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樹敵無數(shù),又何妨
“沒想到你這小子居然還有這份心?!?p> 他本以為朱尚邴這次與諸多文官作對,純粹是為了斷絕他的念頭。
不曾想原來是為百姓鳴不平。
朱元璋不信這種詩只是為了對付幾人隨便作出,里面傾注著的無奈都藏在字里行間。
而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
他雖起了愛才之心,卻并非不論公私之輩開口質(zhì)問道。
“大膽朱尚邴,你可知罪?!?p> 后者聽聞?chuàng)渫ㄒ宦暪蛟诘厣?,直接知罪?p> 這句話來得措不及防。
本來還想口頭教育敲打他的朱元璋無話可說,站在旁邊欲言又止。
“那你可知犯了何錯?”
朱元璋只得再度開口質(zhì)問,眼中滿是無奈忍不住在心中腹誹。
與朱老二一個模樣,不愧是他養(yǎng)大的。
聞言朱尚邴沉默片刻,思考了許久后才開口。
“孫兒不懂變通,直言冒犯了諸位大人。”
不當(dāng)人子!
這些個文官氣得肺都要炸了,但偏偏所說屬實。
他們身上的東西,的確遠(yuǎn)超尋常百姓。
說句奢侈也不為過。
但……
方孝儒面無表情首當(dāng)其沖站了出來,他對著朱元璋大呼。
“臣無愧于百姓?!?p> 這句話朱尚邴并未反駁,方孝孺此人除了愚忠外,的確算得上不錯。
可除了他,只有少數(shù)幾個官員一同跪下說出那話。
其余人等看著腳上嶄新的靴子,都不敢跪下。
朱元璋見此面色鐵青,他就是平頭百姓出身,怎會不理解這其中的參差,但親眼目睹還是義憤填膺。
文官諸多,問心無愧者不過幾十人。
他走到這群人跟前開口,氣得胡子都快要豎起來。
“朕問你們何為父母官?”
“要你們愛民如子,視若己出,才是父母官。”
說罷指著其中一位大腹便便的文官,眼中的憤怒壓抑不住。
“武將中,如你這般的不多,年前我見你還算健碩,寥寥幾月,你個四品官哪來的銀錢吃成這樣?”
隨后叫來幾個侍衛(wèi),把他拖走。
看著不斷慘叫的身影,朱元璋面色冷凝。
朱尚邴的那首詩,就像是耳光,打在官員臉上。
一詩敲打滿朝官,當(dāng)世也只此人能做到。
此間事了爺孫二人一齊進(jìn)宮,早朝取消,而朱尚邴被朱元璋帶到奉天殿內(nèi)。
杜安道此刻已經(jīng)離開,而毛驤頂替他的位置給兩人上茶。
眼見茶水見底,朱尚邴面帶笑容看向?qū)γ嫒诉x擇主動出擊。
“皇爺爺,孫兒出征前您曾說過取消與鶴慶候獨女張婉之的婚約,不知何時下旨?”
這件事耽擱了許久,眼見著這塊牛皮糖沒甩掉,又來了另外一個。
這怎么能行!
本來已經(jīng)遺忘此事的朱元璋被提醒后面色不佳,看向面露笑意的小狐貍,心中暗道不妙。
他原先沒想過朱尚邴會大勝歸來,本意是讓其知難而退。
誰知……
他要的就是讓兩位姑娘牽制住朱尚邴,讓他心甘情愿留在應(yīng)天府。
“那張家姑娘有何不好?”
