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廟頂回憶

　　無心崖，三十六峰中最貧瘠削瘦的一座山峰，仿佛有一柄天劍將此峰豎劈了一半，導致它一面起伏，另一面則為筆直的山崖。峰身直刺天穹，半山腰的地方云霧繚繞，虛無縹緲。

　　陶白塵落到山門前，一眼望去盡是破敗與荒涼。孤零零的山門只有兩根石柱矗立，前方的道路雜草叢生，很久沒有被打掃過了。

　　他皺著眉登上山路，道路崎嶇不平。一陣秋風吹起，附近幾棵老樹掉下來數片枯黃葉子。這也太蕭瑟了。

　　登了小半山路后，前方實在過不去了，荊棘長滿，藤蔓滋生，滿山的落葉，有時候踩下去會出現一個大坑。

　　“無心崖一個弟子都沒有嗎？”陶白塵眉頭緊蹙，有些后悔了，程咬銀就是在報復他！

　　然而現在沒有回頭路，陶白塵只能硬著頭皮，拿出一把靈劍劈砍，趟出一條登山路。

　　三千六百米高的山峰，一直到夜幕降臨陶白塵才快要到半山腰。他粘了一身葉子和枯植，頭發(fā)上也卡了幾根小樹枝。

　　無心崖與其他峰相比，實在太土了，就像一座普通的山峰。

　　“咕，咕咕！”

　　這時，前面的林子里傳來一聲奇怪的鳥叫，低沉，幽幽。

　　陶白塵凝神，黑暗中有一雙綠油油的眼睛正盯著自己。他感受到一股危險的氣息。

　　“咔嚓?！?p>　　有腳步聲從林子里傳出，陶白塵一臉警惕，身子向后退。

　　一人從林中走出來了，手里舉著一面銅鏡，沾滿銅銹，很有年代了。他的肩膀上還站著一只貓頭鷹，剛剛的叫聲就是它發(fā)出的。

　　這是一名年輕男子，身材削瘦，衣裝簡樸，像一個務農的青年。他背上背著一把寬大的劍鞘，一下子就吸引了陶白塵的目光。

　　男子臉上帶著農民該有的質樸笑容，看上去挺老實的：“你是新來的弟子？”

　　“你是......這座峰的弟子？”陶白塵遲疑道。

　　“沒錯?！鼻嗄赀肿煲恍?，很接地氣，樸實道，“我叫李有道。”

　　“陶白塵?！?p>　　李有道皮膚偏黃，身著粗布麻衣，語氣平易近人：“白塵師弟，你加入此峰前沒有了解特點嗎？不該選擇這里的?！?p>　　“那師兄你為何加入此峰呢？”陶白塵反問。

　　“我？我是有原因的?！崩钣械罁u搖頭，沒有繼續(xù)糾結這個問題，反正選擇好主峰以后就沒有機會再退出了。

　　“跟我來吧，到山上的廟中休息一晚，明天早上我?guī)阋妿煾怠！?p>　　李有道在前面帶路，走的都是雜草很少的路，比陶白塵那樣橫沖直撞要輕松多了。

　　他沉默了一會，還是覺得可惜：“像你們這些被學院選拔出來的，都是一隅天驕，在別的峰可以獲得更好的修行資源?！?p>　　陶白塵皺眉，覺得這個師兄有點啰嗦，怎么一直強調他不該來此峰，他忍不住冷聲道：“那師兄你呢？獨自加入這座破敗的峰難道沒有其他目的？”

　　他是為了第二部絕世靈訣而來，這件事情沒幾個人知道，程咬銀特意告訴他的，之前陶白塵不是很確定，現在見到這位師兄他有些肯定了。

　　沒有目的誰愿意來這座峰，峰身荒涼就不說了，峰主還是一個脾氣古怪的人。李有道不停嘆息他不該來此，這不是在另類告誡自己耽誤了他一個人取寶嗎？

　　李有道這時卻連連搖頭，似乎急于澄清自己對此峰沒有任何目的：“我的命是師傅救回來的，報答都還來不及，又怎么可能對無心崖產生其他想法?！?p>　　陶白塵聞言一愣，李有道的樣子不像是在撒謊，急得眼睛都瞪得老大，干著急。

　　“咕咕！”

　　他肩膀上的貓頭鷹通人性，似是看出來陶白塵在欺負李有道，此刻撲棱翅膀，發(fā)出低沉古怪的叫聲，且一只爪子鋒利無比，閃著寒光就朝陶白塵抓來。

　　這只爪子很可怕，三根利甲猶如精鐵澆筑，寒光湛湛，比真正的刀劍還要恐怖。

　　陶白塵軀體緊繃，渾身都散發(fā)晶瑩白光。面對這恐怖的撕裂，一瞬間他竟忍不住汗毛倒豎，甚至產生一種被抓到就會被撕成碎片的錯覺。

　　這只貓頭鷹非?？膳?！速度太快了，陶白塵如臨大敵，避無可避，咬牙準備硬抗一擊。

　　“小飛不得無禮！”李有道突然出手，將這只人頭大小的貓頭鷹抓住，瞪著它。

　　“抱歉，小飛認生?！崩钣械傈c頭道歉，并呵斥了貓頭鷹。

　　陶白塵吃驚，這只貓頭鷹很強，卻被李有道輕松按住，讓他不禁動容，這位師兄也很厲害。不過師兄淳樸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是個老好人。

