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河神
“反正我不能理解這個邏輯。”月龍吟撅嘴道。
“你憑什么生來是龍,壽命比凡人不知長了多少,你還能轉生三世跟你喜歡的人再續(xù)姻緣,你覺得這樣對其他凡人公平嗎?”
“常人只有一世,還得看上輩子待人接物是否積累福報,縱使如此也不能保證下一世還能脫胎成人,更不能保證可以投個好胎,更不可能再續(xù)與前人的因果?!?p> “……”
“你已經(jīng)站在終點羅馬,卻要為還處在起跑線的其他人鳴不平,你覺得別人會感動于你這種行為嗎?不罵你就是對你客氣了?!?p> “那我為什么是龍?”
“因為天道給你的,你愿不愿意就是你的?!?p> “那我也沒覺得有多好。”
“你說這話就是想挨揍?!?p> “挨揍就挨揍,天道倒是來捶我啊?!?p> 隨安一巴掌拍在月龍吟肩膀上,“你挨揍沒關系,挨揍的是你的身邊人呢?比如瀟琰,你還是少點口沒遮攔吧。感恩!知道嗎?感恩的心,感謝有你…”隨安雙手合十。
誰也別跟天道作對,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不能說完全是扯淡,但首先也得有與之抗爭的實力,這是普通人生來就能有的嗎?
隨安認為,選擇權是在自己手里,自當多行善事沒錯,但不要時時把與天作對、勝天半子這種話放在嘴邊。
因為由不由得天真不是隨便能說的,人生有幾多無奈,怎能隨便說全由自己,理當保持敬畏之心。
“言歸正傳,我們貢品也擺了,現(xiàn)在就等河神的信兒了,先回去休息,給河神決定的時間。”
“這么麻煩…我后天說好了要回劇組呢?!?p> 隨安蹙眉,“你現(xiàn)在就可以回去,別在這里礙手礙腳的?!?p> 月龍吟聽了這話,心里一刺。
她不知道是自己變了還是隨安變了,總覺得有什么在潛移默化中改變,卻無力去阻撓什么。
月龍吟回到酒店房間把門關上,陌生的環(huán)境陌生的事件,這一世做人的感覺又如潮水般回歸。
這一世的月龍吟,最討厭改變。
天很快就黑了下來,想來今天一整天半天在趕路了,什么事也沒做成,給河神上供還得聽信兒,要是十天半個月還沒信兒呢。
可是那附近有詭譎異常的墓碑山,夜里千萬不能靠近,否則很可能被山上“舉行派對”的什么拉了去,迷失在某個空間再也回不來。
月龍吟不禁想起洛霆川,他面對這些事一定會有辦法。雖然她不想承認,但他的確比她更有身為一條龍該有的樣子。
瀟琰此行被月龍吟勸退沒來,此時正待在影視基地附近的酒店。袁琛呢?不知道,也不想問。
月龍吟打開一瓶礦泉水咕嚕咕嚕地一飲而盡,隨即打了個哈欠,算了,睡吧,多想無益。
今日她好像一秒入睡,一閉眼就失去了知覺。
但人卻在另一空間醒來。
在一片空曠的地方,頂上一輪明月高懸,身邊煙霧繚繞。
往前走了幾步,跟她差不多高的蘆葦干枯發(fā)黃一叢一叢地擋住視線與道路。
月龍吟手上沒有任何工具,只能一把一把地將這些蘆葦往旁邊薅。
做龍真的很好嗎?
她寧愿做一個平凡的人,縱有遺憾。
蘆葦前方出現(xiàn)了一個水潭,看上去不深,有個帶著斗笠的人在那里垂釣,身邊藍色、黃色的螢火蟲幽幽地縈繞著。
“這里有魚嗎?”月龍吟站在水潭邊上問道。
“說不準?!蹦侨苏露敷?。
原以為是位垂暮的老者,卻沒想到是個白面書生。
他朝著月龍吟一笑,像盛開的曼陀羅,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你是河神?”月龍吟就是有這個預感。
“嗯?!?p> “今天的貢品還合口味嗎?”
“不合?!?p> “不合口味也是我們盡力準備的,我們的誠意您總能領略到吧?”
“給我的是我并不需要的東西,難道我還得謝謝你?”
“你不會想要童男童女吧?”月龍吟沒好氣地說道。
“要你,你給嗎?”河神依舊笑著,沒有絲毫動怒。
“我?”月龍吟手指指自己,“我的命?”
月龍吟如今已沒有那么惜命。
她甚至有些認命了。
她乏了,倦了。
“你要我有什么用?把我吃了?”
是聽說過通過吃其他生靈累積修為的。
就這么被河神吃了?
洛霆川肯定第一個不答應。
河神站起來,沒想到他身形高大,把月龍吟遮蓋在一片陰影里。
“做河神的新娘?!?p> “………………”
月龍吟心里一萬匹神獸阿草奔騰而過。
還真沒想到。
“您的新娘古時應該有很多吧。”
也許那些浸了豬籠的女子不是因為傳言中的原因,而是被找了個由頭獻祭了。
“多嗎?”
