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貓身上棕黃色毛發(fā)順風(fēng)向后傾倒,緊貼著皮膚,顯現(xiàn)出輕盈小巧的身軀中的肌肉,那是力量的展現(xiàn),是它獵人地位的代表。大自然賦予獵食者的美感在它獵殺的瞬間被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瞳孔中熒綠色的光在沙鼠的黑色豆豆眼中映現(xiàn),本能中的恐懼使它用力用力蹬踹后腿,想要將身體縮回洞中,堅硬地礫石攥住了它的身軀,也掐住了它的生路。
荒漠貓前爪落在洞口前不足兩厘米處,充滿鋒芒的爪尖甚至已經(jīng)擦到了沙鼠的鼻尖,黑色的鼻尖滲出幾滴血液。
荒漠貓則在落地瞬間扭動腰椎,重心向后,將彈跳沖刺的力盡數(shù)卸到后肢與屁股上,爪子伸出扣住地面,在堅硬地砂礫地面上劃出白色爪痕,尾巴向反方向用力一揮維持身形,就這樣在短短幾秒內(nèi)完成了一套完整地轉(zhuǎn)向和卸力。
沙鼠鼻尖的血滴落在沙土上,荒漠貓張開嘴向著沙鼠后頸叼去,溫?zé)岬暮粑鼑娫谏呈蟮钠っ?,激得沙鼠渾身茸毛根根倒豎。
微不可查的喀嚓聲響起,似乎是荒漠貓落地時的力量松動了地下某塊石頭,也可能是沙鼠的努力起了作用,洞口的土石開始簌簌滑入洞內(nèi),沙鼠后肢用力一蹬,將自己整個身軀彈出洞口,直直地送入了荒漠貓口中。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荒漠貓猝手不及,它趕忙順勢向前撕咬,沙鼠卻是直接在空中轉(zhuǎn)身蹬在了荒漠貓的下巴上,借力向著洞口沖去!
荒漠貓伸出爪子撲擋,將滯空中的沙鼠拍落在地。沙鼠落地迅速調(diào)整體型,后肢用力在地面上蹬踹,離弦之箭般向著洞口處飛奔而去?;哪堌M會放任到嘴的晚餐就這么跑了,它伸出爪子預(yù)判著沙鼠的方向排去,速度快到甚至能看見殘影。
但是一切都已經(jīng)晚了,沙鼠距離洞口的距離太近了,只是眨眼間便鉆進了土洞里沒了蹤影,荒漠貓繞著洞口轉(zhuǎn)了幾圈,似乎有些委屈地喵了一聲,然后便匍匐在了距離洞口不遠處的位置,等著今晚的下一個獵物。
科爾曼坐在火堆旁,靜靜地看著這場世界規(guī)則般的捕獵,若有所思。
一種生命想要活下去,總要有其它生命為它的生存付出代價。強大的吃掉弱小的,弱小的吃掉植物,植物吸收大地的養(yǎng)分,而大地的養(yǎng)分又來自生命的死亡。
那能力者的代價,是在為怎樣的存在付出呢?又被怎樣的存在吃掉了呢?
科爾曼從梅洛手里拿過小刀,割下一塊沙鼠大小的羊腿肉,站起身來用力朝著荒漠貓扔了過去。
荒漠貓感受到視線,朝著科爾曼望來,警惕地盯著這只大型生物。它見大型生物站起身來,自己也跟著起身,隨時做好了逃跑的準備。大型生物手里抓著什么?大型生物朝這邊扔?xùn)|西了!快跑!
荒漠貓嗖的一聲竄了出去,跑到了一塊大石頭之上,占領(lǐng)制高點后繼續(xù)警惕地觀察著,見扔?xùn)|西的大型生物又坐回了座位上,這才聞見了空氣中飄蕩而來的肉香味。
科爾曼坐回位置上,開始和大家一起吃肉,他沒再注意試探著靠近肉塊的荒漠貓,與眾人開始分食羊腿。羊腿烤的外酥里嫩,用小刀割上去會發(fā)出咔吱咔吱的脆響聲,而后焙烤出的肉汁便會順著小刀流到刀柄上。
像是吃旋轉(zhuǎn)烤肉一樣,用小刀把羊腿外側(cè)已經(jīng)熟的部分割下來吃,里面沒太熟透的地方則繼續(xù)架在火上烤。因為只帶了一把割肉小刀的原因,大家只能誰想吃了誰就拿過去割肉,互相交換著用。
科爾曼拿出自己的甜餅,割了幾大塊羊肉,用餅卷著吃??碌偎箍戳酥睋u頭,語氣中帶著難以置信:
“你這是什么吃法?那個不是奶油餅嗎?”
科爾曼點點頭“嗯,還挺好吃的,你嘗嘗?”
“我還是不嘗了吧,甜餅卷咸肉怎么可能好吃?”柯蒂斯懷疑這小子是不是因為代價的原因味覺失靈了。
“你們呢?我這還有好幾張餅?!笨茽柭D(zhuǎn)頭詢問其他人。
梅洛和魯?shù)婪蜈s忙往后竄了竄,他們也不能理解這種后現(xiàn)代主義料理。
眾人有說有笑,從月亮墜在天邊一直吃到了月亮懸于高天之上,羊腿已經(jīng)被吃到了可以看見骨頭,而梅洛和柯蒂斯已經(jīng)撐得躺在了地上,吹著戈壁上的涼風(fēng)昏昏欲睡。
科爾曼吃完了最后一口餅夾羊肉,用魯?shù)婪蜻f過來的手帕擦了擦嘴,看著快要睡著的柯蒂斯問道: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們是來出任務(wù),而不是野炊的?”
