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虎口奪食
老唐奔跑在卡塞爾學院的草坪上，想趕快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
他之前跑進了運動館的更衣室里，因為他覺得那個怪物是根據(jù)味道追人的，更衣室里會有很多人的味道，自己躲在那里的話，那個怪物應該就找不到他了。
但是沒過多久更衣室就開始升溫，那道低沉嘶啞、仿佛怨靈一般的的聲音又一次找上了老唐，他害怕地跑了出去，在校園里不停地跑圈，像是鬼打墻里的鬼一樣亂竄。
但站在英靈殿頂?shù)哪莻€龍類終于還是察覺了他的位置?？雌饋硪簿褪臍q的孩子渾身骨骼發(fā)出震耳的爆響，后背的皮膚被撕裂，一對膜翼猛地張開，上面鮮血淋漓。
他低下身子，就要朝老唐飛過去。
老唐也感應到了什么，回過頭張望，表情驚恐。
而還沒等他慘叫出聲，一道高亢的龍文吟誦聲便橫穿校園，英靈殿頂?shù)凝堫愐驳拖铝祟^，看著草坪上突然出現(xiàn)的身影。
校長滿頭銀發(fā)隨著他的吟誦震顫，黑暗中沒有人能看清他的臉，但所有人都能感覺老人的“靈”在黑暗中瞬間放大。
言靈·時間零。
路明非忽然發(fā)現(xiàn)整個校園范圍內(nèi)的時間似乎忽然慢了，那些奔跑的學生，那舒展膜翼的龍類，身后傳來副校長啤酒入喉的聲音，都慢得好像清晨葉子上的露珠凝成水滴再掉下來。
只有他和校長沒有變慢，校長快得像是豹子，扶著消防扶梯兩三下就翻上英靈殿的屋頂。
和芬格爾一樣，都不喜歡爬扶梯上下樓。路明非的好室友上床位也是能用翻的絕不用走的。
那個老人接近了龍類，手中只握著那柄折刀。
路明非早就擺好了端槍的姿勢，眼睛貼在瞄準鏡前，瞄準鏡跟隨著校長前進。
這一刻在這個老人身上，歷代屠龍者們的身影重現(xiàn)了，在還沒有科學的時代，他們就是這樣靠著血統(tǒng)的力量和無我的勇氣，將龍族的秘密一次又一次地葬在墓里。
無論是龍的墓，還是屠龍者的墓。
龍類身邊，熾炎放射，他渾身上下流淌著的巖漿都冒出火來。
他的動作比周圍環(huán)境要快，仿佛校長的言靈并沒有完全束縛住他，但仍舊比正常速度慢得多。他的身體遠沒有發(fā)育完全，還不足以憑借血統(tǒng)免疫時間零。
校長在熾炎的縫隙中切入，在近身的剎那，揮舞折刀，旋轉(zhuǎn)身體。
龍類的兩條手臂緩緩跌落，同時他的額頭裂開，校長在那里豎著劃了一記。一只赤金色的眼睛從傷口中爆出，緩慢地轉(zhuǎn)動。
第三只龍眼，他的要害，這就是校長為路明非營造的完美機會。
路明非的準星里，露出那個龍類的臉。
他的手微微地顫抖，真的是那個在游泳池看見的孩子的臉，也就是十幾歲的樣子，一米六多，瘦的有些可憐，就像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
“我不是來找你的，我來找我哥哥，你看見他了么？”
“沒有?！?p> “那我去找他了，再見，大哥哥，還有大姐姐?！?p> 路明非站直，放下狙擊槍。
時間零的領(lǐng)域內(nèi)聲音都有些慢，他看著那枚紅色的子彈仍舊飛快的軌跡，希望它能慢一點，再慢一點……
但那是賢者之石，它無視了時間零的作用。
瞬間命中！
龍眼上爆出了灼熱的血，但沒有被完全洞穿，只是被摧毀了半個龍眼。那個龍類捂著額頭嘶啞地咆哮，聲音痛苦而憤怒，時間零的領(lǐng)域被龍王的怒火撕裂，整個世界重歸正常。
只是圍著英靈殿的那些學生們一個個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仿佛這頭龍吃痛的咆哮是魔音灌耳，但對路明非而言那就是一個小孩子被打之后的哭腔而已……
“是什么讓你無法下定決心呢？”校長扭頭看著教堂的高處。他知道路明非的射擊水平，雖然不高，但是足以應付今天的場面。
只是最后一刻路明非心軟了，子彈偏移了校長預想的軌道。
他轉(zhuǎn)過頭去，想要補上一刀。
昂熱一百多歲了，他不是個多愁善感的年輕人。