“您就這么寂寞難耐,這么多女子還嫌不夠?”
“我說了并非我想要的,難道我還得感謝?”
月龍吟嘆了口氣,“我不愿意,您能拿我怎么著?”
河神依然笑著更近一步,“你不想多了解我一下嗎?”
月龍吟后退一步,身后不知何時生出密密麻麻的蘆葦攔住了她后退的腳步。
“我想啊,我想找到那些掉進河里的人,他們的冤魂被困于這河中,想來也是擾您清靜。”月龍吟只能使用迂回政策。
眼前的河神不知道實力如何,月龍吟并沒有把握可以取勝。
“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p> “那…謝謝哈…哈哈…哈…”月龍吟滿臉的尷尬,面對著不斷靠近的河神,他面目俊朗像個少年,但眼神中的東西卻出賣了他,暴露了他是個洞悉一切的老妖怪。
“不做我的新娘也可以,我要你為我做一件事?!?p> 看看,終于說到重點了吧。
“您請說?!?p> “這條河雖然支流眾多,但就像個漏斗,沉積的一切最終都匯聚此處,使河底就像個藏污納垢的所在?!?p> “您需要我怎么做?”
“河底有塊鎮(zhèn)山石將冤魂鎖在此地,我要你將它撈起扔得遠遠的?!?p> “……”月龍吟飛快地思索著。
撈起…當然是可以做到的,但總覺得這里面會不會有什么隱藏的陰謀。
得找隨安商量看看。
但這位河神雖說被稱為神,具體的真身是什么,現(xiàn)在尚未可知。
就姑且當他是一方神靈吧,這承諾不是能輕易做的,無論日后做不做得到,答應了卻反悔這后果不堪設想。
“我…我得考慮一下,況且這可是個大工程,我也不能保證一定可以做到?!?p> 月龍吟含糊其辭、不置可否。
“不急,我不會傷害你?!?p> 月龍吟直直地盯著他點了點頭。
“來。”河神伸出手掌,他手指修長,皮膚光潔白皙。
月龍吟把手放在他的掌心。
被河神握住的那一刻,身側像起了一股風,接著身子輕盈了起來,擺脫了地心引力,飄在空中越飄越高。
那輪明月像一塊巨大的玉石,就在他們觸手可及的地方。
底下繁茂的蘆葦伴著星星點點螢火蟲的光亮看上去靜逸美好。
“這是哪兒?”月龍吟問道。
像夢境又像是某個不可知的空間。
“河心?!?p> “這里好漂亮,我白天進入時為什么看到的是不一樣的景象?”
那里漂浮著白色手臂和令人作嘔的氣味。
“河心就在我心里,它還是干凈的?!焙由竦暮诎l(fā)隨著風被揚起,他身上的白色絲質錦袍被風吹拂著獵獵作響。
“既然您不想要那些祭品,為什么不托夢或者用什么方式告訴他們?”
“神,又怎么能輕易示人。他們想做什么是他們的事,我并沒有說過我想要?!?p> 真是造孽啊……
也不知道誰給這些過去的人灌輸了這樣的想法,為了達到某種平衡而先一步將籌碼下了。
“我聽說這條河曾經(jīng)干涸過一段時間。”
“那時的我…差點就不在了。”
月龍吟一驚,河水干涸會危及到河神的生命?!這么重要的事情他為什么要告訴她?
以現(xiàn)在的科技手段,做到這樣似乎也未必不可。
“那河水為什么會干涸?”
“天命?!?p> 是啊,天命…這玄而又玄的東西,高處還有更高處,究竟誰是掌握他們命運的所在,沒人知道。
或許他們只是對方棋盤上小小的一顆棋子,就像神槍手和農(nóng)場主的理論。
我們但凡覺得摸索到可信的理論,其實不過是更大維度的生物一個不經(jīng)意的動作。
月龍吟突然生出幫助河神完成心愿的傾向。
“那您沒有困住那些掉進河里的人?他們是被那塊石頭鎮(zhèn)在了河底?”
“這個我無法告訴你,也許當你有能力去移開那塊石頭的時候,結果自然會知道。”
“那您能跟我說說墓園山的事嗎?聽說經(jīng)常有人進了那里就再也出不來,即使是白天也有迷失的風險,要去只能大隊人馬一起進山?!?p> “呵呵?!焙由裥α耍澳侵皇莻餮?,傳言被越傳越邪罷了。如果真是生人勿近,又怎么會一直有人被埋葬在那里?;蛟S,那只是活人為保護逝者清靜的一種方式?!?p> 有道理啊。
月龍吟這么覺得。
就算偶爾有鬼打墻之類的事情,古往今來也是因為闖入者犯了什么忌諱或者…純粹是自己的運勢低才被沖撞。
這么可怕的傳言如果是真的,山下就不會還有那么多村民居住。
“謝謝您,河神大人,為我解了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