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日子沒去看姨母了,不知她最近怎么樣。”
自打上次普安大長公主幫忙處理宗室中藏著的細作后,她的府上冷清不少,好在還有她分發(fā)女師的情誼在,不至于讓她在宗室中成為“仇人”。
姨母一個人在公主府禮佛,她實在有些擔心。
“小九既然擔心姨母,便派人去看看?!?p> 裴寶珠抿唇,是得派人去看看。
姨母沒有兒女,她作為姨母還算疼愛的小輩便要擔起責任。
“青女,你親自走一趟,問姨母哪日有空,本郡主帶鶴兒去看望她?!?p> 姨母看見小團子心情會放松些吧?
青女恭敬地領(lǐng)命,小半個時辰后回來復(fù)命。
“如何?”
“主子,大長公主三日前去往杏花塢的莊子小住,公主府的人說至少一個月才回,若您有急事他們可給大長公主送消息…”
裴寶珠搖頭:“姨母去城外散散心也好,本郡主就不去打擾了。”
杏花塢是外祖父賞給姨母的莊子,是姨母的地盤,沒人敢去杏花塢擾姨母清靜的。
知曉普安大長公主離開京城后,裴寶珠的心稍微放下。
然后不過兩天,就又有事情引起她擔憂。
“主子,已經(jīng)連續(xù)三個商行沒有見到云月他們的蹤跡了?!?p> 周襄的身份到底是顆雷,裴寶珠小心的同時還關(guān)心著他們的安危。
雖然不能派人秘密保護,但也給各地的翡氏商行下令,注意他們的行蹤,必要的時候幫他們一把。
其實五日前商行沒消息的時候裴寶珠心中已經(jīng)有疑惑,可底下人說或許為了隱藏行蹤,他們避開了繁榮的城鎮(zhèn),看不見他們的蹤跡也正常,畢竟翡氏商行屹立的地方都是鎮(zhèn)子最繁榮的街道。
但他們一行人準備的吃的不可能超過那么多日不用補足,按理說他們在遠離京城的城鎮(zhèn)沒必要那么謹慎,可連著三個沒消息……
裴寶珠的臉色倏地沉了,當即命令道:“青女,讓你哥哥即刻帶人去尋找云月一行人的蹤跡,找到他們后先將他們安排到最近的商行躲避?!?p> “是。”
裴寶珠的手握緊,心中不禁懊惱。
若她早些上心而不是放任不管,或許早就找到他們了。
現(xiàn)在…時間拖得越久對云月他們越不利。
若他們出事,她有密不可分的責任在。
“…”不久,青女匆匆?guī)Я藗€牛皮信封回來。
“主子,門房送上來一封匿名信,指明讓您親自查看?!?p> 換做平時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她肯定不會讓它輕而易舉到主子身邊,但這封信出現(xiàn)的時機太湊巧。
云月他們剛失去蹤跡,這封信就出現(xiàn),不得不讓人懷疑信件的主人知道些什么。
最壞的情況是云月他們已經(jīng)被人挾持,而信既然送到主子面前,說明已經(jīng)知道周公子的身份,想用他來威脅主子。
“打開看看。”
“是?!鼻嗯c頭。
“等等。”見青女要直接上手,裴寶珠制止她。
“主子?”
青女不解地看向她,有什么問題嗎?
裴寶珠抿唇,隔著帕子,最好不要聞信紙的味道。
青女:“!”
越來越蠢了,在主子身邊安逸的日子過久了,她都要忘記江湖上那些暗算人陰險的手段了!
青女面色凝重地隔著帕子打開信封,閉氣凝神道:“主子,上面只有五個字。”
“端穆,龍嶺山?!?p> 裴寶珠目光瞬間暗了。
“主子,這一看就是陷阱,您千萬不要沖動!”
裴寶珠的眉心皺著:“龍嶺山…龍嶺山。”小聲重復(fù)著信上的地點。
為什么是龍嶺山呢?
“青女,你去辦件事…還有,傳陳陽來見本郡主?!?p> “是?!?p> ——
“郡主殿下,已經(jīng)抵達龍嶺山附近,接下來我們要怎么做?”
陳陽一行人便裝出行,他在簡易的馬車前匯報。
以裴寶珠的身份想要不引人注意的出城,偽裝必不可少。
馬車內(nèi)的裴寶珠面帶幕笠,遮擋住面貌。
“等?!?p> 等?
陳陽不明白郡主殿下為什么要冒險出京救云月他們。
在陳陽的眼中,一個丫鬟遠比不上裴寶珠的安全重要。
云月同出公主府,就算遇到危險的是她本人,他也相信云月不會希望郡主殿下以身犯險的。
“云月是本郡主的人,敢動她先看本郡主同不同意。”
陳陽默默咽下到嘴邊的話,郡主殿下哎,云月說是您的大丫鬟,遠比不上彩月得寵,也比不上青女得您的信重,您就是護短也沒要如此吧?
