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出現(xiàn)的兩道金柱,引起了不少有心人的注意。
“天地金橋!”
韓霜激動的拍著門板:“這是圣閱!蘇先生又引來圣閱了!”
沈玉書面露呆滯,久久無言。
九皇子看著金柱從天而降,狠狠咬了咬牙,眼中露出堅定之色。
溫道元拽著尹東丘的袖子,眉開眼笑道:“看看,又是圣閱,我就說蘇平天生就適合走儒道吧?你還有什么可說的?”
尹東丘抿著唇,臉色不太好看。
“不過……”
溫道元得意歸得意,心中卻有些疑惑,“圣閱不是一道金橋么?怎么會出現(xiàn)兩道?”
“大驚小怪,有誰規(guī)定了圣閱不能雙圣齊出嗎?”
尹東丘沒好氣的反問。
“啊這……”溫道元微微一滯。
的確,按照從古到今的記載,每次圣閱的確只有一位圣人意志顯現(xiàn)。
但從來也沒有什么規(guī)定,圣閱必須只能一位圣人。
與此同時。
貢院之內(nèi)。
被金柱籠罩的老翰林也終于反應(yīng)了過來,如夢初醒一般連忙將蘇平的卷子雙手高高托起。
自己有幾斤幾兩他很清楚,而且身上并未帶有拙作。
唯一有可能引動圣閱的,只能是方才那名考生的卷子。
果不其然,隨著他的動作,蘇平的卷子開始快速翻動起來。
嘩啦啦~
直到最底下一頁,那張答有詩賦的卷子上下一個翻轉(zhuǎn),接著凌空而起,往天穹飛去。
百丈高空轉(zhuǎn)瞬即逝,兩道金柱齊齊籠罩住試卷,而后在天穹上投射出一個個金光大字。
兩道同樣古老宏大,但明顯不同的聲音隨之響起。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聲浪滾滾而來,身在陽京之人,第一時間聽到了來自圣人之音。
“除了元圣,還有,還有孟圣的聲音!”
“這是……這是雙圣共閱!”
“嘶~!”
“雙圣共閱!”
“……”
一道道出離了震驚的聲音此起彼伏。
圣閱千年難得一見。
雙圣共閱,更是聞所未聞!
哪怕連最古老的石壁圖畫,都未有過雙圣共閱的記載。
后無來者不敢說,前無古人幾乎可以肯定了。
不提異象如何,這首詩本身,也引起了不少人的關(guān)注。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說的好,說的好!”
內(nèi)閣大學士季宣仁激動地不停揪胡子,“此詩,可以鎮(zhèn)國!”
“這是古體詩吧?現(xiàn)如今,竟然還有人會作古體詩……”
榮陽侯倚在窗前,砸吧著嘴。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兵部尚書死死捏著拳頭,嘴里不停重復(fù)著詩句。
如此簡單的詩句,讀起來,卻是那樣的震撼人心,振聾發(fā)聵!
這時,天空上那支軍隊的敵人,終于顯露出他們的身形來!
不,應(yīng)該說‘它們’!
漫天黃沙里,裹著的并不是兵馬,而是一只只飛禽走獸!
有形如獅虎,背生雙翼的。
有鳥首猿身,身高數(shù)丈的。
有人身魚尾,御浪而行的。
形形色色,數(shù)萬種不同怪物裹挾著可怖的氣勢,朝著那支人族軍隊奔襲而來。
“妖族?。?!”
“那是妖族!??!”
“……”
此刻,天下俱驚!
直到現(xiàn)在,他們才反應(yīng)過來,這支軍隊面臨的根本不是敵國大軍,而是上古時期,將人族當做血食的妖族!
這,是上古戰(zhàn)場的景象!
一時間,所有人的心都懸了起來。
根據(jù)古籍的零星記載,若是沒有儒道強者在,人族軍隊在面對妖族之時,幾乎沒有任何勝算。
哪怕能打退妖族,也不過是用人命堆出來的慘勝。
這天上的軍隊,會有儒道強者在其中嗎?
人心浮動之際,兩軍接觸了。
甫一接觸,便是一面倒的碾壓!
人族,被妖族碾壓!
斷肢橫飛,漫天血雨。
面對妖族那強大的身軀,人族手中的戈矛顯得那樣可笑。
即便是全力刺出,也只是在妖族身上留下一個淺淺的傷口,根本不足以致命。
反過來,一眾妖族,只是簡簡單單的揮爪、踏蹄、振翅,便是成片的人族倒下。
很明顯,這里面……沒有儒道強者!
然而,也沒有一名人族士兵,后退了半步!
他們的腹部被捅穿,依舊將手中的長矛往前遞出。
他們的手臂被撕下,就用頭顱去撞擊。
若是雙腿也沒了,就蠕動著身體,用最后一口氣去啃咬。
只有不過百數(shù)的武道強者,展現(xiàn)了妖身,勉強與妖族相持不下。
看到這里,很多人已經(jīng)不忍心再去看,低下頭來,虎目含淚。
他們知道,天上那些正在作戰(zhàn)的虛影,就是人族的祖先。
是自己的祖先!
可他們除了看著,卻什么都不能做……
“這就是妖族嗎,這就是我人族先民嗎?”
韓霜臉色慘白,明明雙眼已經(jīng)被淚水模糊,卻依舊強行瞪著不合上。
“人族……”
沈玉書面色復(fù)雜,下一刻長身而起,用盡了力氣咆哮: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周遭的考生正處在悲戚之中,這一聲咆哮讓他們愣了愣,然后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抓住號房的門框,用他們此生最大的聲音吼了出來: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王于興師,修我戈矛!”
“與子,同仇?。?!”
很快,這一圈的動靜引起了連鎖反應(yīng)。
整個貢院,近四萬考生,一個一個站了起來,對那天空中的戰(zhàn)場,發(fā)出了最有力的吶喊。
早在之前,就有監(jiān)考官警告過,喧嘩考場,是要剝奪此次鄉(xiāng)試資格的。
然而,面對先民們的慘烈,他們在這一刻,將鄉(xiāng)試,將功名,將前程,全都拋在了腦后。
或許這么做沒有絲毫用處。
但他們做不到無動于衷。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
“王于興師,修我矛戟?!?p> “與子偕作!??!”
這喧鬧的一幕,讓明遠樓上一眾監(jiān)考的官員面色僵硬。
公然挑釁考場規(guī)則,毫無疑問是要被逐出去的。
但四萬多考生齊齊違規(guī),難道還將他們?nèi)口s出去不成?
樓內(nèi)的氣氛陷入尷尬,眾官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知是哪一位,突然輕聲開口:“豈曰無衣?與子同裳?!?p> 下一瞬,所有人都笑了。
這些來自各個衙門,甚至有些不是京官的官員們,相互對視一眼。
然后紛紛走到窗邊,門邊,做出了與四萬考生們同樣的舉動。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
“王于興師,修我甲兵!”
“與子偕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