但一柄深灰色的利刃在他眼中瞬間放大。
校長一只手臂護在身前，另一只手揮動折刀，與這把仿佛漆黑的骨頭打磨成的劍撞在了一起。
他被從英靈殿屋頂掃了下來，沒受什么傷，敵人的目的很明顯不是殺了昂熱，只是想把他逼退。
半跪在草坪的地上，校長抬起頭，看著代替自己站在英靈殿屋頂?shù)暮谟?，時間零的領(lǐng)域瞬間擴張。
他已經(jīng)沐浴著龍血戰(zhàn)斗近百年了，哪怕不用吟誦龍文也可以釋放言靈，釋放速度更快，只是效果會打一些折扣而已。
但是現(xiàn)在最要緊地是把那個突然出現(xiàn)的家伙留下來、再去抓住他。昂熱自信在龍王們集體復蘇并且恢復力量之前，這世界上沒有幾個人能做他的對手，
可是一股至深的威嚴從屋頂彌漫開，縱使昂熱都不禁脖子一沉，那是源于血脈最深處的壓制，仿佛站在那上面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條熬過漫漫長的時間俯瞰世間的龍。
那是龍威！
時間零的領(lǐng)域被那股至高的威嚴粉碎，昂熱沒有料到來客血統(tǒng)竟然如此之高。
而周圍的學生們就沒有那么強的意志了，離英靈殿最近的一批學生直接栽倒在地上，連一秒鐘都沒撐到就暈了過去。
凱撒帶著學生會的精英朝外面跑，他的這些得力干將已經(jīng)有人開始吐血，每個人的心跳聲在他的鐮鼬里都劇烈地仿佛剛跑完馬拉松。
“又一條龍嗎？”凱撒轉(zhuǎn)過頭，他的呼吸也很急促，心臟狂跳。但仍舊將那個被通透如玉的黑色骨甲籠罩住全身、只露出一雙燦金色眼睛的人影記在了腦海里。
楊聞念目光掃過下方的昂熱，他知道這個一百多歲的老人會立刻重新凝聚精神、再次用時間零的領(lǐng)域來捕捉他。
所以他沒有浪費一點時間，用龍威擊潰了時間零之后就轉(zhuǎn)過身，伸出被黑色鱗片包裹的手，一把探進了康斯坦丁的胸口。
“對不起?！彼p聲說。
“老……老師……”康斯坦丁注視著楊聞念骨質(zhì)層構(gòu)成的黑色面具下那對金色的眼瞳，滿臉欣喜，“麻煩替我轉(zhuǎn)告哥哥……”
這個男孩面朝天倒下，眼中那道身影瞬間拉遠，融入進漆黑的天幕。
“告訴哥哥，吃了我，他就能沖破牢籠了……”
康斯坦丁的眼睛緩緩閉上，他的胸口被洞穿，胸腔里空蕩蕩的，卻沒有血流出來。
楊聞念手中抓著那顆還在跳動的心臟，背后漆黑的膜翼扇動，帶著他瞬間拔升了幾十米的高度。他必須這么做，不然會被拖進時間零的領(lǐng)域，那時候能不能走掉就是個未知數(shù)了。
強行離開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會和昂熱拼個你死我活。楊聞念覺得沒有必要，不如一開始就做好逃跑的準備，他并不覺得避開昂熱的鋒芒是什么丟臉的事。
他不介意對龍族揮劍，但是卻不想對身為同類的人出手。
昂熱已經(jīng)來到了英靈殿頂，康斯坦丁就躺在他的腳邊，安詳著臉、面帶微笑。
注視著飛在空中的黑影，昂熱默不作語。
那個黑影知道他唯一的弱點：時間零能讓他一瞬間爬上英靈殿，動作快的高速攝影機也只能看到一陣殘影，但無法讓他長出翅膀來。
校長注視著那個黑影繼續(xù)拔高，直到上百米的高度才停下來，轉(zhuǎn)而向校園外連綿起伏的山影中飛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那里。昂熱沒有去追，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來的毫無預兆，走的全無拖沓，像個發(fā)條控制的機器。
收起折刀，昂熱從英靈殿的房頂上跳下，對著接近過來的教授團擺擺手，沒有說話，徑直朝教堂走去。
“校長……他怎么了嗎？”曼施坦因注視著昂熱的背影，“我從沒見過他露出過這幅表情。就像……見到了鬼一樣？”
施耐德?lián)u搖頭，校長的心腹干將、執(zhí)行部部長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