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起拔下自己腦門上的箭矢,將手中的兜袋一腳踢了過去。
一顆人頭從其中滾落,正是太叔令節(jié)。
商隊之中頓時有人慘叫一聲,士卒們紛紛拔出劍刃,將太叔幼昌死死護(hù)住。
“泥人怎敢傷我使者??!”
一位侍從打扮的人搶過士卒的刀劍,揮舞著便要上去拼命。
“且慢!”
太叔幼昌瞳孔一縮,急忙將其拉住,“此人并非普通泥人,在這片地區(qū)是沒有我們的神侍的,他外貌如此完好,身上沒有搏斗痕跡,兄長分明騎馬帶甲,身具武藝,絕非尋常之人能殺??!”
“主死,仆何生也?!”
仆從大叫著掙脫太叔幼昌的勸阻,執(zhí)意沖了上去。
劍光閃過,又一顆好大頭顱飛起。
“還有嗎?”平起冷言問道。
眾人頓時寒噤若嬋,他們都沒有看清對方是如何出手的,就連何時拔出的劍都沒有發(fā)現(xiàn)。
太叔幼昌命士卒退下,自己則踏步上前。
“在下太叔幼昌,初來此地多有得罪,還請土地見諒。”
“哦?”平起笑道,“你怎么認(rèn)出來的?!?p> “大人武藝非凡,衣裳華美,一眼便知乃非常之人。您言行果斷,劍出則必殺,毫無顧慮,定是身處高位。此方世界,超然脫俗者,唯神也?!?p> 太叔幼昌拱手作揖,“家兄不知所謂,冒犯神明,當(dāng)死。今我代兄之責(zé),以大周使團(tuán)之名,覲見土地?!?p> 他并沒有使用商隊的名號,而是使團(tuán)的名號。
商隊只是人與人之間的貿(mào)易,使團(tuán)卻是國與國、神與神之間的交流。
平起頓時收起劍刃,點頭問道:
“貿(mào)易進(jìn)行的如何,你們的軍隊什么時候接管王朝的領(lǐng)地。”
“兩家貿(mào)易相談甚歡,還有一批許諾的貨物會在二月之后送達(dá)。只是,領(lǐng)地接管方面卻出了些麻煩?!?p> 太叔幼昌詢問道:“不知您可有從家兄懷中獲取一份神諭,此乃我國土地大周所制?!?p> 平起眉頭稍皺,他把人干掉之后就直接將其原地入土了,沒注意扒裝備。
氣氛一冷,太叔幼昌便立刻繼續(xù)接著說道:“神諭上書,王朝所遺留下來的村落被其他土地爭搶,軍隊無法進(jìn)入,大周目前亦無法將手伸向此處,望您能親往接管土地,收攏民心?!?p> “知道了?!?p> 平起擺擺手,轉(zhuǎn)身離去,“我會處理的,讓你們的軍隊時刻待命吧?!?p> 商隊連夜返程了,這次初會晤的結(jié)果并不算好,雙方都不太滿意。
氣氛一時沉重,唯有太叔幼昌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
在路過災(zāi)河的時候,他的衣兜里忽然掉出一個小瓶子,貼著傷藥標(biāo)簽的瓶子沉入河中,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將其打撈起了。
“不必多管,丟掉所有負(fù)重,我們?nèi)偾斑M(jìn)回到我父治下,再行休息!”
太叔幼昌很順利地接管了商隊的指揮權(quán),他眺望遠(yuǎn)方,目光如炬。
在另一邊,平起的土地廟內(nèi)。
熊氏正在這里休息,林千巧為她上藥、包扎,那箭矢的頭部還緊緊扣在肉中,難以取出。
林千巧急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悠,她額頭的汗水比熊氏還要多。
“熊姐,你忍著點,忍著點。”林千巧將短匕在火上烤了許久,將上面可能存在的細(xì)菌去除,這才微顫地伸到熊氏創(chuàng)口附近。
熊氏流了很多血,臉色微微發(fā)白,只是神情依舊輕松。
“我沒事,只要待在廟里,血就可以很順利地止住。你把傷口附近的肉劃開,再將箭頭取出即可。”
她在野外狩獵時,也受過很多傷,這種刺中胳膊的小傷口并不算什么。
沒有貫穿,沒有傷到骨頭,在肌肉層就被緊緊抓住。在熊氏身上,其實還有更多的老舊傷疤,有的來自鹿,有的來自狼…每個獵物在面對死亡時都會反抗,一個不慎便會遭受打擊。受傷流血對于她來說早就是家常便飯,每當(dāng)撐不住的時候,她也就會來到土地廟里,討點蜂蜜吃。
在廟里,傷口也會愈合得更快,熊氏溫柔地笑著,她明白是誰一直在關(guān)切地注視著這里。
林千巧努力平復(fù)自己的呼吸,她是知道大周這種狩獵箭矢有多厲害的,箭頭是精鐵所制,箭桿是良木所成,長弓極重,唯有力士能拉起。更不要說上面的倒勾、血槽,要不是熊氏的身體素質(zhì)超出普通人太多,整條胳膊恐怕都要廢掉。
“我下刀咯,要是痛的話,你要咬住我給你的布?!?p> “好~”熊氏笑瞇瞇地看著她。
啪!土地廟門忽然被打開,平起大踏步地闖進(jìn)來,奪走短刀。
“就你這手抖得,還給人做外科手術(shù),一邊玩兒去吧你?!?p> 他握住刀柄,用力拽住熊氏的胳膊,刷刷兩刀便劃了下去,快速將箭矢取出,在創(chuàng)口上面撒了些傷藥,又從旁邊取來針線,轉(zhuǎn)手就將傷口縫上。
整個過程不過幾秒,平起的神情專注,手段迅捷,而熊氏更是面色不改,仿若無事。
“好了!”平起從懷里掏出一小塊蜂蜜,塞進(jìn)熊氏嘴里。
林千巧趕忙湊過來,拿了些布料,一圈又一圈地將縫好的傷口纏上。
“你的手法也太粗糙了,她又流了好多血!”
“流血不是很正常的嗎?”平起摸了摸自己腦袋上的洞。
在送離熊氏之后,平起坐在她的位置上,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該我了?!?p> “你又發(fā)生什么事了?。??”
林千巧有點崩潰,她看著平起頭上的洞,“這,這不會是那個誰射的你吧?”
她撫額長嘆,“完了,那家伙算是撞著活閻王了。你把人埋哪里了,要不要我?guī)兔Τ纫幌??!?p> “你還會超度的?”
平起吃了一驚,“你這會的還挺多,不過還是先幫我治一下傷吧?!?p> 他順勢躺了下去,枕在林千巧的腿上,閉上雙眼。
空氣靜謐,林千巧一點點揉捏著他的面龐,指尖柔和,帶著些余溫。
“你啊,這下肯定給土地神添麻煩了,我本來仗著熊姐受傷的事情向他們發(fā)難,結(jié)果你直接把人殺了,理虧的又變成了我們。待會兒,走之前記得給土地神上點香。另外,衣服就不要還了,穿的這么臟,土地神大人肯定嫌棄,我回頭給你洗洗,以后就這樣穿吧。”
“好?!?p> 平起有些出神地睜開眼睛,“我之后可能會離開幾天,土地神給了我任務(wù)?!?p> “危險嗎?”
“不危險?!?p> “嗯?!?p> 林千巧將創(chuàng)口完全修復(fù),精致得像是從未破損過一般,“要平安回來啊,在這里,也就你一個泥人能讓我練練手了,沒有泥人的神侍,可不像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