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幻影疑竇
“這……這到底是什么地方？”
“難道又是重重幻影營造的幻象？”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當(dāng)眼前的這一切實(shí)實(shí)在在地呈現(xiàn)在自己眼前時(shí)，一時(shí)之間，薛寒衣竟莫名生出了一種恍若經(jīng)歷了重重隔世的感覺，猶似腳下生根，遲疑著不敢前行了……
她的心頭自始至終都如繃著一根弦一般，審慎、戒備的心理交替出現(xiàn)，未曾放下一絲一毫……
但見她駐足于前，一雙清寒靈透的雙眸不由向四周靜靜地打量審視了起來……
明明入陣之前已是夜幕深沉，可到了這里卻如白晝一般耀眼明媚，一花一葉，一草一木，看上去竟是那般的真切，還有時(shí)不時(shí)傳來的幽泉濺鳴之聲，讓人不得不懷疑眼前的這一切似乎都是真實(shí)存在的。
詭異，古怪，似假非假，如夢似幻，明知這一切處處都透著說不出的怪異和違和，可不知怎地，置身此地，面對此情此景，心間竟莫名被洗滌了一般，所有的焦慮和不安竟在此刻消然無形了……
就這樣，薛寒衣只身一人，在這看似充滿著莫測迷離的“虛幻”之地，秉著靜觀其變，以不變應(yīng)萬變的態(tài)度，竟渾不察覺間足足駐立了約摸一個(gè)時(shí)辰之久……
在這期間，好像此地除了她，再不聞任何氣息及人聲，靜謐無聲，隔絕紅塵……
如果是僅僅一直是這樣也就好了，至少在這方不聞人煙的天地里，在這近一個(gè)時(shí)辰內(nèi)，她的身心卻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短暫休憩，一掃往日的消沉及暗淡。
至少，除卻其它，從這一點(diǎn)上來看，此地目前對于薛寒衣來說勉強(qiáng)也算得上是一方蕩滌靈識(shí)，濁清塵俗的清幽之地了……
可是，終究，這方寸天地之間所營造的這方靜謐安然之“幻像”到底還是不長久的，隨著那熟悉的琴音再一次悠悠地響了起來，與之，也讓薛寒衣剛剛松懈下去的心頭那絲緊繃的弦又再度繃緊了……
“閣下到底是誰？意欲何為？不妨坦然一見吧，別在那裝神弄鬼了！”
這一次的琴音似乎與以往不同，不像初時(shí)那般殺氣凜凜了，隱約聽來，似有一股莫名的熟悉之感……
也許正是這隱隱綽綽的一絲熟悉之感，竟讓薛寒衣腦中頓時(shí)靈光一現(xiàn)，先前那縷由女子直覺所衍生出的疑竇在此時(shí)似乎分外放大了一些，但聽她試探性對著琴音的方向，大聲喝問道。
“錚錚錚”，彈指一揮間，清悠如流水，空遠(yuǎn)若高山，兩相拂臨照，淡看閑云間，不知何時(shí)，那琴音尾音突變，似忽然一下子變了一種意境，變得格外清雅脫俗了起來……
琴聲依舊，卻無人回答薛寒衣剛才的質(zhì)問……
然跟著那琴音每一次微妙的變化，此時(shí)，薛寒衣方才恍然發(fā)現(xiàn)，眼前的那一方“虛景”已在渾不察覺間一幀一幀地發(fā)生了時(shí)空交替的變化，真實(shí)得令她在感到莫名不可思議的同時(shí)，亦分外不安和緊張了起來……
光影交駁，影像疊生，一幕幕，一幀幀，也不知?jiǎng)倓傃峦蝗徊蹲降搅耸裁?，亦或是看到了什么，竟令她驟然失控，失魂落魄地奔向了那方即將要消逝的“光影”，像是要拼命抓住些什么，極力朝那方光影追逐了過去……
“那……那是……”
“殘虹！”
“不……父親……父親……”
“阿爹，阿爹，等等我，我是寒衣，我是你的囡囡啊，不要丟下我……”
終究，她還是踏入了那方光怪陸離、詭異莫測的“虛幻之景”中……
一聲聲夾雜著凄涼而悲切的哀泣和呼喚聲，也將她心底那無言的痛無限地放大，直至她再也無法承受了，不由失聲痛哭了起來……
是的，在這兒，在那些光影交織中，她看到了她的父親薛青山，看到了父親的佩劍——?dú)埡纾€看到了薛青山殘死的場面……
無疑，這些足以將她那深藏于心底的那絲不易被人察覺的脆弱給毫不留情地摧毀了……
父親薛青山的死，對于薛寒衣來說，這么多年不啻于在她心頭深扎了一根永遠(yuǎn)去除不了的刺，令她在耿耿于懷之余，亦無法釋懷。
她，身為為人子女者，一沒有盡到侍奉膝下，盡孝奉養(yǎng)父親之責(zé)；二甚至到現(xiàn)在為止，連殺害父親的兇手都還沒有找到，不能為其申冤報(bào)仇，從她內(nèi)心來講，這份無法言說的心痛與內(nèi)疚幾乎已成為了她的心結(jié)之一，令她無比焦灼和自責(zé)。
也許正是基于這一點(diǎn)，再加上這些日子以來無形中加劇在她身上的壓力和愁悶，使她在這一刻的情緒徹底崩潰了……
她的身形在此刻就好比是一具易碎的琉璃娃娃，是那么得單薄而脆弱……
就這樣，卸下了心防的她，一個(gè)人盡情地任自己的情感和情緒如脫韁的野馬一般宣泄著，無聲地在那哭了許久，直到那神秘的琴音再次帶著那謎樣的魅惑亦如之前一般說消失就消失不見為止……
琴音止，風(fēng)聲落，一切似又恢復(fù)成了靜謐之樣……
這時(shí)，聆聽暗中似是有人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接著便傳來一道冷漠而低沉的聲音:“逝者已逝，請節(jié)哀！”
而當(dāng)這聲音真真切切地傳入薛寒衣耳中，尚還沉浸在悲痛中的她，不由心頭一震，身形微微晃了晃，立馬警醒了過來……
良許，只見她略略閉了閉眼，迫使自己冷靜了起來，在稍稍整理了下自己紛亂的心緒后，便一個(gè)利落地轉(zhuǎn)身，面沉如水，毫不畏懼地循著那聲音傳出的方向，邁步抬腳迎了過去……
盡管她眼角淚盈未干，眼眸尚還通紅，但眼中已是一片冷然幽色……
“果然是你！”
“果然這一切皆是你所為！”
“不知蕭世子大駕在此，到底意欲何為？”
“可是看我未曾被這幻像迷了心智，亂了心緒，是不很失望？”
“還有，我父親之死，是否與你，與你蘭陵蕭氏有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