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道路不甚寬闊,但路面上鋪著的青磚卻十分精致,布局錯落有致,每一塊磚上都刻著精美的花紋,人來人往,經年踩踏,磚面已出現(xiàn)一層包漿,卻不見裂紋,可見青磚之堅固。道路兩旁,是鱗次櫛比的木制房舍,每間房舍大門都朝街道開著。大門上端掛著各色燈籠,形狀則非方即圓。門內則是琳瑯滿目的商品。
我轉過一個街角,豁然開朗,便是一個小型廣場。廣場上圍滿了人,人們不時發(fā)出賀彩之聲。我走近一看,原來是一歌女在此賣藝。
此女穿著一條粉色衫裙,裙帶高高系于胸線上方,酥胸半露出來,裙擺飄灑于地,艷麗中更增添幾分仙氣。上身披著一件廣袖薄沙羅衫,輕掩香肩,香肩下玲瓏浮凸之隱約誘人。頭上烏發(fā)盤成個孔雀開屏髻,發(fā)髻之下,一張俏臉在薄薄胭脂之下溫情款款。
一曲唱罷,又添一曲,唱道:
“不喜秦淮水,生憎江上船。
載兒夫婿去,經歲又經年。
借問東園柳,枯來得幾年。
自無枝葉分,莫恐太陽偏。
莫作商人婦,金釵當卜錢。
朝朝江口望,錯認幾人船。
那年離別日,只道住桐廬。
桐廬人不見,今得廣州書。
昨日勝今日,今年老去年。
黃河清有日,白發(fā)黑無緣。
昨日北風寒,牽船浦里安。
潮來打纜斷,搖櫓始知難……”歌聲婉轉,聞者無不動容。這一曲比上一曲更為傷感催淚,故唱完后眾人依然醉在歌中,一時間皆忘了喝彩。
“好好好,”這時一男子走上前去說道,“一曲《望夫歌》,教我愁斷腸。春兒別來無羔?”
那女子見了,忙行禮道:“見過元大人,小女子胡亂唱幾首,讓大人見笑了。
“新妝巧樣畫雙蛾,謾里常州透額羅。
正面偷勻光滑笏,緩行輕踏破紋波。
言辭雅措風流足,舉止低回秀媚多。
更有惱人腸斷處,選詞能唱望夫歌?!蹦窃笕硕⒅有馗食隽艘皇自妬怼N乙灰娪浧鸫嗽姳闶窃∷鳌顿泟⒉纱骸分?。此人文采確是非凡,但也是有名的好色之徒,被蘭兒說成薄情郎的典范。難怪一雙色目,盯著人家胸口不放,大庭廣眾之下,也不知收斂。這唱歌之女,便定是那紅遍中唐的藝人劉采春了。她生前便被元稹調戲過,現(xiàn)在他們都死而復生了,元稹竟還來戲弄于她,真是死不悔改。
“你想得我好苦啊!”元稹又道。
劉采春似乎發(fā)現(xiàn)元稹的眼睛盯著自己的酥腦,連忙向上提了提衫裙,也未故意多作掩飾,想必唐朝女子都比較開放。只見劉采春道:“大人何出此言,未必大人不知我已在詩國數(shù)十年?想必大人夜夜笙歌,我一孤寡女子算得了什么,今日獻唱,唯憶亡夫,請大人自重?!彼@一番之話說得元稹面紅耳赤,確無力反駁。意思是:“你若是真的想我,明知我到詩國已數(shù)十年,卻未見你來找我。我一個凋零女子,哪比得現(xiàn)在的新人。今日我受人矚目之時,你又來相認,不就是為了炫耀自己了不起嗎?你喜新厭舊得性叫人惡心。我憶亡夫是告訴眾人我是有夫之婦,你對有夫之婦竟如此輕薄,看你如何收場?!闭媸怯胁拍墙^情女,在詩國里,劉采春自然不必當心元稹的權勢,元稹這般自尋無趣,到是給了她一個報生前輕薄之仇的機會。
面紅耳赤的元稹雙手緊握著正要發(fā)作,我心想,英雄救美的時候到了,正好也幫蘭兒戲弄一下這個千古薄情郎的典范。于是我走上前去,拍手笑道:
“好、好、好,
鶯鶯燕燕落江消,
酒冷抱著韋氏腰。
姊姊薛清正別離,
采春已上霸王橋。哈哈哈,好一個負心薄性多情種,這是天下后世對元大人的贊歌,想必你聽來也十分受用吧!”我將隨口篇造的詩句故意說成后世所流傳之詩,文人墨客,最怕后也對自己不好的評價,他聽到這樣的詩句,可謂是遺臭萬年,便已無地自容,一張還算瀟灑的臉漲的通紅,最終腦羞成怒,忽然從袖口掏出了一把短劍,迅速向我刺來,一邊行動,一邊喊到:“我與她們相好時,皆出自真心,你休得胡說!”我一個轉身,躲過他的一劍,眾人一聲驚呼。我順勢將他往邊上一推,說道:“就好像你拋棄她們時也是出自真心一樣?!?p> 他一擊未中,轉身又刺,口中猶自辯解道:“我對她們,都曾寫詩文表示歉疚!”我這次沒有閃躲,而是正面用手格開他的短劍,接著一腳踢在他胸前,一時間他側翻了幾個筋斗仰跌在地,我又說道,“做了傷人之事,若寫幾篇詩文就可以解決,是不是你若殺了我也寫幾篇詩文就可以解決了,那詩國之人,豈不是都可以胡做非為了?!?p> 觀眾見此情形,皆四散哄逃開去,只留下我和元稹、劉采春以及一個不相識的綠發(fā)女孩。元稹踉蹌站起。他這一摔,正好摔在劉采春身后數(shù)尺。不料,他這第三次攻擊竟不朝我而來,而是直沖劉采春而去。我忙沖上前去阻攔,但此刻劉采春正在我與無稹之間,她離元稹還要近得幾步。我心叫不好,忙運行真氣向前,轉眼間先于元稹到達劉采春身邊。我不瑕多想,一把將劉采春推到一側。她一呼聲驚呼摔倒在地??烧谶@時,無稹刺來的短劍已到我胸前,我本能的用手往劍刃上一抓,短劍驟然停止前進。只見元稹還在奮力向前推著短劍,但握著劍刃的我卻絲毫未感到他的推力。只是劍刃太過鋒利,我的手掌早已鮮血淋離。見我流血,元稹卻開始驚訝的望著我,叫喊到:“怎么會?怎么會?”
我見他放松警惕,于是松開劍刃避到一側,他由于慣性向前沖去,我伸足一勾,他便撲到在地。倒地后一聲哀嚎,身體開始蜷縮,頭發(fā)由黑轉成了綠色,一灘血水從他身下流出。我竟失手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