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相似的人們
“水下的行動一切聽我的。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我會罩著你?！?p> 諾諾在船頭訓(xùn)誡著路明非，雙手叉腰。
路明非蹲在船邊，苦著一張臉，時不時‘嗯’上一聲。
他們已經(jīng)換好了潛水服，曼施坦因教授帶著幾個設(shè)備組組員正在檢查潛水服的氧氣瓶和數(shù)據(jù)線，這條數(shù)據(jù)線是潛水員和摩尼亞赫號之間傳訊的紐帶，同時也是發(fā)生意外時的救生索。
“路明非，來一下。”有人喊。
諾諾和路明非抬起頭，看到楚子航站在船艙門口，點點頭后朝著側(cè)面的桅桿走去。
路明非楞了一下，跟了上去。身后長長的數(shù)據(jù)線被從絞盤里拖了出來，跟著他一點點前進。
“師兄，怎么了？”
“楊聞念托我給你帶句話?！?p> “呃……臺詞不大對吧？”路明非撓了撓臉，“怎么聽起來那么像‘皇軍托我給您帶個話’？”
仿佛楊聞念成了太君大佐，路明非是八路隊長，楚子航莫名其妙變成了漢奸狗腿子。
楚子航漠無表情的臉龐忽然一僵，把手機直接拍到了路明非的臉上。
縮了縮脖子，路明非抓起手機，亮著的屏幕上有幾條剛接收的短信。
【楊聞念：師兄。麻煩告訴路明非幾句話。
楊聞念：水下作業(yè)組之所以必須兩人一組，不是為了互相照顧、行動更方便，而是因為水下是這個世界最孤獨的地方。
楊聞念：沒有聲音、沒有光亮、沒有其他生物，一個人會瘋的。
楊聞念：所以他不是陳墨瞳的累贅或是小弟，他是陳墨瞳在水下唯一的依靠。當然，反過來也是。
楊聞念：讓他照顧好她。
楚子航：收到?！?p> “師兄……這……”路明非有些呆。
楚子航接過自己的手機，熄掉屏幕，“你都看到了，他讓你照顧好陳墨瞳?！?p> “對呀，照顧好諾諾哦?！碧K茜不知何時來到了這邊，她扶住路明非的肩膀，似是鼓勵，“這次行動要像個男人一點，我跟你講女孩子在這種危險的時候最容易依靠上一個人了！”
“諾諾那種要強的女孩子也一樣。”
路明非不知道為什么這些人會對自己抱有那么大的期望，只能僵硬地點頭，“我盡量……”
盯著路明非離開時有些駝背的身影，楚子航向蘇茜問，“陳墨瞳是有男朋友的。為什么你和楊聞念都好像希望路明非能把她從凱撒身邊搶走一樣？”
“我是諾諾的室友，我知道諾諾跟凱撒在一起開不開心、幸不幸福。楊聞念也看得出來?！?p> 蘇茜扭過頭不去看楚子航，“而且……我看路明非總覺得在看剛?cè)雽W(xué)時候的諾諾，我覺得他們很像，別管笑得多傻多樂呵，其實心里很脆弱很敏感……”
“很像嗎？”楚子航又去看路明非，他已經(jīng)走到了諾諾身邊。兩人并肩，一個彎腰駝背，一個站得筆直。
“很像。而且我不希望他只能遠遠地看著自己愛的人，卻連走過去擁抱的勇氣都沒有?！?p> 蘇茜聲音低了下來，低到只有自己能聽清，“會讓我覺得我在看我自己……”
曼施坦因最后幫路明非檢查了一遍水下設(shè)備。
“根據(jù)學(xué)院系主任會議的研討結(jié)果，青銅與火之王諾頓現(xiàn)在應(yīng)該正處于沉睡狀態(tài)。他以人類的身體降生此世，需要一段時間來重塑龍軀，那樣他才能真正找回自己的力量與權(quán)柄?！?p> “所以你們此次行動基本是安全的。你們的任務(wù)是潛入到龍王的宮殿內(nèi)，安放裝備部提供的定時炸彈，它會打斷龍王的沉睡與身體重塑。安放完炸彈后你們就立刻撤離返回船上，怎么處理這條起床的龍王是其他人的活了。”
再度重復(fù)了一遍任務(wù)內(nèi)容后，曼施坦因就伸出手來推在了路明非和諾諾的肩膀上，“上帝祝福你們！雖然混血種不信上帝?！?p> 納米材質(zhì)的數(shù)據(jù)線被拽的飛起，固定在船頭上的絞索轉(zhuǎn)成了一個陀螺，然后很快就停了下來，隨后開始穩(wěn)定地旋轉(zhuǎn)，救生索一點點沒入水中。
