股沖天的豪情壯志油然而生，不經(jīng)發(fā)出聲聲長嘯。江明趴著大喊了一陣，總覺得這樣的姿勢配不上這樣的豪情，于是便想要站起身，可是剛起得一半便覺腿軟，連忙再次趴在云端?？粗砼匀约訜o比的趙泗，江明頓覺索然無味了。
回頭看那赤腳仙人風(fēng)輕云淡的樣子，萬里山河仿佛都不入眼中，心中好生欣羨，心想自己若學(xué)了本事，有一天也可也可以如此這般。
也不知略過了多少州多少城，腳下早已不是熟悉的九州大地，又不知多少萬里，終于是到了海面上空，于是二人知道蓬萊原不在凡俗世界，難怪從來航海尋仙的人都是一無所獲。
大海上波濤洶涌，巨浪搖晃著遠(yuǎn)航的船只，它們在風(fēng)浪中顛婆就像紙面上的芝麻一般。二人望著它們讓人擔(dān)憂的處境，都不由為之捏漢。心想仙人會出手化解他們的危機(jī)吧？然而，云團(tuán)越過多少船只，赤腳漢子都沒有做出停留。哪怕那有人在狂風(fēng)暴雨中抱著桅桿痛祈求蒼天又罵蒼天，中年漢子也不停留。
風(fēng)雨驟然停了，三人來到了一片迷蒙的大霧中。從云上向外看去，無數(shù)雷蛇在霧中游走，有的甚至直接就向著云團(tuán)擊來，這時江明二人才注意到，云的周圍有一團(tuán)光幕將其包裹，阻隔了外界雷電的進(jìn)入?！叭绻氯粫还鈭F(tuán)罩住呢？”張明心中這般想著，不由有些躍躍欲試。
赤腳漢子好像看穿了江門的心思，笑著說道“想死的人，就是神仙也救不得?！?p> 江寧不禁打了一個哆嗦。當(dāng)然，他是冷。
天光忽然就明亮起來，周圍的海是平靜而又美麗的，從云上觀察，可以看見水中各種生物游曳，見或有長鯨越出海面，發(fā)出悠遠(yuǎn)的鳴叫聲。
不遠(yuǎn)處就是一座巨大的島了，向左右望去，仿佛沒有邊際，如果不是赤腳漢子說這就是蓬萊，兩人甚至懷疑是到了這方世界的“美洲”。
島上可見各種奇異的飛禽在天空翱翔，地上也可見各種異獸或奔騰或歇息。遠(yuǎn)處的山上樓閣佇立，山向遠(yuǎn)處連綿，樓閣殿宇也綿延向了天外。這就是神仙居所了吧？江明如此想到。
赤腳漢子也未在這里多做停留，而是駕云徑直的向島內(nèi)行去，大概又是從武陵源到蓬萊島那么長的時間，二人就見一座沖天的巨峰橫亙在了目前，從山腳向上望去，城池樓閣，人跡擾攘。再上面的景象則被云霧遮蓋，隱約難辨了。
赤腳漢子又駕著云向上升去，也不知突破了多少云層，二人只覺得將要脫離曾經(jīng)生活的塵世，才見云團(tuán)停止了上升的勢頭，徑奔山上一座殿宇去了。二人抬頭向上看，巨峰仍見不到盡頭。
赤腳漢子對二人笑道:“此山名為不周，我們所在的位置已經(jīng)是極高了，待夜間時候向外看去，星辰羅布，就仿佛與我等同一水平，或許向著一個方向飛，真可抓到星辰呢”說罷看了看江明表情，見他先是驚奇，卻轉(zhuǎn)眼不對味起來，于是又道:“至于這山頂風(fēng)光，滿天星斗如懸在側(cè)，唾手可得爾?！?p> 本來江明還對赤腳漢子將二人當(dāng)兒童哄有些腹誹，等聽到其對峰頂風(fēng)光的描述，又驚疑起來，心想或許是形容住在封頂?shù)南扇耸谴笊裢ㄕ?，摘星拿月不在話下，所以有此形容。但山頂真正是什么樣子也是見了才知道?p> 赤腳漢子在外落下云頭，領(lǐng)著兩人進(jìn)入殿中，二人抬頭看去，只見殿內(nèi)別無他人，只上方座上有三人而已。三人皆仙風(fēng)道骨氣度不凡身上的衣物仿佛由云彩織就，變化無端。二人還要再看，就被赤腳漢子一拍后腦，要求跪在了地上。
赤腳漢子上前執(zhí)禮，“弟子吳剛見過師傅，見過二位師叔?！?p> 為首之人開口道“不必多禮，這二人想來就是你在外間尋到的弟子吧！”
赤腳漢子回到:“回稟師尊，此二人正是我中意的弟子。我路過那大夏的武陵縣，見縣內(nèi)靈光沖天，走進(jìn)一看就發(fā)現(xiàn)了這兩位良才，所以帶回山中向師傅稟明?！?p> 江明又偷偷抬眼向上看去，卻見上方三位都是在觀察著自己二人，于是又連將頭低下。
“嗯，確實頗具仙根?！敝宦犇怯业南扇诵χ_口道。左方那人看著低下頭的江明，輕哼了一聲，緩緩開口道:“確是難得的修仙苗子，只是以往在塵世中浸染多時，還需要好生磨練一番才是?！?p> 江明聽到那人在說到“磨練”二字時加重了語氣，不由得心中打了一個哆嗦?！昂迷趲煾挡皇撬瑤熥嬉膊皇撬??！?p> 江明只能如此安慰自己道。
這時卻聽右邊那人又道:“看起來氣象不凡，然而還需要用我寶鏡照一照才是?！逼溆喽艘彩屈c頭稱是，于是那仙長便從袖中摸出一面銅鏡，遞到為首仙人手中，那仙人拿起銅鏡，對著下方二人就是一照。
江明二人還來不及反應(yīng)，就已被一道白光照住身形，一時竟動彈不得。
上方三人則看著鏡內(nèi)的景象，不時交流些什么，江明隱約能聽到“靈機(jī)”、“緣法”等詞，雖不甚明了，但觀察結(jié)果大抵是好的。
“咦？”右手方的仙長忽然發(fā)出一聲驚疑。江明和趙泗心中一緊，連抬頭看去，卻見上方三位仙長在鏡光的照耀下，神色變化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