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暴
萬物消融。
堪比烈焰地獄般的焦土之上，是凡人最后存在的一點點證明，那些古老的石頭廢墟歪斜著、恐懼著，它們傾訴著對末日的乞憐，它們向著那巨大的紅巨星發(fā)出卑微的呻吟。
然而這毫無意義，唯一在空中灑下扭曲倒影的只有本不屬于這個世界的那尊鋼鐵之軀。他曾是正義的最后壁壘，他曾是這個世界的希望化身?，F(xiàn)在，他被燃燒的黑色絲線倒吊著，他破損的披風遮住了被啃食掉一半兒的枯萎臉龐。
垂死的恒星流下蔓延至整個星系的淚水，它的憐憫和悼念摧毀了更加接近的行星。這不是它所能控制的，它也不過是被砸碎的一只眼珠。
在群星之上，在燃燒的宇宙之上……
陳宇最終看的是橫跨無數(shù)宇宙的巨大干尸，它的頭顱低垂著，銀白色的永恒之城崩散成了無生氣的小行星帶。在代表著純潔與正義的破碎“珍珠之門”殘骸上，一個男人單膝跪地，他手中的火焰之劍已經(jīng)折斷，血淋淋的殘翼掛在脊背上，幾乎焚盡的“靈魂之書”和一個藏于破爛斗篷內(nèi)的骷髏就在他的腳下。
男人知道自己的末日將至，他卻依舊昂著高傲的頭顱，他在狂笑中掏出了自己的心臟……
……你走的太遠了……孩子……
那聲音像是死亡在輕聲呢喃。
……
陳宇睜開了朦朧的雙眼。
“……倫敦這一次的不明死亡事件還沒有明確的結(jié)論，據(jù)可靠消息稱這一次因為突發(fā)性心肌梗塞的死者大部分是愛爾蘭人，威爾士人和蘇格蘭人。政府暫時排除未知病毒感染的可能性，鑒于死者家屬提及的突然精神失控，專家正在討論是否屬于核輻射和工業(yè)污水導致的神經(jīng)變異所引發(fā)的恐懼癥……”
收音機內(nèi)的新聞播放著。
“你醒了，陳?！辈樗乖隈{駛座上抽著煙，他瞄了眼后視鏡，卻不肯回頭，“約翰去打電話了?！?p> 他在忌憚我。
也對，和康斯坦丁湊到一塊兒的家伙的確需要謹慎對待，尤其是在查斯見到了那場恐怖的召喚儀式之后。
“我睡了多久？”陳宇注意到太陽還未落山。
他們安葬了海蒂，又將那棟老建筑下的爛攤子清理完，康斯坦丁搜刮了不少那些悲催的德國佬兒留下的東西，甚至包括一小盒圣殿騎士從耶路撒冷帶走的古幣。
上面沾染著圣保羅的血。
在第二天告別了需要留在學校翻找資料并監(jiān)視秘密警察的蘿絲后，陳宇、康斯坦丁和查斯開著老皮卡出發(fā)了。
現(xiàn)在，他們在一個鎮(zhèn)子上。
“沒多久，兩個小時？”查斯聳聳肩，然后關(guān)掉了收音機，“嘿，我建議你睡著時將那本黑經(jīng)放進那個繡著什么詭異法陣的背包里，說真的，我討厭它，它令我不寒而栗。就像這只該死的蒼蠅！”
查斯惱火的揮手趕走一只飛舞的蒼蠅，但這個惱人的小東西又繞了回來。
“我不記得……”陳宇一愣，低頭時真看到膝頭擺放的黑經(jīng)，它敞開著，那一頁是路西法墮天的畫卷。
火焰風暴肆虐，光明璀璨的天堂之下，大片鮮血與折翼的天使……
夢中的畫面忽然自腦海中顯現(xiàn)，那場景似乎與之相對，天堂被焚毀，宇宙崩塌……最后，那是死亡的聲音？
“嘿！杰瑞在家，我們直接過去吧！就在下一個街口左轉(zhuǎn)，一直開到頭，就能看到他的老宅子！”康斯坦丁那突然出現(xiàn)的聲音將陳宇再度拉回現(xiàn)實。
一個有些熱的紙袋丟進車窗，陳宇本能的伸手接住。
那是一袋雞肉卷。