朱元璋面露關(guān)切詢問起來,這刻他仿佛成為尋常百姓家的長輩,伸手想要摸朱尚邴的臉。
但與之并不親近的那位,并不吃這一套。
在大手即將落在面上時連忙避開,隨后搖頭面上盡是無奈。
“孫兒不想重蹈覆轍,不知皇爺爺可知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當(dāng)說完這句話時,他清楚看見朱元璋的臉一黑。
揭傷疤。
又是重蹈覆轍,又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這小子就差沒有把朱樉的名字給爆出來,為了取消婚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朱元璋沒由來的心煩意亂,想著好歹都是清白人家的姑娘,模樣標(biāo)致哪個配不上?怎就挑三揀四不像樣子。
但最后他還是選擇妥協(xié),將兩個選擇放在朱尚邴面前。
“張家姑娘與林家姑娘,你好歹選一個?!?p> 無法兩全其美也罷,文官武將二選一。
可怎奈何朱尚邴他跪地,聲音鏗鏘有力回蕩在大殿內(nèi)再度忤逆他的話。
“恕臣難以從命?!?p> 原先以爺孫相稱,如今卻變成了君臣。
朱元璋是個暴脾氣,哪能忍住提起刀就要走過去。
關(guān)鍵時候有道白影出擋在兩人中間,否則此刻早已人頭滾地。
是朱樉。
在他身后是姍姍來遲的杜安道,早就看出情形不妙所以他先去麟德殿把秦王請過來,防止出大事。
誰知兩人都沒休息,便撞上了。
見朱樉走來,朱元璋將刀拋向旁邊,手抬起越過前者指向朱尚邴,語氣中是滔天怒火。
“逆子,看看你給咱生的孽孫,像什么樣子?!?p> 尋常被指婚的皇子皇孫,哪個不是感恩戴德。
偏偏就有對父子,前者冷落圈禁原配正室。
后者更是抗旨不娶,膽大到了極點。
朱元璋本想著讓自家老二出頭,替他說幾句話。
怎知……
朱樉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請求道。
“爹,請恕孩兒不孝,懇請您放過尚邴讓他找尋心愛之人,兒子這生已經(jīng)錯過了,不希望自己的兒子也這樣?!?p> 你這濃眉大眼的還搞叛變?
這算怎么回事,兒子孫子無法無天,他還沒辦法因為這件事打死他們。
朱元璋氣得牙癢癢,但還是憋下心頭怒火遲遲沒有發(fā)作,耐心地開口解釋。
“如果沒有他們的話……”
沒說完的話指向何方在場諸位都是人精,心知肚明。
文武百官,得罪淮西勛貴尚有回轉(zhuǎn)余地,并非沒有別的黨羽可以依附,但那些文官如同瘋狗,不啃塊肉下來豈會善罷甘休。
在諷刺的時候,朱尚邴就已經(jīng)想過今天。
而便宜老爹聽聞卸下方才那緊張的神色,轉(zhuǎn)而露出無奈的表情說道。
“他們不會善罷甘休,這點爹您應(yīng)該比我還清楚,您為何不問朱尚邴的意見?”
事實如此,朱元璋的理由徹底被廢了,他本想借題發(fā)揮,誰知父子不按套路出牌,如今他也騎虎難下。
怎料后者根本沒有打算等他開口發(fā)問,他的笑容恣意像江湖兒郎。
對于那些隱藏的威脅,只是笑著說道。
“樹敵無數(shù),又何妨?!?p> 少年郎,定比天高。
……
衛(wèi)國公府。
聽到朱尚邴所做的詩,鄧鎮(zhèn)從椅子上滑下來頭上的帽子都歪了。
他就稱病告假一天,就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情?
仿佛錯過了很多事。
居然作出那種詩,這可不僅僅是文官,怕是武官也會心存不爽。
“秦王怎么也不知道勸一下!”
他從地上爬起來就要往外走,但是被鄧銘與鄧銓攔住了。
二人就像門神一樣,守在那不讓他出去。
顯然是已經(jīng)知道自家兄長會做什么事,現(xiàn)下麟德殿可是風(fēng)口浪尖,要是去了恐怕會殃及池魚。
本來就沒有權(quán)勢的鄧鎮(zhèn),去了也沒用。
被小心眼的言官記住,說不定哪天還會來彈劾。
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