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路西法的抉擇
夢終于重返人間。
他狐疑而又感慨萬千的環(huán)視著陽光普照的荒野與樹林，那張酷似“咆嚎斯”樂隊主唱彼得·墨菲的蒼白瘦臉上卻沒有絲毫表情……或許有一些慍怒，那深陷的眼窩和眼窩內(nèi)于黑暗中閃亮的群星哀怨不已。
他是夢境國度的主人，當?shù)谝粋€生命開始做夢時，他便存在了。他是希臘人眼中的奧涅伊洛斯，他是日耳曼人眼中的沙人，他是火星人眼中的拉-左瑞爾領(lǐng)主，他是黑夜與時間之子，無盡家族的老三。
然而，數(shù)十年的囚禁，一個超凡的存在居然被無知的凡人如此對待。
夢境之主墨菲斯握緊了拳頭，那幽夜般的黑袍衣擺上更浮現(xiàn)出了宛若在火焰中沉眠的無數(shù)人臉。
“恭喜你，墨菲斯！”路西法笑呵呵地走上前來，“我想你也應(yīng)該謝謝你的恩人?！?p> 墨菲斯那深淵般的眸子轉(zhuǎn)向了陳宇，他那尼爾·蓋滿般的一頭亂發(fā)飄擺著，臉上殊無一絲感激之情，他只是警惕地看著陳宇，似乎在揣測這個奇怪的小子做何居心。
陳宇走上前來，他友好的伸出手，但墨菲斯沒有任何回應(yīng)。
墨菲斯除了死亡外幾乎不信任任何存在，他偏執(zhí)、孤傲，幾乎難以敞開心扉。
陳宇只能撓了撓頭，又將手插回兜里。
此時，一道傳送門忽然開啟，扎坦娜、康斯坦丁和驚魂未定的查斯鉆了出來。
“陳，我們……嗯？”康斯坦丁愣住了，他叼著煙立刻發(fā)現(xiàn)了墨菲斯，緊接著便看到了路西法，還有“喪鐘”這些原本的敵人，“這算是在開什么盛大的party嗎？這要比那群嬉皮士玩兒的更花花??！不過，我喜歡！所以，是怎樣奇葩的理由能讓和我們作對的、不確定是否和我們作對的，還有那個欠我們不少的一簾幽夢湊在一起呢？”
“車里還有一個惡魔，約翰?！标愑钕袷且粋€世紀都沒聽到康斯坦丁這欠揍的發(fā)言了，真別說，還挺懷念的。
“棒極了！”康斯坦丁夸張的拍著巴掌，“不如我們就這樣支張桌子打會兒牌？”
“我討厭這個聒噪的人類?！蹦扑拱櫰鹈碱^，“我也不會駐留此地，我需要回到我的國度，我還要追回我的神器，并彌補因為凡人愚蠢的行為而造成的創(chuàng)傷。就像那些人類犯下的錯誤，你們不過也是在給自己收拾爛攤子，所以……我不欠你們什么，你也一樣，薩麥爾……不，或者我改稱呼你為路西法陛下了……”
“不，夢。忽略那些勞什子的稱謂吧，你我多久沒見了？”路西法雙手叉腰，臉上忽然露出些許感慨，“啊……我都已經(jīng)不記得當初的樣子了?！?p> “凡人重塑了你?！蹦扑拐f道，“我還記得，是奧丁將地獄和撒旦之名傳入人間。是他令你的化身游走人間，也在夢境世界留下了一些故事?！?p> 墨菲斯顯然說的便是奧丁在“狂獵”中誤入地獄的事，那時地獄還沒有被凡人熟知，甚至連這個駭人的稱謂都沒有。為了彌補擅闖地獄和錯將路西法當做凡人信仰下誕生的年輕神明，奧丁承諾將路西法和地獄惡魔的故事散播到人間。
至此，地獄廣為人知。
“可我就是我，沒人能夠定義我，我和你不一樣，墨菲斯?！甭肺鞣諗啃θ?，“你的囚禁或許也是好事，你該走出來多看看這個世界，我父親創(chuàng)造的世界，看看他的造物和里面的凡人。舊神都已經(jīng)茍延殘喘了！奧丁天天念叨的諸神黃昏算是快實現(xiàn)了！看看吧，夢！古老的信仰正在崩塌！那些朝氣蓬勃的新神正自己締造著傳說！”
