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機會,吳克昂是真的想問上一句。
我一個寧遠的陰陽公,怎么就突然成了青丘的城隍了呢?
然而,吳友謙并沒有給吳克昂留出反問外加吟詩一首的時間,但他確實把青丘城隍的位置留給了吳克昂本人。
在接到那枚小小印璽的瞬間,吳克昂忽然覺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印璽上砸了下來。一瞬間,他就被這股巨力壓在地上動彈不得,仿佛被人按進了泥沼里的小螃蟹似的。
小小的印璽漂浮在吳克昂面前旋轉著,吳克昂也開始覺得自己的腦子里一陣陣多出了許多“知識”。
青丘過去的經(jīng)歷、現(xiàn)在的狐妖和其他妖族聚居區(qū)分布、如何進入青丘、青丘目前的陰陽五行如何平衡循環(huán)……
知識太多了,多到了吳克昂開始覺得頭疼的地步。
而比起知識灌輸令人頭疼的現(xiàn)狀,更讓他覺得頭疼的……是一旁抱著孩子的孟云君。
哪怕是個沒什么腦子的生物,只要聽得懂人話那就不難意識到“我被這兩個城隍給涮了”這一事實。
青丘城隍,不知道青丘在哪兒,不知道青丘是什么?
你看我這一巴掌能按碎一輛解放大卡的爪子像不像Hellokitty的小饅頭手?
孟云君不是不能理解對方不說實話的這個心理活動。畢竟人妖有別,人家作為本地城隍,對沒有預先通知就突然抵達自己轄區(qū)的大妖當然會有所戒備。
這太正常了。
但你們好歹在解開謎題決定不裝了的時候,能不能照顧一下在旁邊旁聽的大妖的想法?
孟云君抱著孟極,盯著吳克昂的眼睛瞇了起來。
對方已經(jīng)成為了青丘城隍,那隨意動手自己肯定占不到便宜。
雖然青丘是妖族之城,可城隍就是城隍。刀槍不進水火不侵這種基礎配置肯定都是有的。
孟云君看著飄在半空中,仍然維持半黑半白法相,但面前有一個巨大印璽不停旋轉發(fā)光的吳克昂,皺起的眉頭逐漸松開了。
她親眼看到了一次城隍職位的交替。而且,在交替過程中沒有孟極受到傷害。
孟云君仍然不敢確定接下來是不是青丘城隍的更替都不需要以孟極作為“代價”,但至少現(xiàn)在看起來,吳克昂不太像是會成為自孩子和自己……以及同胞們的威脅的樣子。
吳克昂慢慢睜開了眼睛。
他面前的小小印璽開始再一次縮小。從巴掌大小縮成了“小籠包”大小之后,印璽斂去了表面上的一陣陣紅光?;覔鋼涞男』\包慢慢悠悠朝著吳克昂的腰間飛來,然后紅光一閃,消失不見了。
吳克昂心里感覺怪怪的,他還能清晰的感受到這個印璽在哪兒——它就穩(wěn)穩(wěn)當當停留在了自己的右側肋骨下方。感覺就像是自己好像多長了個腰子似的。
其他城隍難不成平時也總覺得自己會多個腰子?
吳克昂搖了搖頭,把腦子里稀奇古怪的內(nèi)容都趕了出去。他看著吳友謙道,“我不可能看著鬼物在寧遠作祟而自己管都不管——這里畢竟也是我的家?!?p> “咱們現(xiàn)在不是上下級了,咱們算同行?!眳怯阎t迅速調(diào)整了一下自己的態(tài)度,然后認真道,“我僅代表寧遠人民感謝您的支持,但在您支持寧遠之前,我覺得您可能需要首先建立起一個能夠運轉的,管理青丘的三陰司出來。”
吳友謙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放松的吐了出來,“這真不是我看不起你們青丘啊……只不過這全都是妖族生活的地方……實在是有些沒規(guī)矩了。你得立規(guī)矩知道么?這個比其他的事兒都重要……”
吳克昂看著突然開始放松下來并且不停叨叨的吳友謙忽然問道,“你這段時間當著青丘城隍……是不是壓力特別大?”
“是啊?!眳怯阎t毫不遮掩的點頭承認道,“城隍是一城人氣所化你知道吧?”
“不光知道,而且聽的耳朵都快起繭子了?!眳强税夯卮鸬?,“接下來你是不是要說什么‘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了?”
吳友謙翻了個白眼,“一城人氣所化這可不是空話。我們的神通來自于一城人氣的加持,行為模式和思考方式也會受到人氣的影響……你也是見過云鶴城隍的,難道你不覺著他們做事有些太直接了?”