青女不是會易容嗎,讓她易容成您的樣子不是更保險嗎?
自打云月和容管家出逃后,您是越來越看重他們了。
既然如此為什么又要放他們離開?搞得現(xiàn)在還需要您來救他們。
陳陽心中腹誹不已。
車內(nèi)的裴寶珠淡定地坐在矮榻上。
那人有本事送信讓她來龍嶺山,就說明進入龍嶺山后就進入那人的監(jiān)控范圍內(nèi),在原地等著,懷有心思的家伙肯定坐不住。
“小孩,不要過來,免得傷了你?!?p> 陳陽粗眉豎起,手緊緊握住劍柄,隨時伺機而動。
有青女兄妹給他的教訓(xùn),他在外一律嚴防死守,連只蚊子都不放過。
況且,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突然冒出個小孩,怎么想怎么可疑。
裴寶珠聽見聲音眉心稍懂,指尖將車簾勾起一道縫隙,悄悄觀察那個小孩子。
那小孩子衣著襤褸,臉上灰撲撲的,看上去是個小乞丐。
他一手捧著肉包子一手從懷里掏出一封信,遞給陳陽,顫巍巍道:“這…這是恩公讓我給你的?!?p> “錚”陳陽抽出劍指著小乞丐,厲聲道:“是誰讓你來的,那個人長什么樣?”
居然真的敢派人來。
陳陽氣得牙癢癢,恨不得立刻抓住幕后的人,讓他知道福康郡主不是他能得罪的!
“??!嗚嗚嗚……”
小乞丐哪見過這陣仗,大叫一聲腿軟跌在地上,手里的肉包子差點都掉了。
“我…我不知道?!?p> 他遇到過最危險的事就是被其他乞丐搶走食物或者被有錢人家的孩子嘲笑打罵,這個人居然想要他的命!
要是還有選擇的機會……他還是會選擇肉包子的。
他長這么大第一次吃到這么好吃的肉包子!
“陳陽。”正在小乞丐以為這將是自己最后一餐,感慨自己死也值得的時候,一道溫柔的女聲打斷他們,“他還是個孩子,你嚇到他了。”
“郡……”陳陽差點脫口而出,及時改口:“主子,屬下知錯?!?p> “讓那孩子到我跟前來?!迸釋氈槔_簾子,從窗戶里探出腦袋。
小乞丐望了一眼,立時呆住。
好美,她是天上的仙女嗎?
他第一次見到這么漂亮的女子。
嗚嗚,吃到肉包子又看見美人,他死而無憾!
“主子讓你過去呢,發(fā)什么楞?!标愱柎致暣驍嗨幕孟搿?p> 小乞丐回神,偷偷撇了撇嘴,黑臉的家伙。
陳陽看出小乞丐的不屑,手抬起來就想錘他。
心道:老子還輪不上一個小乞丐瞧不起。
可裴寶珠在一旁看著,他不敢動手。
他彎身警告小乞丐:“給老子老實些,敢搞小動作老子把你的腦袋擰下來?!?p> 小乞丐打了個哆嗦,連連點頭:“我知道了。”
他在街上刨食,明白什么叫識時務(wù)者為俊杰。
他走到馬車旁邊,學(xué)著在街上看見的飯館里小二對客人行的禮,抱拳躬身道:“小的給貴人請安?!?p> 陳陽跟著走到馬車旁,將信件交給裴寶珠。
裴寶珠用帕子隔著打開信,上面仍然是五個字。
后山,最高處。
裴寶珠把信塞回信封,隨手放到陳陽手里。
“免了,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裴寶珠細聲細氣,面帶笑容問道。
雖然隔著慕笠看不清臉,小乞丐仍感受到她的笑容,如沐春風的沉浸其中。
“我…我沒有名字,他們都叫我小乞丐?!毙∑蜇さ痛怪X袋,低聲說道。
從前他沒覺得自己有什么不好,可在如此高貴的女子面前,他竟然生出自卑的心里,甚至不敢抬頭去看她那雙漂亮的眼睛。
裴寶珠愣了下。
輕嘆道:“今日遇見我也是你我的緣分,你以后便叫阿旭吧,愿你取得重生?!?p> “阿旭…”小乞丐喃喃地念了遍新得到的名字,眼眶突然變紅,他有名字了!
他直接跪到地上:“我…阿旭謝貴人賜名!”
