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后 悔
不知不覺，時間過得很快，渾不察覺間三人你來我往，推杯把盞，觥籌交錯，已是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了，在這期間，面對著這一大桌子的'珍饈美味，瓊漿佳釀'，崔伯言和路劍鳴二人倒是吃了個酣暢，喝了個痛快……
而蕭懷謹(jǐn)卻只大略簡單地吃了幾口，酒卻喝了不少……
雖然這是他第一次破例飲酒，可酒量卻大得驚人，不是一般出奇的好，到目前為止，幾乎一點醉意都沒有，直把崔伯言和路劍鳴二人給看了目瞪口呆，不由面面相覷地暗自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而反觀他二人，卻多少有了些微醺之意……
畢竟，那四十年的'女兒紅'和那三十年的'竹葉青'其后勁那可是相當(dāng)大的……
“懷謹(jǐn)，趁著今夜酒興，我想聽你幾句掏心窩子的話，行嗎？”
忽然，這廂，就在蕭懷謹(jǐn)?shù)皖^不語，一個勁地悶頭喝酒之時，冷不防地，忽見醉眼有些朦朧，但意識尚還清醒地崔伯言猛地抬頭看向了他，出聲問道。
“嗯，你說!”
仿佛是在意料之內(nèi)，知道他有話要說似的，蕭懷謹(jǐn)依舊沒有抬眸，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算是明面上回應(yīng)了他……
“說心里話，懷謹(jǐn)，這個問題從我知曉你要打算迎娶那位女欽差時，自那一刻起，它就一直在我心中徘徊著，難以釋懷!”
“不為別的，我想知道，你心中最真實的想法是什么？真正的意圖又是什么？”
“還是我之前說的那句話，與寒門聯(lián)姻，可謂是冒天下之大韙，并不是一樁輕描淡寫的小事!”
“不管出于何種動機(jī)，我希望你最終不要后悔你所做出的決定!”
“婚姻不是兒戲!雖然我們都出身于世家，有時候為了利益，為了世家所謂的體統(tǒng)和規(guī)矩，常常不得不做一些違心之事，而我還是誠心誠意地從心底里祈愿你不要重蹈我大哥的覆轍，將自己的婚姻做為賭注，押在政治上，一生不幸!”
正所謂'一杯濁酒笑紅塵，半盞清茶淡貧生'，這不，崔伯言這酒勁一上來，竟借著酒意，一古腦兒將心中的疑問直接開門見山地問了出來……
不止如此，待說到動情之處，不知怎地，他似是心有所觸，一下子又突然悵懷地想起了自己的大哥崔開旭……
而當(dāng)他說完最后一句話后，又見他嘴角隱含一絲苦澀和自嘲，順手拿起了路劍鳴剛剛給他斟的一大杯酒，兜頭咕嘟咕嘟一口滿飲了下去……
見他突然之間變得如此消沉，蕭懷謹(jǐn)情知他是受心緒波動，想起了一些陳年舊事，而一時意難平罷了，沒來由地，他只是靜靜地聽著，既未在中間打斷他，也未再開口……
于是，驟然之間，室內(nèi)竟出奇突兀地安靜了下來……
而一旁陪侍的路劍鳴似乎在一瞬之間被崔伯言爆出的這些驚世駭俗的話給驚得幾欲掉了下巴，不敢置信地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微醉的酒意也頓時猶如被當(dāng)頭棒喝，震醒了不少……
什么？公子要打算迎娶那位欽差薛大人……
自己沒聽錯吧，今晚這信息量有點大呀，好像有些天方夜譚的味道……
時下，就在路劍鳴傻傻地怔愣在場，云里霧里不知所措，搞不清狀況之時，在這當(dāng)口，就見蕭懷謹(jǐn)緩緩抬眸，在二人的身上高深莫測地來回掃視了那么幾眼，頗有深意地看了看神色各異的二人，這才用他那一貫清冷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道:“謝謝你，伯言!謝謝你對我所說的這些肺腑之言!”
“我知道，你是一心為了我好，而我目前能告訴你的是我一旦下定了決心，就絕無更改的理由!”
“而且，我之所以會做出這樣的決定，肯定自有我這樣做的用意!有些事你日后就會明白的!”
“還有，我蕭懷謹(jǐn)是何許人也，既然我現(xiàn)在有絕對的能力可以左右某些事態(tài)的發(fā)展，那么，同樣，我亦有絕對的自信可以完全駕馭自己的婚姻!”
“哼!可能你們也看到了，現(xiàn)在在各方勢力龍爭虎斗的膠著之中，他們各自都使出了渾身的解數(shù)，想盡了一切他們認(rèn)為可行的辦法，想要極力拉攏和牽制我蕭懷謹(jǐn)，你們說說，我怎么能一直無動于衷，不做出點驚天動地的'回應(yīng)'呢!”
言及至此，就聽蕭懷謹(jǐn)說著說著，又極為不屑地從鼻子里冷哼了一聲，眼神也再次變得森寒了起來……
而一聽他侃侃而談，沒有回避自己剛才的問題，崔伯言也立時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伸長了脖子，狀似認(rèn)真地聆聽著他的每一句話……
只是當(dāng)蕭懷謹(jǐn)越說到后面，越談及到敏感的政治時，反而崔伯言卻越聽越不感興趣了……
只聞他先是長嘆了一聲，繼而又'呵呵'地苦笑道:“唉!我這個人不懂政治，生來就討厭那些爾虞我詐的權(quán)謀陰險之術(shù)，是以，呵呵，像我這樣的人，就是世家子弟中的另類，可我卻甘之如飴，寧愿去做那些老家伙眼中最離經(jīng)叛道大逆不道之人，也不愿如他們所愿，踏足政治，去沾染那骯臟而又齷齪的權(quán)謀之術(shù)，整日間為了那些所謂的利益，勾心斗角，算計別人，到頭來也算計自己!”
“我始終覺得，人活一世，草木一秋，那些權(quán)勢富貴都如過眼云煙，何必讓自己活得那么累呢？”
“難道就不能活得純粹一點，簡單一點，自在一點？”
“不過，也許，你說得也有你的道理!正所謂'人各有志'，畢竟，每個人的選擇不同，出發(fā)點也不同，對于這一點，我無可爭議!設(shè)身處地，只要你到時不后悔就行，不要像我大哥那樣，不僅一生痛失所愛，而且終日還活得像個被人操縱的傀儡一樣……”
“世家聯(lián)姻，他和我大嫂看似在人前恩愛無比，可背后的辛酸和不幸恐怕只有他一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