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的烏云和璀璨的曦光似乎在爭奪天穹無垠的疆域,它們斑駁陸離光影投射在月牙般的村莊。
我坐在高高的壘石臺上,蕩著雙腿,仰起小小的黑黑的臉龐,嘴里哼著記不清歌詞就胡編亂造的歌謠:“風來了,云來了,樹彎了腰,花兒在飄搖……”
我從小就很喜歡暴風雨前的天氣,它像一位威風凜凜的王者,帶著毀天滅地的力量,可以摧毀萬物,又可以讓萬物蘊生更強勁的新生力量。我仰望蒼穹,靜靜等待著。果然,霹靂乍現(xiàn),金光閃閃,霎時間,千里陣云帶著洶洶氣勢,猶如海浪一般翻滾而來,里面藏著重重疊疊的雷聲,轟轟烈烈,響遏長空。
地上的小螞蟻早就成群結(jié)隊瑟瑟發(fā)抖地搬完了家,都快躲到石墻根基的土縫里去了。鳥兒也都紛紛歸巢了,合著羽毛窩在巢里。村里的人們收了衣服,抱走了晾曬的木耳蘑菇和蕨菜,又把雞鴨鵝都攆回了圈中。
一滴一滴的白珠從天上墜落,打濕了我的衣衫,我便不舍地起身避雨。走到屋檐下佇立,我凝視著村外的鏡湖。在墨色的云之間陷落道道金光,落在湖面上匯成明亮的湖光,湖面上還騰起一層水霧,隱隱約約似乎是一座城市。我不禁遐想,如果真的是一座城市該有多好,我從未走出這一片山村,我渴慕走出千山之外,去領(lǐng)略那繁華的風光。
云墨翻滾中,那讓我遐想的霧氣變成霧蒙蒙的一片,好像是天地閉上了眼,雨已經(jīng)變成了白色的紗幕,將我和連綿的遠山、粼粼的湖泊、青綠的樹木逐層地隔遠了。我在雨幕中順著石子路,蜿蜒地跑回家里去。
換了衣服,擦了頭發(fā),我又趴在窗前去凝視,看門前的雨水匯合成一股股小溪,沖著五光十色的鵝卵石。這本來就是從村下的河流里挖來鋪路的鵝卵石,現(xiàn)在它們又重新回到了河流的懷抱里。
漸漸地,我也在云墨下的村莊里,和著夜色,做了一個色彩斑斕的夢。夢里,我乘上一輛行駛在水底的火車,去往了神秘的國度?;疖嚨慕K點是高樓林立的城市,亦是另外一個充滿著陷阱和美妙冒險的國家。
此后,在我生命的九千多個日月里,云墨下的村莊開啟了我九千多場錯綜復雜的夢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