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判斷
將幻術與雨女心中秘術融合的嘗試收獲成效，年輕的總司對于即將開始的對壘終于添了幾分信心。
但相比知曉內情的四人決策小組，包括第五班其他成員在內的支前大隊所屬人員卻始終保持著神經緊繃的炸毛狀態(tài)！
…為了落實戰(zhàn)術保密的需要，有關設伏計劃的大部分細節(jié)始終沒有向外披露。
搭乘兩艘運輸船上的乘客們不僅對琥珀川沿岸負責打探情報的輔助人員一無所知，甚至也不清楚支前大隊的此次行動已經和戍邊部隊的部署形成聯(lián)動！
情報缺失帶來的不安加劇了身處大河中心產生的茫然。
失眠、心慌、內分泌失調的相關癥狀如瘟疫一般在船員之間傳播。
再加上日益嚴格的防衛(wèi)部署與風浪顛簸的眩暈感，肅殺緊迫的氣氛幾乎讓人呼吸困難…
一連幾天下來，小胖子堂東暈船嘔吐的癥狀愈發(fā)嚴重，連平日最活躍跳脫的繪里奈都掛上了黑眼圈！
兩小只常常一邊用欲言又止的目光看向少年，一邊拼命壓抑著內心的好奇，避免提及不符合保密條例的話題。
殊不知總司本人同樣承受著另一種類型的精神壓力。
——事實證明，茫然無知固然倍感煎熬，但幕后操盤也不是什么輕松的活計！
對于決策者與管理者而言，他們在事關生死的激烈沖突中，往往每天都會從各個途徑接收到過量且冗余的信息。
想從這些五花八門的情報中甄別篩選出有真正價值的內容，勢必需要花費大量的精力。
…負責監(jiān)視索敵的我方偵查部隊也不是神仙。
從他們口中匯總而來的諸多報告不僅夾雜著大量主觀判斷的干擾，甚至可能因為思維局限導向自相矛盾的結論。
倘若不針對具體內容加以區(qū)分，情報部門匯報的內容不僅無法轉化為作戰(zhàn)的助力，反而可能造成己方指揮系統(tǒng)的混亂。
為了避免發(fā)生這種狀況，由奈良元就、宇佐美半兵衛(wèi)、長宗我部昌幸以及總司本人組成的決策團體，責無旁貸的承擔起這份鑒別取舍的工作。
而幾位當事人心里也都很清楚，他們的任何一次誤判都有可能導致整個支前大隊走向毀滅的歧途…
這種凌駕于自身生死之上的沉重壓力足以將任何心志不堅的參與者擊潰。
尤其是負責最終拍板的奈良元就總指揮，更是隨時背負著上百號隊員的進退存亡！
好在，元就老師好像早就對這種沉重的壓力習以為?！@些天來始終有條不紊的處理著令人眼花繚亂的信息，絲毫沒有因為暴風雨到來前的平靜表現(xiàn)出半點兒焦躁。
“鷹愁澗方向的水道今天依然沒有動靜…偵查人員已將搜索范圍擴展到上下游100公里的區(qū)域，仍然沒有發(fā)現(xiàn)砂忍活動的痕跡?！?p> 總司把A組匯總好的情報送到元就老師案頭，后者沒有抬頭看他，只是微微頷首表示自己已經知曉。
“船隊明天就將從寬闊水域駛入鷹愁澗，根據目前的態(tài)勢，敵人在該區(qū)域設伏的可能性已經僅存理論上的微小可能。”
“...真令人意外，狹窄緩慢的河道應該最適合布置陷阱，居高臨下的特殊地形也很方便對方部署火力，沒想到砂忍竟然會放棄此處地利?！笨偹久蛑齑?，語氣中隱隱含著幾分擔憂：“難道砂忍看穿了我們的計劃？”
“此語言之尚早?！蹦瘟荚碗S意擺手：“自鷹愁澗始，琥珀川在匯入雨之國的支流前還有至少三處自然條件相似的地點可供敵人選擇。砂忍之所以不在鷹愁澗設伏，或許正是因為此地的地理環(huán)境太過兇險，擔心支前大隊會因此提高警惕?！?p> “這么說對方會挑選相對靠后的幾個險灘動手？”
總司蹙眉。
他正猶豫要不要向元就老師諫言調整現(xiàn)今的偵查部隊配屬，加強后段行程的巡邏。
卻不料總指揮卻搶先一步覷出了他的心思，主動壓住了話頭。
“這只是一種推測，又或者敵人會刻意利用這種心態(tài)進行反向處理，選在更靠前的幾處伏擊區(qū)。”
“…正話反話都讓您說了?！?p> 少年無語凝噎…
而奈良元就卻在嘴角掛上了笑容~
他沒有正面回答為總司解惑，只是從手邊的材料中抽出另一份報告，遞到少年面前：“這是D組早些時候通過通訊班遞送的情報，他們在毛茛山附近發(fā)現(xiàn)入侵者活動的痕跡，根據現(xiàn)場調查研判，應該是兩三天前宿營的殘留物?！?p> “這么說對方是把伏擊地點設在毛茛山？唔…不，不是這樣…”
總司的話剛一出口，卻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觀點：“按時間推算，我部當時剛剛抵擋琥珀川流域，在確認我方選定水路行軍的路線之前，敵人不可能提前安排伏擊工作?！?p> “不錯，你進步的很快~”
奈良元就欣慰地點了點頭，又很快重新埋首于各種文書之中：“情報工作最重要的宗旨在于大膽猜測，小心求證；最忌諱的惡習就是盲目判斷，自欺欺人！
不論你麾下的情報機關如何神通廣大，一旦指揮官心生定見，后續(xù)所有的調查工作就都成了先射箭后畫靶的無用功。
所以千萬不要迫于外部壓力太早下定結論——在真正決定性的證據出現(xiàn)之前，你需要用到的就只有眼睛和耳朵?！?p> “...”
總司閉口不言，并順勢做了個為嘴巴拉上拉鏈的動作。
恰在此時，每次現(xiàn)身都帶來重要信息的井上禮奈小姐再次打破均衡！
蓄著短發(fā)的女忍請示之后快步走進船艙，并將一封由暗碼編寫的情報紙遞送到元就老師面前。
“報告總指揮，剛剛收到前線的加急匯報?！?p> “哪個部門？”奈良元就迅速接手，并當即拿出密碼本對照。
具體的解碼書籍并不在他手邊，這本密碼簿上記載的只是定期更改的，用以中轉的二級密文。
由此破解出的頁碼字符順序，還要配上元就老師本人記在腦中的對應書籍原文才能得到有意義的內容。
“F組——他們早些時候剛剛收到調動偵查區(qū)域的命令?！?p> “嗯，嗯…竟然出現(xiàn)在那里?！?p> 奈良元就一邊快速解讀密文，一邊回應屬下的報告。
他口中雖然說著“竟然”，但從表情上，總司完全看不出半點兒驚訝的意思。
而元就老師之后的命令更坐實了少年的猜測。
“總司，之前讓繪里奈準備的特殊忍具是否已經妥當？”
“當然，一切準備就緒?！?p> “很好！”
奈良元就滿意的點了點頭，接著又轉向井上小姐那邊：“通知各部門按照預定方案改變偵查策略——記住，抵近偵查，但不要打草驚蛇。”
“是，屬下一定如實轉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