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十秒前
十秒鐘前。
冷風(fēng)拍打著臉龐的感覺從來沒有如此真實過。
“喪鐘”手中那微型沖鋒槍傾瀉的子彈每一顆都像冒火的流星，它們在自己命運的道路上如同士兵般執(zhí)行著最后的自殺行動，并準(zhǔn)備奪走一個它們不需要了解的生命。
插進(jìn)眼窩內(nèi)的匕首很深，它貫穿了大腦，插進(jìn)了土壤，也撕裂了視野中的破碎世界——一半兒是煙塵彌漫的現(xiàn)實，一半兒是深邃的黑暗。
而黑暗中是抬頭間露出燦爛笑容的柯林斯。
哦吼……夢境與現(xiàn)實的壁壘千瘡百孔，柯林斯在最后一刻掙脫了牢籠，他乘著想象力的快帆從狂瀉不止的思維浪潮中大笑著闖出，他渴望著溺死那些直覺、思想和邏輯，他需要注入自己的活力與偏執(zhí)。
還有他的血脈。
拙劣的模仿。
我以為我已經(jīng)說過了這個過于X蛋的事實，但現(xiàn)在它正在發(fā)生，而我更像是一個無法跳脫出角色塑造的癡迷者，我在鏡子中迷失了，我該死的就要被柯林斯捏住喉嚨壓在自己那些混亂且陌生的情緒之中，但在那之前，我將被十六顆子彈射成馬蜂窩，有一顆甚至?xí)籂€我的嘴巴和舌頭。
“哦，斯巴達(dá)克！這風(fēng)好柔和，天空看上去也好柔和！”柯林斯詠唱著《白鯨》內(nèi)的胡言亂語，“就是在這一天——就像今天這可愛的一天——我投中了我有生以來的第一只鯨！”
子彈到了，它們緩慢的就像是一大堆爛俗的玩笑，在屎尿屁中將你變成下一個可以使勁兒埋汰的對象。
它們透進(jìn)了血肉，它們旋轉(zhuǎn)著攪動起疼痛的風(fēng)暴，它們令思維和靈魂炸響最后的挽歌。哦，對了，還有那根該死的雷管，銀色的光輝閃亮的就像是天堂投擲的一柄圣槍，它在爆炸的瞬間所綻放的淡藍(lán)色幻象創(chuàng)造了一個嶄新的天空。
我看著自己的眼睛飛上了天，它俯瞰著戰(zhàn)場和那半張血肉模糊的臉，他在笑，柯林斯式的嘲笑。
入戲太深沒有好結(jié)果。
更別提幻想自己是一個夢。
那簡直就是極致的病態(tài)和傻缺。
代價接踵而至。
所以……我終于可以為這個糟糕透頂?shù)墓适庐嬌狭硪粋€句點了？
世界就是一只向前駛出的大船，而且沒有一次完整的航行。
抱歉，柯林斯的影響太深，但《白鯨》內(nèi)的這句話一點兒不假。
只是如今困住我的只是一顆眼珠，被柯林斯丟棄的眼珠，當(dāng)一個人只需要嘴時，他又何必用眼睛去審視這個世界的異同？
眼珠繼續(xù)向上升高，它就像是一只另類的水泡，它會帶我去哪兒？抵達(dá)群星之海？還是淹沒于超新星那耀眼璀璨的電磁爆中？
……不……你不屬于黑夜……你開始像你一直觀察的人類那般愚蠢的思考……你開始學(xué)著他們那酒醉般的妄言……這是好事……也是缺憾……你得找到平衡……陳……
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冰冷且溫柔的雙臂環(huán)抱住了陳宇，黑夜般的發(fā)絲在星辰的點綴下?lián)芘愑畹膫?cè)臉和他的一切，他想要回頭，他甚至失去了困住他的眼珠。
但一根半透明的手指阻止了陳宇。
我在幽夜的星辰暮光中飄蕩，我甚至游離于極光的薄紗之間。
……跟上我……
陳宇開始舞動，他隨著裹挾極光的女子沿著星之海螺旋般的下墜，風(fēng)聲就是悠揚的華爾茲，云潮的翻涌便是低沉有力的奏鳴曲。
女子抱住了陳宇，她帶著他旋轉(zhuǎn)，她將他送入他的不死墓室，用星光凝成的沙海淹沒了在詫異中咆哮的柯林斯。
……命運鎖不住你……而你會找到夢……找到欲望……找到毀滅……而毀滅正是你的一部分……
