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傳說
長生遲疑了一下，語聲也帶有一絲怯意，“這樣不好吧?！?p> “有什么不好的，你師父不也再偷酒喝？再說了，宗祠內(nèi)獻(xiàn)給神國的玉池春我都偷喝過，你們藥王谷的百花香算什么？”
長生不知道她說的宗祠和玉池春是什么，但他卻在這句話中聽到了一個熟悉的稱呼。
“你也知道神國？”
南宮顏用看鄉(xiāng)巴佬一樣的眼神打量了他一番。
“在這世上，神國是三歲小孩都知道的事情?！?p> 長生啞然，此前藥娘和藥老從未給他提過此事，他對神國的了解，僅限于夢境中那位師姐所說的三言兩語。
“神國位于九天之上，是眾神的國度，傳說一入神國，便獲永生……不過這消息也沒人知道是真是假，畢竟上過神國的人，又怎么可能會回到塵世間？”
南宮顏像是要顯擺她所有知道的知識，繼續(xù)說道：“人間想要通往神國，只有一個途徑，那便是獲得神使的認(rèn)可，登頂天階?！?p> 這些好像和他夢里面的東西都一一對應(yīng)上了，長生的內(nèi)心有些期待，又有一些面對未知的恐懼。
“傳說天階是由九千九百九十九層玉階組成，它們憑空懸掛于萬丈高空之上，個體通透，連成了一座通往神國的天橋?！?p> 長生微微一愣，“怎么都是傳說？”
“畢竟離上一次登頂天階，跨入神國的事情應(yīng)該有五百年左右的光景了，五百年內(nèi)再無人能開啟天階，誰知道這種事是真的假的？但宗祠里那塊又破又舊的石頭上刻得有人名，想來應(yīng)該都是真的吧。”
長生心頭狂跳，五百年前，難道說……
“我想想，五百年前登頂天梯的應(yīng)該是一對師姐弟，他們在成親的第二日，便一起攜手走進(jìn)了神國，成了傳世佳話?！?p> 南宮顏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輕聲一笑，“現(xiàn)在想來，那個小師弟的名字好像和你一樣，都叫長生。不過他和你不同的是，他有一個姓，叫……”
少女忽然停了下來，接著她蹩眉想了一陣，想到最后還是毫無頭緒。
“唔，隔了太久，想不起來了?！?p> 長生急切的問道：“那個師姐的名字，你有印象嗎？”
“也記不起來了，反正她不姓南宮。”
南宮顏話聲剛落，就有一道哀怨的聲音從他心底響起。
“早知如此絆人心，不如當(dāng)初莫相識?！?p> 師姐，師姐……
南宮顏的眉眼身姿開始和記憶中的那位重合。
長生呆望良久，似是那道紅裙倩影乍現(xiàn)在他的眼前，周圍的一切燭光都在這刻黯然失色。
榮華絕代的師姐面容緩緩淡化成南宮顏的樣貌，透著三分靈氣，三分溫婉。
下一秒，長生的心思回轉(zhuǎn)，這綺麗的虛影才在他面前緩緩消散。
“我說，你該不會對我起了什么歪腦筋吧？”
南宮顏見長生面容呆滯，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警惕。
她下意識的捂住嬌小的胸口，蹩眉說道：“雖然我知道自己長得漂亮，但你不能因?yàn)槲易松霰娋蛯ξ倚纳卉壈?？更何況我們之間頂多算是假成親，正兒八經(jīng)的成婚得經(jīng)過三書六禮，四聘五金，而且按照我家的規(guī)矩，這種事還得先挑個良辰吉日上報給宮事房……”
紅潤的櫻唇一張一合，說的長生無言以對。
長生聽到后面只感覺心煩意亂，不耐煩的打斷了她，“誰要和你成親。”
南宮顏本來還在滔滔不絕的介紹自己家的規(guī)矩，長生的一句話，讓她檀口微張，楞在當(dāng)場。
一股羞惱升上心頭。
少女面色微變，胸口一起一伏，似是在刻意壓抑著自己心頭的怒火。
“臭長生，你在說什么？你有種再說一遍？”
長生識趣的閉上了嘴巴。
“你以為就憑你的身份能配得上我？你現(xiàn)在能和我說上話，就應(yīng)該感謝祖輩蒙陰，燒高香慶祝一番了?！?p> 當(dāng)南宮顏還想再強(qiáng)調(diào)一下兩人的身份差距時，異變突起，滿屋的紅燭忽然在一瞬之間熄滅，兩人的眼前的一切景象歸于黑暗。
來了！
上了栓和加了鎖扣的門窗全部向內(nèi)大開，門板撞擊在兩側(cè)的墻壁發(fā)出咣吱咣吱的聲音。
一時之間，冷風(fēng)灌入房內(nèi)，刺的人渾身發(fā)抖。
昏暗的夜空中不見明月繁星，兩人耳畔響起一陣蚊吟似的歌聲。
“換新郎，換新郎，心慌慌，夜茫茫，貍貓換得太子身，誰人春宵伴新娘？”
長生即便看不見南宮顏的表情，也知道她的嬌容上一定布滿了錯愕。
“這詩歌好像在暗示著什么，難道說那名巫師提前知曉了我們的計劃？”
長生覺得這不是暗示，而是明示。
……
夜色越來越濃，不知是不是長生生出的錯覺，他只覺得今日的夜色比起之前的夜晚更加黑暗了。
只是這種天色并非純黑，倒像是黑中透出一片無垠的深藍(lán)，一直延伸向天際的盡頭。
歌聲逐漸歸于平靜，黑夜中忽然亮出一盞殷紅如血的大紅燈籠懸掛在半空中央，燈籠的正中心刻著喜結(jié)良緣，百年好合的八個大字，可這常見的賀詞在此刻看來充滿了詭異陰森的氣息。
長生的臂膀一疼，南宮顏的指甲隔著衣綢深陷進(jìn)他的肉中。
“天地顫栗，百鬼夜行，信我巫神，得道成仙！”
尖銳刺耳的聲音似是從九幽地底傳來，回蕩在寂靜的黑夜之中。
大紅燈籠緩緩飄了過來，離得近了，長生才看清在燈籠正下方，有四個似人似猴的低矮小鬼，它們高抬著一尊大上它們身材數(shù)倍的巨大棺材走了過來。
四只小鬼頭戴金色面具，裸露在外的肌膚呈顏色鮮艷的鮮綠色，在夜晚看起來極為怪異。
高懸在半空大紅燈籠忽然變化出一張上下浮動的人臉，口吐人言。
“恭喜新人，賀喜新人！今日嘉禮初成，福締良緣，何其之幸呀！”
長生覺得這燈籠的聲音有些熟悉，像是有人在掐著嗓子說話一般。
大紅燈籠的八字賀詞又換成了一個巨大的囍字，但緊接著，它的人臉擺出一張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不過，這位新郎官好像不姓司徒吧？”
南宮顏的手從長生的胳膊上松開，她踏前一步，對著夜空中明亮的燈籠怒斥道：“燈籠妖，你少在那里裝神弄鬼，別以為姑奶奶我不知道你們背后是誰在作妖！快些讓那個養(yǎng)蠱的巫師出來，我要好好找他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