“不必謝,也算感激你將信件送給我?!?p> 阿旭抽了下鼻子,抬頭望著裴寶珠,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炯炯有神:“貴人,我想起交給我信的人模樣,是一個藍衣公子,長得很漂亮,跟貴人您一樣渾身散發(fā)貴氣,不!他沒有您尊貴!”他自我否定。
“對了,他的右腕有一個紅色的痣?!卑⑿窠g盡腦汁,終于從腦海深處挖出一點不引人注意的的點。
他耷拉下腦袋:“對不起貴人,阿旭沒用,想不出更有用的線索?!卑⑿窨迒手?,為自己沒幫上忙感到沮喪,他太沒用了。
藍衣公子,長得漂亮,身上散發(fā)貴氣,這些都太籠統(tǒng)。
裴寶珠無法確定背后的人,原本已經(jīng)放棄希望。
阿旭卻說出右手腕上有紅痣這樣極具代表的特征,裴寶珠先是欣喜,隨后表情嚴肅起來。
竟然是他…
“陳陽,給他些銅錢?!辈碌剿托湃耍釋氈樾闹泻么跤辛它c譜,不自覺輕松起來,輕笑道。
陳陽聽命從懷里掏出一小串銅錢放到阿旭手中。
“阿旭,這是給你的飯錢,你可要藏好了?!迸釋氈樾τ馈?p> 不是她小氣,舍不得給阿旭更多銀錢。
有句話叫‘匹夫無罪,懷璧其罪?!?p> 沒有自保能力的小乞丐身懷巨款不是在幫他,而是成為他的催命符。
阿旭雙手捧著銅錢,熱淚盈眶。
跪在地上三叩首:“貴人之恩阿旭沒齒難忘,他日成人必報答貴人?!?p> 裴寶珠擺擺手:“快些走吧,晚上山里不安全?!?p> 阿旭起身跑出老遠后,轉(zhuǎn)身看了眼馬車,然后頭也不回的跑開。
“那個臭小子,遇見郡主您是他的幸運?!?p> 裴寶珠但笑不語。
“郡主殿下,您真的要去后山嗎?不如屬下帶人去將他們?nèi)プ??!?p> 不信他們不放云月等人!
話說容家的侍衛(wèi)都是擺設(shè)嗎,居然讓主子被人擒住,一群沒用的家伙。
還有容管家,在郡主府的時候不是厲害的很?竟然也栽了,嘖嘖……
裴寶珠不知道陳陽心中的想法。
“去,為何不去呢?”裴寶珠笑得和善。
陳陽莫名覺得后背發(fā)涼,打了個哆嗦,心里暗暗道:郡主殿下的笑好可怕。
——
裴寶珠一行人抵達后山時,天已經(jīng)黑了,侍衛(wèi)們舉著火把在山中行走。
陳陽時刻警惕周圍情況。
裴寶珠合著眼眸在馬車里休憩。
在馬車里趕了兩天的路,實在有些疲累。
“郡主殿下,已經(jīng)抵達最高點?!?p> 裴寶珠閉著眼睛“嗯”了一聲。
“讓人安營扎寨,趕了幾天路你么也休息休息?!?p> “做些熱的吃食?!?p> “是?!标愱柊才湃巳ピ鷰づ?。
其實在黑暗中點亮火把很危險,會暴露自己的位置。
不過郡主說龍嶺山人煙罕至,恐有猛獸,夜間在山上行動需要威嚇猛獸,防止它們攻襲。
確實如此,即使他們?nèi)硕?,萬一遇上老虎熊瞎子那樣的猛獸,也很難堅持。
裴寶珠勾唇,她并沒有拿所有人的命開玩笑。
而是清楚這樣做不會有危險。
“郡主殿下,屬下在前面的樹干上發(fā)現(xiàn)插著一封信?!?p> 一個侍衛(wèi)上前匯報。
裴寶珠伸手拿過來,打開看了眼。
“陳陽,你跟本郡主走一趟?!?p> ——
“郡主殿下重情重義,在下佩服?!?p> 穿過一片樹林,一個藍衣翩翩男子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
他的身后同樣跟著個侍衛(wèi),穿著黑衣。
陳陽警覺起來,那兩人的呼吸聲來聽,都是練家子。
他心中暗暗算著距離,算自己能否護著郡主殿下毫發(fā)無傷的等到救兵到來。
“陳統(tǒng)領(lǐng)別緊張,本公子并無惡意,你家郡主殿下都不怕,你怕什么?!?p> 陳陽聞言瞳孔猛地收縮,這個人認得自己?
他視線在藍衣男子臉上掃過,大腦飛速運轉(zhuǎn)。
嘶,自己應(yīng)該沒見過這人。
雖然長得不是十分有辨識度,但他自詡記憶力驚人,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只要他見過的人都會認得,這個藍衣男子究竟是誰?
他一直在郡主殿下身邊當差,但他并不喜歡張揚,很少在眾人面前露臉,出行的時候多數(shù)帶著面罩,眼前的男人怎么會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