“接得好，小子！”康斯坦丁似乎心情很好，他拉開車門，坐在了副駕駛座上，“知道嗎？你們會喜歡杰瑞的，他特別豪爽，最主要的是，有求必應(yīng)！”
“哦，感謝上帝！看來你找了一個頂替我的人，我真他媽的由衷的感到高興！”查斯轉(zhuǎn)動方向盤時冷哼一聲，“并且，我祝愿他長命百歲！”
杰瑞。
陳宇暫時將剛才那個像是某種黑暗預(yù)言般的夢丟進“心靈壁障”后面的迷宮里，然后合上了黑經(jīng)，將其裝進蘿絲給的繡著特殊封印法陣的背包里。
看來我現(xiàn)在在北安普頓的一個小鎮(zhèn)子上。
杰瑞，恩……交易人杰瑞，應(yīng)該是他。
全名約沙法·P.O·弗林，古文物研究者，小眾商品交易經(jīng)紀人。說白了就是一個涉及更多詭異玩意兒的二道販子。
“哦，查斯！你是我的死黨！我愛你，伙計！杰瑞不一樣，他雖然也算是朋友，但總是公事公辦，他是個金錢至上的現(xiàn)實主義者！”康斯坦丁點了一根煙笑道，“而我們的友誼可不是金錢來衡量的，查斯！”
“不，約翰。我現(xiàn)在寧愿和你只有金錢上的往來，公事公辦，真他媽的是個好主意！”查斯猛打方向盤，在老皮卡轉(zhuǎn)彎時搖了搖頭，“我恨透了先交貨后付款的這套流程！我也恨透了總是不能狠心和你一刀兩斷！”
“友誼長存，查斯！”康斯坦丁咯咯笑著，“你也一樣，陳！”
“謝謝，但我更想知道為什么不直接去懷徹克羅斯？我已經(jīng)知道了那個黑魔法師羅德里克的家族老宅位置?！标愑铒@然更關(guān)心這個問題，“為什么要去找那個杰瑞？”
一只蒼蠅開始在陳宇的眼前亂飛。
“我們需要一點兒火力支援，而杰瑞那里有不少好貨！”康斯坦丁回了下頭，“不用急于一時，夢被囚禁了這么多年，也不差這一天兩天的！而且我們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威脅，小心駛得萬年船！”
“能從你嘴里說出這句話簡直就像創(chuàng)世紀那么稀罕！”查斯調(diào)侃中又伸手趕走一只蒼蠅，“我他媽的恨死了這個骯臟的鎮(zhèn)子！”
陳宇轉(zhuǎn)頭看了看夕陽下的街道，行人雖少，卻十分整潔。這和查斯的抱怨基本一點兒也搭不上邊兒。
一只蒼蠅撞死在車窗上。
“我覺得有些不對勁，約翰！”陳宇更奇怪的是為何《魔法之書》沒有對這種異?，F(xiàn)象做出反應(yīng)。
或者說，從離開倫敦開始，《魔法之書》就一直保持沉默，而且除了那幅仿佛包攬了整個宇宙的地圖外，任何字跡都消失了。
不過，魔法一切正常。
“如果你指的是蒼蠅的話。”康斯坦丁眼嚴肅起來，他拍死了一只想要鉆進他眼睛里的蒼蠅，“查斯！加速！”
就在車的前方，幾個行人尖叫著逃竄，而蒼蠅的風暴正席卷而至，在那小型風暴的中心，一個仿佛干尸般的人形邁步而來。
“上帝??！”查斯猛踩油門。
“他媽的上帝根本不關(guān)心這些！我們只能指望這臺老寶貝兒！”康斯坦丁驚恐的喊著，“沖過去！媽的！”
收音機忽然自己打開，里面?zhèn)鱽黻囮嚭磺宓穆曇簦窍袷乔f個人的哭泣。
“這是印度語！”陳宇好奇而又平靜的說道，“生命之腹，饑餓之業(yè)，死水之胎，達奴之子……”
“杰瑞！一定是杰瑞搞出來的爛攤子！”康斯坦丁看著越來越近的蠅群風暴喊道，“別管那該死的經(jīng)文！沖過去，查斯！”
查斯也吼叫起來，在嗡鳴作響的古老經(jīng)文的念誦中，老皮卡一頭裝進了黑色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