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之中,云竇明明覺得自己才剛剛睡下,這討厭的白日光卻似鬼迷心竅了一般,不經(jīng)通報便莽莽撞撞地闖了進來,擾得人不能安睡,照得人無所遁形,真是可惡呢!
“小娘子,已是正午啦!”
嫣兒輕輕地在床前說道。
“我才剛睡呢,別來煩我!”
云竇這會兒連眼睛都懶得張開,覺著身子棉綿軟軟的,使不出氣力來,在床上翻來覆去,睡得也很難受。怎么感覺這一晚就好像沒有睡著似的,醒了睡,睡了不一會兒又醒了,身上像是壓著了五層棉被,沉重地讓人喘不過氣來。腦袋里亂哄哄的,好像思緒在夢里一刻不停歇地狂奔回了父母身邊,醒來后精疲力竭的卻是自己的身子。真是難受吶!
嫣兒見狀,不放心地摸了摸小娘子的額頭,微微發(fā)燙,果真是著涼了呢!嫣兒連忙把小娘子四周的被子緊緊掖好了,然后坐在床邊看住她,以免她任性地把被子踢了。
不一會兒,霽兒就領(lǐng)著香兒過來了,香兒可是個醫(yī)術(shù)相當了得的女子呢!認認真真把完脈之后,開了個諸如桂枝、赤芍、生姜、大棗、甘草之類解表散寒的方子,說道:
“小娘子不礙事呢!只是受了點風寒。怕是昨日辛苦了大半天,加上晚上沒有休息好,就這么受了累了!”
嫣兒不敢耽擱,再三叮囑了霽兒一番,便拿著方子,叫了車,直奔西景街去了。
“這不就是擾得小娘子沒法睡好覺的那位嘛!”
嫣兒從嘉諄堂抓完藥出來,正要上車,卻隱約瞧見百步之外的步且,偕同著另外三人,醉意闌珊地從珍閾樓里,吃飽喝足了出來,其中一位正是昨日送傘的美嬌娘呢!
“看那位好吃好喝的!哪知我家小娘子受了這遭罪!”
嫣兒心里想著,腳上也不含糊,提著一摞草紙扎緊的藥包便直沖沖地迎了上去。
看到忽然出現(xiàn)在眼前的嫣兒,及擺出的這副架勢,步且立馬猜到了幾分。匆忙辭別了一起吃酒的諸葛絳、盧鰲和白無瑕,便跟隨嫣兒上了府里的馬車。
“我現(xiàn)在剛喝完酒,形不正、態(tài)不莊,貿(mào)然前往府上,恐怕不合適!”
行了好一陣路之后,步且才想起這茬來,面露難色道。
嫣兒卻裝作沒有聽見,愣是沒搭理他。
“入府必先拜謁長輩,今日如此捉急,實在是太不妥當了!”
步且略顯緊張起來,自言自語道。
“還是得鄭重其事才好!”
步且顯然已經(jīng)開始坐立不安了。
“又沒讓公子去提親,有什么不妥當?shù)?,”?p> 嫣兒不緊不慢地說道,
“這兒只是一處別院,里面住的只有小娘子和隨從服侍的一眾人等??蓻]有你口中的長輩!”
“竟是這樣!”
步且暗自尋思,這才稍稍放寬心來。
步且就這么一邊心里掛念著云竇小娘子,一邊腦子里又在糾結(jié)此行是否過于草率,正猶猶豫豫之間,聽得“吁~”的一聲,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且說這處別院,單看門樓,便與彤縣各處的府宅大不相同,雖然結(jié)構(gòu)緊湊,但不乏精巧別致,并沒有盲從時下廣受追捧的飛檐斗拱之絕技、雕梁畫棟之能事,而是追求簡潔與厚重,通過有的放矢、恰如其分地刻畫,使這小小門樓,看起來格外得古樸生輝。
緊跟在嫣兒后面,跨過一尺高的雞翅木門檻,迎面便是一堵照墻,繞道其后,頓時豁然開朗:這前院不小,左側(cè)回廊處,植有芭蕉兩棵,均已高過圍墻,周邊堆疊有假山流水,邊上還置了幾缸荷花,非常的寫意;右側(cè)回廊處,是一棵聳入云霄的梧桐樹,其下鑿有一井,青石井圈厚重拙樸,頗有古風。
穿過前面的廊亭,便是正院了,格局非常的正氣:以這條通往主廳的大道為經(jīng),以引向兩側(cè)圍墻上弧頂小門的輔路為緯,分設(shè)梅、蘭、竹、菊四景,調(diào)教得真是別有意趣。
不入大廳,沿著左側(cè)回廊,一直往前,通過一扇雅致的暗紅色小門之后,便是中院了,兩側(cè)的廊屋,與數(shù)棟各有籬笆小院相圍,玲瓏有致、典雅貴氣的小屋以回廊相連。
透過回廊,依稀可以看見后院,樹木郁郁蔥蔥,假山層巒疊嶂,定是別有一番天地。
“請公子先在這小院里等著,奴婢去回稟一聲?!?p> 嫣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