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劍丸

　　在這觀禮的諸位長老，無人出手施救，面色一片平靜。

　　這一幕，他們看的太多。

　　但凡心志有一絲不堅定者，就會被他們腳下的氣索淘汰掉。這從他們離開懸崖，踏上煉心索了的一刻就需要明白的。

　　最先下去的那一批人，之所以暫時無人失足，本就是他們心志最為堅定，也最有信心能度過去的那一批人。

　　黃衣少年戰(zhàn)在懸崖上看著自己的幾個伙伴都走了上去，也不由握緊的拳頭，微微閉上了眼睛，片刻后又睜開，暗道：“不過是死亡而已?！?p>　　他年齡雖小，但已經(jīng)在這煉心索走過數(shù)次，經(jīng)歷過極度生死危機(jī)，竟然隱隱生出幾分坦蕩。

　　死亡陰影只阻止了下院弟子片刻步伐，這里大多數(shù)人都不是第一次過來，一個個懷著對飛天遁地的的向往，對長生問道的渴望走了上去。

　　一條條氣索斷裂，又一條氣索延伸，在這種慘烈的氛圍烘托下，有弟子熱血沸騰的踏了上去，也有弟子面色蒼白，退了下來。

　　沈涵走進(jìn)了深淵上的濃霧中，又走了出來，只是從這一面走到了那一面。

　　極天之上，一處殿宇中心百丈處有一座滿是青苔的山壁，其上有一股溪流自上淙淙流淌下來，水流沖至下方之后，形成數(shù)十漩渦，其中一個漩中正顯露煉心索這里的情況。

　　“這弟子叫什么名字？可有師承？”

　　一位束髻蓮冠，手持羽扇，身材高挑的年輕男子看了眼鏡面中的沈涵，對詢問身邊的童子道。

　　童子翻開玉冊，從中招出一道靈光，只是過了一眼便躬身回稟：“回老爺，此人喚作沈涵，貫陽大岳墩昱涯人，去年入門，今年十歲，并無師承?！?p>　　“此人我溯心元臺要了?！蹦贻p男子一拍扇子，果斷道。

　　“其實，我覺得這人挺適合我驚宵翎臺的……”

　　殿中另一個身披紫色道袍，頭戴幘巾的矮胖道人笑呵呵地開口。

　　只是話還沒說完就被顧云詹打斷：“那位洛照霄好像就是你們的人？我聽聞前些年，東邊的有座劍臺鬧出了些動靜，不知是哪位同門歸來？”

　　此言一出，驚宵翎臺的葛玅幽幽地看他一眼，仰頭不吭聲了。

　　每年能度過少清考核，成功走入內(nèi)門的弟子不過廖廖二三，有些年份甚至顆粒無收。

　　所以幾人都有些默契，相互輪轉(zhuǎn)。

　　于是顧云詹又拍了拍扇子，扭頭看向一邊金水瀛臺的負(fù)責(zé)人，拱拱手道：“蘇師妹上次得了頭彩，此次就不和師兄我爭如何?！?p>　　蘇璃目光冷淡，回了一禮，漠然道：“再看看?！?p>　　雙腳踏上實地，沈涵回頭望了望深淵上厚重的迷霧，其上偶又兩三人影在寒風(fēng)吹開濃霧時露出影影綽綽的身影。

　　沈涵沒有看見熟人，因此只是瞅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仔細(xì)打量其身前的山岳來。

　　“許是要廢一番功夫。”

　　他只有一月時間尋找門中埋在這里的劍丸，若是不成，就需要退回去，等度過每月一次的寒潮再來。

　　但這片山岳何等廣大，綿延萬里，以自己如今的凡人之軀，只憑借著身下兩條腿，三十天又能走出多遠(yuǎn)？要想在其內(nèi)找出十枚劍丸，那不啻大海撈針。

　　這既要看運氣，也要看弟子與劍道的緣分。

　　什么是緣分？

　　沈涵一笑，放開周身束縛，渾身圓滿充沛的精氣神就展露開來。

　　這里的劍丸大多是經(jīng)過少清高層祭煉，無論品質(zhì)，都有一點靈性。

　　沈涵看著這莽莽山岳暗嘆一聲：“與其說是人去尋劍，不如說是去得到它們的承認(rèn)。畢竟對于下院弟子而言，想要一一找到這些劍丸太過渺忙?！?p>　　而對劍道感悟越深，得到劍丸承認(rèn)也越容易。這無行之間，卻又是替少清派篩選了一番弟子。

　　沈涵在山岳中行走數(shù)日，這埋頭趕路間，忽見一只灰色大鷹直愣愣飛撲下來，大鷹速度極快，翅膀揮動間直接卷動了一片風(fēng)云，眼見就要撞上沈涵。

　　沈涵挑了挑眉，隨手就是一巴掌拍出，將灰鷹轟飛。

　　然后，就見一枚藍(lán)瑩瑩、圓滾滾的東西滾了出來。

　　“咕，咕。”灰鷹顛簸著飛出去了幾步，委屈地圍著沈涵凄凄直叫。

　　“這是劍丸？”沈涵啞然。他拾起這枚劍丸，看看在不遠(yuǎn)處撲騰著翅膀灰鷹，目光帶著些驚疑。

　　他這幾日到處行走，一直沒有收獲，只是不久前才剛剛感受到不遠(yuǎn)處有一股吸引力在牽扯著他。

　　這還沒有去探查呢，沒想到就有一枚劍丸從天而降。

　　“咦？”

　　玄機(jī)泉旁，有童子輕呼一聲，觸動了旁邊了小鈴，引起周遭泉水起了陣陣漣漪。

　　殿中正在談玄論道的幾人紛紛抬眸來看，那金水瀛臺門下的蘇姓女子伸出一指彈在左側(cè)水漩上，一只灰鷹的浮影就出現(xiàn)在大殿中。

　　“我少清中岳，何時出現(xiàn)了妖族？”

　　蘇璃聲音冷淡，對負(fù)責(zé)照看玄機(jī)泉的一名執(zhí)事道人問道：“這段時間負(fù)責(zé)中岳庶物的是誰？竟如此疏忽！”

　　“本是班真?zhèn)鲌?zhí)掌中岳以及下院事務(wù)，不過月前外出游歷，便由荀真?zhèn)鞔芰??！眻?zhí)事連忙站了出來，走到蘇璃面前，彎腰執(zhí)禮，恭敬道。

　　“竟是這兩位師弟。”

　　蘇璃娥眉微蹙，聲音放緩，但仍有些不滿道：“荀師弟未到化丹，班師兄怎把這般事務(wù)交于他？”

　　“荀師弟畢竟也起了劍臺，位列真?zhèn)?，代掌中岳倒也無妨?！卑值廊诵呛堑?。

　　“荀師弟是你驚宵翎臺的人，你自然要維護(hù)?！碧K璃橫了葛玅一眼，雖然心中不悅，卻也不好再說些什么。

　　少清派雖有門規(guī)，但大多也只是對那些執(zhí)事有束縛，管不到上岳弟子身上，更別說荀懷英這種位列真?zhèn)鞯牡茏印?p>　　中岳群山中，沈涵拿著劍丸陷入了沉思之中：為何我對另一枚劍丸的感應(yīng)消失了？

　　原來剛才沈涵撿起劍丸后就發(fā)現(xiàn)之前一直吸引這他的那股隱晦感應(yīng)消失了。

　　莫非劍丸之間還能相克？他抬頭看了眼蹲在旁邊石頭上舒展羽翼的灰鷹，苦惱地?fù)狭藫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