“我并不關(guān)心這些，路西法。我是夢之主，我所在乎也只有這一個國度?！蹦扑孤D(zhuǎn)過身，“你似乎也不該駐留人間，地獄需要撒旦，那是你父親計劃中的一環(huán)，那是你的天命……”
“不！我不屬于地獄！”路西法突然歇斯底里的憤怒起來，他攥緊了拳頭，“我不會像那些有瑕疵的凡人低頭！絕不！我也不會為我從未犯下的過錯低頭！當我知道我的反叛不過是父親為了彰顯自由意志所編造好的劇本時，我的確十分懊惱！我愛他！是的！這一點不曾改變！但我同時又恨他！因為他似乎更愛那些造物內(nèi)的凡人！”
維斯提布蘭咯咯笑了起來，他還未消失，像是一個吃瓜群眾般的想要看到最后，因為他知道路西法滅不了他，天堂的規(guī)則束縛著他，他的命握在米迦勒手中。
“閉嘴，維斯提布蘭！”路西法回頭一聲怒吼，維斯提布蘭占據(jù)的軀殼半張臉灰飛煙滅。
那年輕的通靈者發(fā)出一聲釋懷的輕嘆，他終于在淚流滿面下歪著頭死去了。
而維斯提布蘭也于人間消失。
“我是多么嫉妒你，夢！”路西法稍稍平靜了一些，他重新看向墨菲斯，而墨菲斯則如臨大敵般的流下冷汗，他太虛弱了，沒有了神器的他沒有一點兒勝算。
“我不知道，路西法。”墨菲斯搖了搖頭，困惑的說道，“我甚至對我自己的職責(zé)都十分苦惱，我的命運如此，我必須承擔(dān)起責(zé)任，我必須照看好我的國度。現(xiàn)在也是一樣，我如此被動，人類的過錯下，我有了一個行動的目的，我要去修補，我要讓一切回到從前……”
“不！白癡！”路西法上前一步，用手指著墨菲斯的臉，“就像我再也不會回到天堂一樣，你也回不到從前！而那些凡人也找不回曾經(jīng)屬于他們的夢！任何事情都會改變，夢！包括你！包括我！包括那邊的小子！你看到了嗎？就在幾天前，他還不會笑！但是現(xiàn)在，他正像你身后的那個人間敗類一般的傻笑！”
路西法忽然沉默了。
墨菲斯則震驚無比的瞪大雙眼，他顯然沒想到會被撒旦教訓(xùn)了一頓。
“夢是單純的，這一點不會改變?！甭肺鞣ㄔ俣冗肿煨α似饋?，“就像那群惡魔，他們樂此不疲的繼承了我的手藝，他們甚至在模仿凡人。我想我們都應(yīng)該向前走，夢，這是我從那些惡魔身上學(xué)到的。我邁出了我的第一步，我……不干了?！?p> 所有人都愣了，除了陳宇。
“主人，你……”麥澤金大驚失色。
“你……”墨菲斯一臉懵逼的眨了眨眼睛。
“我不再是地獄之王，也不再是撒旦了，夢?！甭肺鞣ㄏ袷切断铝饲рx重擔(dān)般的轉(zhuǎn)頭看向天際的太陽，“我厭倦了對抗父親的戰(zhàn)爭，就像厭倦了那幫凡人自虐狂在地獄的嚎叫，我從未擁有過任何一個靈魂，那是他們自己選擇的結(jié)果，我也從未將他們拽入地獄，是他們自己選擇進入地獄。我受夠了這一切?，F(xiàn)在，我至少有了一個選擇，自由的離開?！?p> “我不明白……”墨菲斯搖了搖頭。
麥澤金則失魂落魄的跪在了塵埃之中。
“你會明白的，夢。”路西法掏出了一把怪異的鑰匙，然后轉(zhuǎn)向陳宇，“是這小子令我下定決心！沒人膽敢對我如此不恭敬，我應(yīng)該殺了他，但……哦，我們走著瞧吧。陳，還記得你我之間的賭局嗎？我給你的承諾現(xiàn)在也送到了！”
路西法說著將那把怪異的鑰匙扔給了陳宇。
陳宇下意識的伸手接住。
“它是你的了，陳！”路西法奸笑著，“我說過會給你進入地獄的權(quán)限！而現(xiàn)在，整個地獄都是你的了！祝你好運，陳！但我想……這應(yīng)該不會那么輕松……”
路西法慢慢消失了，他甚至沒有去看麥澤金最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