女人飄擺的發(fā)絲遮蔽了她的臉龐，她升騰而起，陳宇卻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
就像之前遇到那個神秘女子一般，他忽然有一種沖動，他不愿看到她的離去，他想要讓她留下。
永遠(yuǎn)的留下。
……你無法留住入夜前的一個黃昏……就像你無法在黎明升起后記住我的名字……
陳宇瞪大雙眼，他的靈魂戰(zhàn)栗著，他知道他再度看到了那個神秘女子，她近在咫尺。
“但你還是出現(xiàn)了?！标愑钣X得一種悵然若失的情緒在醞釀。
……我違背了約定……我毀掉了三個可能性中的一個……我和你舞動了第一曲……
發(fā)絲揚起，陳宇看到了在群星閃耀下無與倫比的一張面龐，她在笑，溫柔悲愴的笑，就像是接受了即將到來的命運。
她在等我，她一直都在等我！那一晚，我應(yīng)該走進(jìn)她的房門！我應(yīng)該捧起她的臉龐！念出她的名字！
是我改變了她的命運。
女人輕輕推開了陳宇的手。
“我會找到你的名字！”陳宇堅定的說道，“我發(fā)誓！”
……我相信……一如既往……就像造物內(nèi)即將揚起的下一場風(fēng)暴……
女人消失了。
而接下來所發(fā)生的的事，幾乎是第一次狂怒下的任意胡為。
陳宇不太記得自己是如何沖下的懸崖，他只記得自己徒手扯斷了“喪鐘”的一條腿，那個傭兵很厲害，超越凡人的強大，他仍舊試圖將陳宇的腦袋擰斷。但“喪鐘”卻無法對付一個影子，還有他根本無法理解的……巨手。
深藍(lán)色的巨手輕易的彈掉了“喪鐘”的另一條腿，憑空生出的柯林斯的軍用匕首戳穿了他的胸膛，將其如同罪人般的釘在深淵隘口般的懸崖之下。
只是一聲怒吼，“喪鐘”失去了知覺，而另一個一直隱藏著的家伙……哦，是的，陳宇知道他是誰。
小弗洛伊德·勞頓，“死亡射手”。他曾誤殺了他的哥哥，他失去了他的英雄。他渴望著一個哥哥來點亮心中的光環(huán)，他曾想要取代蝙蝠俠，也無比崇拜“自殺小隊”的瑞克·弗萊格二世，他的射擊技巧無人能及，幾乎就像是某種超能力般的瞄準(zhǔn)天賦令他不用睜眼就能擊殺目標(biāo)。
但他和“喪鐘”一樣在陳宇面前全部成了螻蟻。
因為魔法不是陳宇的本質(zhì)。
陳宇如今就像是一團(tuán)純粹的能量，他看著“死亡射手”破損面罩下不敢置信的表情，他看著那可笑的槍械在自己的面前拆解成飛散的零件，又化為塵埃……
命運鎖不住你。
陳宇伸向“死亡射手”左眼的漆黑手指停住了。
……陳……你在聽嗎……
那是……扎坦娜的聲音？
狂怒驟然消失，理性的框架根基再度拔地而起。
心靈感應(yīng)。
……我們找到了那輛貨車……它應(yīng)該朝著你的方向去了……車上有一個男人和女人……他們都像是軍隊出身……該死的……為啥剛才聯(lián)系不上你……就好像你的存在消失了……
扎坦娜焦急的在陳宇的腦海中叫嚷著。
……康斯坦丁說我們得去幫查斯……他混進(jìn)了莊園……在貨車遠(yuǎn)離這邊時……莊園內(nèi)應(yīng)該不會令魔法失效……我可以搞定……而且……這個鎮(zhèn)子上的人都消失了……我只找到了兩具被挖出心臟的尸體……
扎坦娜在感受到陳宇回歸之后稍稍平靜下來。
看來果然如此，敵人清空了小鎮(zhèn)，令利用這些人充當(dāng)凝聚力量的工具。
……我會了結(jié)他們……莊園那邊靠你了……扎坦娜……
陳宇一拳擊暈了掐住脖子的“死亡射手”，然后拽著他飛上了懸崖之上。
麥澤金極為詫異的轉(zhuǎn)身看著他。
“時間剛剛好?！标愑钫f道，“我想柯林斯說得對，沒人能逃過噩夢的追殺?！?p> 一股莫名的情緒替代了更好理解的憤怒，而陳宇知道，他似乎再度遺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