　　陶白塵愧疚，誤會了師兄，搖頭表示無礙，是他自己無禮在先。

　　在一片開闊地上有數座破爛的廟宇，陶白塵選擇一座后進去休息，李有道離開了，說明天再去拜師。他很不好意思，不確定師傅是否愿意收徒。

　　月明星稀，無心崖高三千六百米，屹立蒼穹，可以近距離觀望星空。

　　這里靈氣不如其他峰濃郁，但依然比尋常山峰要精純許多。這里云煙裊裊，仙霞氤氳，很難想象四周卻是一片雜亂，野草占道，林葉成片。

　　李有道住在另一個廟宇，與陶白塵隔著一段距離。

　　夜深人靜，山林中蟲鳴獸吼。

　　陶白塵小憩了片刻，醒來后掰動大金牙，光華一閃，進入仙府。

　　月光下，整片藥田流動著朦朧的光輝，仿佛星光閃爍。龍骨水車上濺落的靈水晶瑩透明，像是珍珠一樣。

　　月季嬰流轉神光，藥香馥郁，讓人聞了渾身毛細孔都打開。陶白塵深吸一口氣，感覺自己要醉倒，那是因為吸收了部分月季嬰上滴落的仙液。其他大藥靈藥亦不凡，奇光異彩紛呈，迷蒙圣潔。

　　“噗通！”

　　一道銀色身影從靈溪中躍出，劃過弧線，優(yōu)雅而靈巧。它一身銀色鱗片閃閃發(fā)光，在月華下更映襯的祥和。銀龍魚在吸收月華之力，傳言當它吸收足量后可能發(fā)生終極蛻變，一躍成龍。

　　“蛻麟了！”

　　陶白塵在溪底看見了一些閃動的鏡子一樣的東西，撈上來一看竟是銀龍魚的鱗片。他很興奮，將這些鱗片全部打撈出來，放進竹屋。

　　銀龍魚每個月蛻麟一次，其鱗片堅不可摧，陶白塵如今單臂萬斤之力都無法對其造成任何損壞。一次性蛻麟不算多，但積攢起來就足以做稀世寶甲五色鱗甲的材料之一。

　　竹屋的桌子上，放著三樣物品，一堆鱗片，一本藍皮書，一張人皮。

　　藍皮書是老祖宗流傳的下來的頂級經法五柳心經。經法雖然不能作戰(zhàn)，但它是修士的根本，代表一個修士的基礎。同樣的實力，經法不同時，差距就很大。

　　五柳心經上面的內容很繁奧復雜，大體講了人體五臟，陶祖以五棵柳樹做代表，分別指心，肺，脾，肝，腎。五臟連心，以丹田為主，一個周天分別通過五臟及人體各經脈，周而復始，觸及本源。

　　人皮是最讓陶白塵忌憚的，上面記載詳細的堪輿術，涉及很深，玄之又玄，但他總覺得這張人皮不詳，會給他帶來詭異，每次接觸都頭皮發(fā)麻，涼意逼人。

　　收拾好一切，陶白塵摘下一部分靈草退出仙府。他的丹田牢不可撼，靈草中的靈氣對他作用不多，只能拿來錘煉身體，好讓體質更進一步。

　　這是很緩慢的過程，肉體小成后他的體質幾乎很難再有突破，達到了瓶頸，只能靠日積月累去打磨了。

　　做完這些，已經子時，陶白塵依舊精神綽約，他走出破廟，坐在廟頂上百賴無聊地扶著下巴發(fā)呆。

　　突然他有所思，心神一動，泥丸宮浮現出一株混沌草?；煦绮萘鬓D混沌光，看上去古樸無華，且有一股沉浮大氣感。盯得久了，會發(fā)現這些混沌色彩中好像蘊含日月星辰，似乎在面對天宇，一股渺小感和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這是混沌靈根具化的異象，因人而異。

　　就像陶白塵曾經的師兄秦凡，天靈根具化成五爪金龍異象，預示著他為人中龍。想到這里陶白塵不禁沉思，為什么他的異象是棵草？

　　混沌色是靈根附帶的，如果去掉顏色，那么他的異象就只是一株普普通通的草。

　　“相由心生，難道就因為我前世是一名屌絲？”陶白塵不解。

　　他將混沌草放進手心，不過巴掌大小，混沌氣息釋放。

　　“我想像前世看的網文小說那樣，一株草斬星辰！”陶白塵目露精光，心中有這么一個想法，不知能否實現。

　　“草有了，圣人劍意哪里找？”陶白塵苦笑，真的羨慕那個男人，獨斷萬古。

　　每位中二熱血少年都曾有一個熱血夢，當年這第四個字不知點燃了多少男生心中的幻想，引起共鳴。不過生活的蹉跎與無情逐漸磨掉了每一位男人的血性，認清現實，向命運低頭，這是每個男人成長后意識到的。

　　“前世我過的很苦，對生活麻木，行尸走肉般碌碌無為，一次偶然的噶腰子讓我擁有了第二世，本以為修仙世界和網文一樣多姿多彩，現在發(fā)現我錯了。不論身處哪個階層，都有不易之處?！?p>　　前段時間不是生死逃亡就是爭取機緣，陶白塵身心疲憊，此刻閑下來回憶往昔，突然覺得還是平凡的生活最幸福。

　　短暫emo片刻，陶白塵收回心緒，繼續(xù)考慮混沌草的用法。

　　昔日在大荒林和原居民對戰(zhàn)時他曾使用過混沌草，不知為何竟能引起仙府共鳴，隨手一刷便是一掛星河，隨意一斬就是茫茫劍氣，讓他心驚，如果能夠穩(wěn)定和仙府共鳴，混沌草將成為他的一大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