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兒此時此刻,心里已經(jīng)完全慌了。
他之所以敢裝神弄鬼,就是僥幸心理在作祟,心理賭定了秦峰小屁孩子不敢隨便殺人,用來應(yīng)付眾人的,正是街頭混混散播謠言比誰更狠的那一套。
這是他長久以來傍著豪強作威作福的“斗爭經(jīng)驗”。
這就顯露出信息來源渠道的重要性了,柳三兒的“斗爭經(jīng)驗”來自街頭,而秦峰的“斗爭經(jīng)驗”,來自《XXX選集》.....
盡管只是道聽途說的一些內(nèi)容,但對于這種青皮混混來說,毫無疑問是降維打擊了。
“佛爺...佛爺啊......”柳三兒諂媚地問道,“這這這...怎么把我給綁起來了?”
“我正在家里睡覺呢,總不能因為是誤了巡邏的時辰,就把我給綁了吧?”
“還有啊,這樁子上是什么啊?臭烘烘的咋?”
秦峰冷笑一聲:“柳三兒啊,你是不知道,你中邪了!”
“不信你問問鄉(xiāng)親們,剛才你中邪的模樣嚇人得緊哩,還說要把這兒的父老鄉(xiāng)親都給殺了,咱們要不給你驅(qū)驅(qū)邪,怕是都不得好死呢!”
臺下法眾紛紛點頭:“是啊,三兒,你就聽佛爺?shù)模侠蠈崒嵉仳?qū)邪養(yǎng)病,等你身上的貓妖什么時候被佛爺渡走了,咱們再給你擺酒宴,接風(fēng)洗塵吶!”
柳三兒臉色黑如鍋底:他馬了個巴子,關(guān)小黑屋子里七天七夜不吃不喝,老子就是個鐵打的漢子也頂不??!
這小東西分明就是想讓我死!
心中暗暗發(fā)狠,可柳三兒嘴上還得告饒:“佛爺,我這好著呢,哪有啥事兒?剛才怕不是癔癥了吧?我昨天喝酒了?!?p> “啊對,我昨天喝了點兒貓尿,怕不是喝太多,早起來癔癥了吧?”
要說人的命數(shù),有時候一半在天,另一半就在這張嘴皮子上。
柳三兒但凡換個詞,說是驢尿、馬尿,這事兒都有可能糊弄過去。
貓尿?
聽到這話眾人渾身的寒毛都炸了起來:“還說你沒中邪!你都喝了那貓的尿啦!”
“這要是不給你治好,你哪怕活著,以后怕不是也落一個喝尿吃糞為生!”
“大好的男子漢,這么活著,還不如死了吶!”
柳三兒這叫一個百口莫辯,要不是手腳都被綁著,他都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嘴巴子。
“我我我......”
“我喝的是酒!什么貓尿?我什么都知道!”
“那柳智的雞屁股,是我給他吃的!我昨天偷偷跑到佛爺大院子里偷了錢糧,去縣城里瀟灑了一會!”
“沒有什么貓妖!全是我偷東西編的!”
秦峰聽樂了,果然,想開窗戶就得先說把屋頂給掀了,不然這人的嘴是絕對不會松的。
可好不容易能有這么個清理內(nèi)部的機會,秦峰哪里還會放過?
搬來板凳,站到和柳三兒等高,手掐法訣“啪啪”兩個嘴巴子抽到柳三兒臉上:“大膽地貓妖!當(dāng)著世尊彌勒的面也敢操縱凡人說胡話,我今日留你不得!”
“來人吶!把這該死的貓妖給我關(guān)起來!七天七夜,一滴水也不許給他喝!”
眾人如夢方醒——本以為是柳三兒偷東西被佛爺發(fā)現(xiàn)了,才裝神弄鬼搞得這一套,沒想到又是貓妖在作祟!
這妖鬼之事,實在是防不勝防!
太可怕了!
秦峰見狀心中還是很滿意的——看起來,只要能讓柳三兒死,大家也不怎么在意真相是什么。
誰也沒見過傳說中的神魔斗法,全程只有秦峰在裝神弄鬼,而貓妖方的反應(yīng),不過是一個人宿醉未醒,另一個人瘋狂竄稀。
大家都知道,這個有可能不是真的,但大家都默認讓柳三兒去死這一個結(jié)果。
這讓秦峰心中更加明白,即使是發(fā)動群眾,在群中的內(nèi)部,其實也是存在欺壓者與被欺壓者的分歧的。
留下柳三兒這種人,只會壞了大家的好事。
處理罷了柳三兒,秦峰眼光移向李悟真以及他的“小兄弟”們。
這些都是街頭上的老混混了,名聲都不是很好。
場面異常詭異,幾個二十好幾的混混被一個五歲的小孩兒盯得渾身發(fā)毛。
李悟真的小弟柳來財渾身一哆嗦:“佛...佛爺,你看我們干什么?我們可沒被貓妖上了身??!”
他的兄弟柳來福也哆哆嗦嗦地說道:“這可不關(guān)我們的事啊!我們什么都不知道!”
秦峰聞言心中剛剛放下的警惕再次提了起來:“是嗎?”
“你們可不要說謊哦,不然等佛爺恢復(fù)了仙法,用他心通看你一眼就都知道了?!?p> 秦峰瞇著眼睛,如同幼獅一般看著柳來財和柳來福兄弟倆。
這幫混混私底下有所勾結(jié)肯定是正常的,看他們的樣子,應(yīng)該是提前知情,但是沒告訴秦峰。
“罷了,不論如何,貓妖已經(jīng)被關(guān)起來了,過去的事情我也就不再深咎?!?p> 秦峰揮揮手,示意眾人散了,各過各的去。
柳來財和柳來福頓時如釋重負,逃似地消失在了秦峰的視野中。
“悟真啊,你來?!?p> 秦峰轉(zhuǎn)過身去,呼喚李悟真跟上。
在這么多人之中,只有這個被逼著變成游惰之民的李二狗才是比較值得信任的。
哪怕他的能力很一般,至少他很忠誠。
李悟真趕忙跟在秦峰的身后,去了平時秦峰看書的書房。
一進書房,秦峰便開門見山地說道:“我們的時間不多了?!?p> 李悟真愣在當(dāng)場:“時間?什么時間?為什么不多了?”
經(jīng)過這幾日對這個王稅吏留下的典籍、文書的閱讀,秦峰對這方時空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原來,所謂的月賦,從來都不存在......
每年的稅收其實是朝廷對地方下了個指標(biāo),什么地方需要繳納多少糧食,并沒有具體到每一個人的身上。
而且這個稅收一般都是秋收之后,只收一次秋糧的收成。
這個指標(biāo)分布到地方上,就開始一層一層往下攤派,每攤牌一次,朘剝就更甚一層。
于是就產(chǎn)生了種種月賦、丁賦等等稀奇古怪的稅收,有的地方甚至結(jié)婚還要交稅。
秦峰殺了王稅吏之后,這些稀奇古怪的稅負統(tǒng)統(tǒng)都消散于無形,地方民眾的日子馬上就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
可問題是,秋收之后的這一次稅,是無論如何也躲不掉的。
王稅吏死了,來人對接的時候該怎么辦?
難道真的重新跟這幫老百姓征收那些奇怪的賦稅?
還是要再把縣里來征糧官給殺了?
可若是要再殺官,把事情鬧大......這幫埋起頭來過日子的平民百姓,有那個膽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