吳克昂順著吳友謙的思路回憶了一下,然后有些遲疑的點了點頭。
你還真別說,焦明他們幾個好像是有點……辦事不過腦子。
老焦也明說了,他會帶著自己的兩個同事來找吳克昂的麻煩,就是因為在馮明亮身上看到了非常濃郁的金行之氣。
然后三位城隍沒有去仔細研究一下馮明亮身上的金氣是怎么回事,然后就非常武斷的認為和馮明亮有過接觸的吳克昂是“金行大妖”。
“他們的行為模式,其實符合了我們刻板印象里的云鶴人的模樣?!眳怯阎t說道,“你如果仔細觀察一下就會發(fā)現(xiàn),云鶴的城隍們?nèi)绻闊?,那肯定只抽云鶴樓。這倒不是因為他們喜歡,而是因為云鶴樓是云鶴煙民之中流行度最高的品牌?!?p> “城隍的行為會受到一城人氣的影響,我們?nèi)匀槐A粲兄饔^意識,但是很難說這個主觀意識有多少完全是自己的?!眳怯阎t看著吳克昂說道,“反正當事人是感覺不出來的……但我父母總說我的性格改變了很多——很多從小就認識的朋友也是這么說的?!?p> 吳克昂正想抖個包袱問一嘴“你確定那個變化是因為城隍而不是因為成長”,結果一看吳友謙的苦笑和無奈的表情,這個包袱他頓時就抖不出來了。
“之前比斗贏了相柳之后,我原本以為代攝青丘城隍的問題不是很大——城隍嘛,一個是趕兩個也是放?!眳怯阎t搖頭道,“結果代攝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青丘那邊的‘人氣’正在劇烈的影響我。它們的影響甚至一點都不隱蔽,就是明晃晃的來?!?p> “多虧它是明目張膽的來,我倒是沒太受影響?!眳怯阎t說道,“可有了這個對比之后,我突然發(fā)現(xiàn)……寧遠城隍對我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p> 提前給自己下了個“我的思維和認知不會受外力影響”的buff,吳克昂對吳友謙的描述實在是沒有什么實感。但這并不妨礙他理解吳友謙的感受——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其實還好??梢坏┮庾R到自己的這份工作居然會對自己產(chǎn)生如此巨大的影響之后……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處理害怕的方式就是趕緊把代攝的青丘城隍之位給我?”吳克昂忽然琢磨過來了不對勁,“這能改變啥???”
“能讓我不再瞎琢磨,把精力集中到工作上來?!眳怯阎t一攤手,“城隍的工作和我現(xiàn)在日常的醫(yī)療工作就已經(jīng)很讓人頭疼了。你再讓我時刻意識到自己的思維隨時都會受到工作的影響,那我還怎么睡覺?怎么生活嘛!”
“更糟心的是,我還不能辭職不干了——我得吃飯,這個世界上也不存在一個城隍的上司……辭職信我寫好了也沒人收哇?!?p> 吳友謙又抱怨了幾句,然后忽然壓低了聲音道,“你這次得想個辦法,把那個孟云君給收攏過來?!?p> 吳克昂聽到這個話,第一反應就是扭頭看看自己身后的位置——老大你算計人家的時候能不能找個人聽不見的地方?
哦現(xiàn)在不是老大了,現(xiàn)在是可敬的同事吳友謙大夫。
扭頭之后,吳克昂看到了一片空氣。
原本應該有一個抱著孟極的人的地方,現(xiàn)在啥都沒有。就地面上有幾根白色和灰色交雜的貓毛。
再往遠一點的地方看看,孟云君那張有些納悶的臉從門后探了出來,“你們找我?”
“啊……沒事了?!眳强税哼B忙對孟云君說道,“那個……孟極平時不怎么喜歡出門,他可能對外面的環(huán)境有點不適應?!?p> “我的兒子,我知道怎么回事?!泵显凭瓷先ゲ惶o面子,她抱著孟極,用自己的鼻子貼了貼那個濕乎乎的小鼻頭,“來,叫一聲!”
“喵?”孟極看了一眼面前的老媽,然后扭頭朝著吳克昂的方向掙扎了起來。
鬧騰了一陣子,吳克昂才重新找到了一個能夠和自己“可敬的同事”繼續(xù)溝通的地方,然后把剛剛的話頭又接了起來。
“對,就是得讓孟云君留下來。”吳友謙朝著吳克昂點了點頭,以表示你小子確實沒聽錯我說的話,“孟極本身有多大本事暫且不論,剛剛你也看到了吧?她雖然肉搏打不過一目五先生,但也能在一目五先生面前全身而退——這就很難得了!”
似乎是怕吳克昂對于孟云君有多大本事沒有一個清晰的認識,吳友謙想了想說道,“如果把孟云君換成你熊爺爺,那大概第一個回合……熊池覓就身首異處了。”
吳克昂瞪大了眼睛,“你確定?”
“說實話,孟云君到底是用的什么法術,究竟是怎么才能從一目五先生手里全身而退的……這個我也不清楚。”吳友謙搖了搖頭說道,“但你得知道……一目五先生的戰(zhàn)斗力那可是有名的厲害。傳說大概四百多年前,有一條從海外來到中土的真龍作祟。結果作祟那天,正好碰見一目五先生交接勾魂罪人?!?p> 吳克昂仿佛聽故事一樣追問道,“然后呢?大戰(zhàn)一場,真龍被打跑了?”
“跑?”吳友謙搖了搖頭,“你沒發(fā)現(xiàn)一目五先生的右手手腕上套了個圈?那個圈就是龍筋捆出來的——那條真龍在一目五先生面前就走了一個來回?!?p> 吳克昂睜大了眼睛,“我去?”
“換句話說,孟云君的本事比一條真龍還厲害?!眳怯阎t拍了拍吳克昂的肩膀說道,“普通城隍的三陰司只能用人族,但是青丘可能不太一樣。要是能把她留下來,總歸不是一件壞事。”
吳克昂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事兒我會上心的……你真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術法?”
“我大概感覺到了一陣非常強烈的金行之氣出現(xiàn)并且運轉,但是具體發(fā)生了什么……這個我還真不知道。”吳友謙搖頭道,“你能看的到?”
“我原本以為自己看清楚了的?!眳强税喊欀碱^說道,“但你剛剛這么一說,現(xiàn)在我不太確定了?!?
羅三觀.C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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