“要不今天就算了吧,任務(wù)道具都讓我們吃完了,那個什么蛞蝓還沒來,估計是傻馬帶錯路了吧?!泵仿迓唤?jīng)心地在一旁說到。
“什么蛞蝓?那個實驗體?”科爾曼也躺到地上,看著天上的星月。
“耐旱運水蛞蝓?!笨碌偎寡a充。
“蛞蝓是什么東西?!笨茽柭鼘@個詞感到陌生。
“就是沒殼的蝸牛,一模一樣的?!笨碌偎购唵胃爬ā?p> “哦,那應(yīng)該還挺惡心的?!笨茽柭胂笾锪锏娜鋭拥南x子,不過倒也放下心來,只是蝸牛而已,應(yīng)該挺好殺的。
木炭燃燒劈啪作響,科爾曼在溫暖的火旁昏昏欲睡,突然間,一種讓他覺得極其惡心的被注視著的感覺在心頭涌現(xiàn)。
他坐起身來環(huán)顧四周,梅洛裹著毯子躺在火堆旁睡覺,柯蒂斯坐靠在石頭旁打盹,估計也快睡著了。魯?shù)婪蛘媚竟鞔僚炕稹?p> 明明沒被人看著,但是那種被目光注視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茽柭鼡炱鹨粔K小石子,朝著魯?shù)婪蚪〈T的后背扔去,魯?shù)婪蚧仡^看向科爾曼,科爾曼表情嚴肅地對著魯?shù)婪虮攘艘粋€噤聲的手勢,他又見科爾曼舉起自己左手,伸出兩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雙眼。
魯?shù)婪蛐念I(lǐng)神會,悄悄起身,用自己的食指按在梅洛的嘴唇上之后才推醒了她。梅洛睜開睡眼,感受到壓在嘴唇上的重量后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理解了。
另一邊,科爾曼也緩緩起身,走到柯蒂斯身邊,在他耳邊悄悄說了什么之后,柯蒂斯睜開眼睛,如鷹隼一般環(huán)顧著周圍,絲毫不見任何困意。
風(fēng)吹過地面,卷動著砂礫發(fā)出沙沙聲。不對,這聲音并不是風(fēng)吹過的聲音,更像是什么東西在地面拖動的聲音!
科爾曼和柯蒂斯同時轉(zhuǎn)頭看向西南方向,柯蒂斯有些詫異的掃了科爾曼一眼,沒想到這小子的靈覺竟然這么敏銳,能和他同時感知到敵人方向。
科爾曼可沒興趣關(guān)注這些小細節(jié),那種讓人反胃的注視感讓他瞬間做出反應(yīng),他向著視線的來源望去,瞬間理解了柯蒂斯那句‘在真正看見實驗體之前,很難說清楚那到底是啥玩意’這句話。
一條巨大的軟體爬蟲在遠處直立著身軀,揚起的一端,應(yīng)該可以被稱作頭部的地方伸出四根觸角,正如同眼睛一般直勾勾地盯著科爾曼。
月光灑在那東西的身上,映出深紅色,那是覆蓋在它背部的如同蜈蚣背板一樣的外骨骼軀殼,一層疊著一層整齊地伸開。
它的腹部卻沒有被堅殼保護,真的如同沒有殼的蝸牛一樣柔軟光滑,整齊地分布著如同吸盤一樣的橢圓形紋路,而每個圓心處都有一個小小的軟管一樣的觸手,正在散發(fā)著熒黃色的光,應(yīng)該是盤在吸盤內(nèi)的。
運水蛞蝓蠕動了一下,一根熒黃色的觸手伸進了自己的體內(nèi),從里面不知道什么器官里拽出了一具完整的人類骨架,在骨架上還包裹著絲絲晶瑩的粘液。它將骨架隨手扔到了一旁,頭頂?shù)乃母|角兩兩纏繞,開始在他的頭上搖晃,似乎是感受著空氣中的某些信息。
“我說這玩意怎么遲遲不來,原來是自己跑去吃宵夜了啊?!笨碌偎辜∪饩o繃,身后的燒烤架和三角燒烤叉齊齊飛上天空,飄蕩在柯蒂斯頭頂兩米處。
魯?shù)婪驈难g抽出了一把巨大的左輪手槍,開始一顆顆地往彈倉里裝填紅色彈頭的子彈,梅洛則攏了攏頭發(fā),綁成了方便戰(zhàn)斗的高馬尾。
梅洛和科爾曼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地問道“你沒武器?”
梅洛解釋到“我是主修拆解系的,我的靈力就是武器?!?p> 科爾曼啞然,而后頭皮發(fā)麻,開口問道:“柯蒂斯,我現(xiàn)在退出你那個什么什么七隊還來得及嗎?”
他本來就對這種軟體蟲子生理不適,眼前這只耐旱運水蛞蝓至少有五米長,三米寬,柯蒂斯竟然還沒給他準備武器,讓他跟這惡心玩意肉搏?
遠處直立的耐旱運水蛞蝓頭部的觸角不再抖動,它已經(jīng)感知到獵物了,它現(xiàn)在很餓,極其饑餓,雖然已經(jīng)在路上吃了很多小甜點,但還是無比饑餓,它的胃里像是有無法填滿的洞,只有用沙子和石塊才能填飽它的胃袋,不再如同火灼??墒撬幌氤陨匙?,它想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