“你覺得路明非能完成好這次任務(wù)嗎？”蘇茜靠在船舷上。她和楚子航沉默了許久，等到路明非和諾諾下水之后又過了很長時間才開口。
楚子航看了眼那兩人消失的江面，“他沒問題的，要相信校長的眼光。而且陳墨瞳也在，你知道她雖然任性了點，但是處理這種事情也是游刃有余的。”
“是的，相信諾諾?！眲P撒也走了出來，雙手撐在船舷上望著月光下平靜的江面，“她是最棒的。”
那條龍還在臥室里睡覺，所以他們有時間忙里偷閑出來吹一吹江風(fēng)。這是很難得的景象，學(xué)生會主席和獅心會會長難得地沒有一見面就互掐。
“話說……你為什么不喜歡游泳？”
凱撒轉(zhuǎn)過頭來盯著楚子航，“混血種的身體素質(zhì)遠超普通人，對于我們來說游泳很簡單就能學(xué)會，再練一練就能比得上奧運會的運動員。以你的血統(tǒng)這些事更是簡單，但你卻不會游泳，或者說不喜歡游泳。”
雖然說這樣子會讓凱撒有一個地方勝過楚子航，而且是碾壓式的勝利，但凱撒不喜歡這種勝利，就像是對手無所謂的投降了一樣，他根本不想和你比。
“無可奉告?！背雍嚼淅涞氐闪藙P撒一眼。
凱撒聳肩，知道今天是問不出什么東西了，很識相地走回了艙室內(nèi)。
蘇茜拍了拍楚子航的后背，沖他搖搖頭。
楚子航低著頭，看不出表情，但那對原本平靜下去的黃金瞳又因為凱撒的一個問題忽然燃燒起來，他淺栗色的瞳孔乍放出一絲絲的金光，在夜幕里有些懾人。
“我討厭水，我討厭渾身濕透的感覺，讓我有一種無力感?！背雍铰曇艉艿?，不仔細聽根本聽不清楚。
蘇茜一愣，“為什么？”
“曾有一個雨夜，仿佛整個世界都被大雨包裹……”楚子航轉(zhuǎn)過身，往主控室走去，“我們回去吧，他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快到青銅城的門口了?！?p> 屏幕上閃爍著一個紅點，那代表著諾諾和路明非，看旁邊的讀數(shù)，他們已經(jīng)下潛到了一百多米的深度。
潛水服上有攝像頭，通過數(shù)據(jù)線實時傳輸回來了水下的場景。
那是一堵望不見盡頭的墻壁，在探照燈的照射下泛出古老的青綠色，斑駁的銅銹附在其上面，上面長著叫不出·名字的水藻。
不久前這里發(fā)生了一場地震，地震使得巖層開裂，整體下陷了上百米，這座青銅城才浮現(xiàn)于世。它已經(jīng)在水下的泥土里埋藏了兩千年之久。
“看到墻上的那個人臉了嗎？那是活靈，是青銅城的守門人。”曼施坦因?qū)χ溈孙L(fēng)說，“用你們帶下去的那根真空管，那里有‘鑰匙’的血樣，它可以打開這扇門?！?p> 諾諾取出了那根真空管，探進了活靈的嘴里，水下壓力很大，她用盡全力才擠出來了一滴鮮紅的血液。
在水中這滴血沒有飄散，而是被活靈吸入了嘴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那張扭曲的人臉突然動了一下，而后黑漆漆的大嘴越長越大。
“它要……吃了我們嗎？”路明非不自覺地往后飄了飄。
“別跑！是門要開了。”諾諾拉住路明非的手，看著這張可怖的大嘴表情也有些緊張。
隨后漆黑的巨口把他們吞了進去，摩尼亞赫號上的屏幕驟然一黑。
凱撒握緊了拳頭，盯著屏幕眼睛一眨不眨。
“信號并沒有丟失。”楚子航說，“這說明他們處在黑暗中，而不是失蹤了?！?p> 屏幕再度亮起，有些昏暗，但比深綠色的水下還是要明亮不少。
路明非和諾諾站了起來，面前是一條青銅鑄成的甬道，兩側(cè)站著數(shù)不清的青銅雕塑，都是些身著古代衣冠的人，詭異的是從領(lǐng)口伸出的不是人頭，而是細長的蛇頸，這些蛇頸微微低著，仿佛在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