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賭徒和騙子
蘿絲辦公室的紅漆大門上雕刻著一只貓頭鷹的腦袋，兩點栩栩如生的眸子如今正對著陳宇。
它們很快閃爍了一下，隨著“喀噠”一聲，貓頭鷹雕像像是識別出了陳宇的身份，大門開啟了。
“這算是區(qū)別對待唄，為啥到我這兒就不好使？”康斯坦丁在一旁悻悻地冷嘲熱諷。
他剛才擺了半天pose，還擠眉弄眼，貓頭鷹雕像完全無動于衷。
“你倒是挺自來熟的，我覺得羅絲老師可沒把你當朋友?！标愑钔崎T而入。
雖然十年之后，他們的確成為了朋友，還一起成立了“風(fēng)衣魔旅團”。但現(xiàn)在，蘿絲肯定是厭惡康斯坦丁到了極致。
算起來這種發(fā)自肺腑的鄙夷應(yīng)該從康斯坦丁昨晚一進門就偷了蘿絲的一顆水晶球開始的。
“哈！你挺自豪唄！萬人迷！”康斯坦丁酸溜溜地說道，“要不你拜這個娘們兒為師得了！她看上去確實是大師！而我是九流的騙子！”
年輕的康斯坦丁真的和青春期的叛逆少年沒什么兩樣，除了認真的時候。
“不，至少我是非常尊敬你的，康斯坦丁?！标愑钫驹陂T口看著有些空蕩蕩的屋子說道，“因為你與眾不同，我能學(xué)到其他人根本不會的東西?！?p> “你這小子，嘴還挺甜的，我的確……嗯？唔……”康斯坦丁忽然反應(yīng)過來了，他手托下巴陷入沉思，然后憤怒的抬了下眼皮，“你他媽的這是在夸我？和那個娘們兒一樣說我是個騙子？”
“看來你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但我的確是夸獎?！标愑羁粗靥荷夏且粩偝睗竦奈蹪n慢慢走了過去，嘴上卻還在煞有介事的說著，“在我心目中，你不是九流的騙子，你絕對是一流的。還是最瘋狂的賭徒，怎么說來著？賭徒的外表，銀行家的內(nèi)心。”
“很好，謝謝你的獨家采訪報道！或許等我像那些退了休的老首相想要寫篇回憶錄賺錢時，我一定會用你的！但是絕不會付一分錢！”康斯坦丁用煙頭指著陳宇的后背，“還有，慶幸吧，小子！我還是有信用的，所以，趕緊開始……shit！”
康斯坦丁在陳宇蹲在地毯邊緣時也看到了那些還未融化的冰晶和四周濕漉漉的痕跡。
“我發(fā)誓我離開前還沒有這幅光景！唔……等等！”康斯坦丁忽然捂住了腦袋，片刻后他瞪大雙眼，“媽的！我們都被催眠了！我之所以沒有找到你是因為我們倆根本不在一個‘夢’中！而始作俑者就是你的魔法！”
陳宇點了點頭。
奧奇賢者，也就是蘿絲應(yīng)該沒有中圈套。
真的是這樣嗎？
但那個冰封的雕像……
陳宇站起身來，環(huán)視四周，“你是否和我有一樣的想法？”
“死魂”。還有“死魂”，這個魔法護衛(wèi)依舊蕩然無存。
它們都是《魔法之書》的本質(zhì)，第二本書的攻擊相當于從內(nèi)部將其瓦解。
“我猜我們根本就沒有醒過來！”康斯坦丁咬著煙頭恢復(fù)了嚴肅的神情，“而且我開始懷疑你是否真的是陳宇！”
“彼此彼此。”陳宇轉(zhuǎn)過身來，“這應(yīng)該就是《魔法之書》的試煉，想讓我做出某種選擇……但我們最好別開戰(zhàn)，若是踏錯一步……”
“我他媽還想和地獄遠一些！”康斯坦丁的額頭見汗。
一本書能夠模仿出如此形象的康斯坦丁嗎？一個原始純粹的能量體可以了解人性嗎？
康斯坦丁的體內(nèi)如今流淌著我的惡魔血，或許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得已幸免并與我匯合。
我們血脈相連。
真是個不錯的冷笑話。
或許走廊內(nèi)見到的蘿絲才是《魔法之書》幻化的傀儡，那冰封雕像中的才是真正的蘿絲，她被困住了。
但敵人會為我提出建議？除非那是陷阱。
“坐下來，小子！”康斯坦丁扔掉煙頭，他大踏步的走到唯一留存的書架前，隨手將幾本書扔到地上，“知道嗎？我小時候瘦弱不堪，一群小混混天天都會揍我，還會拿出手術(shù)刀劃傷我的臉，逼我掏出我可憐的零花錢。我那酒鬼老爹根本不會管，他甚至還會因此再給我添上新傷?！?p> 康斯坦丁將那些扔在地上的書踢到陳宇的面前，然后開始用煙灰畫出法陣的圖案，同時依舊講述著他糟糕透頂?shù)耐?，“那些小混混的頭兒叫肯尼·尼爾森，他還有個妹妹，是個獨眼龍。他們圍追堵截，我卻只能逃跑。那時在利物浦碼頭的邊兒上有一家金屬盒工廠，我們都叫它錫罐子，我藏了進去，但我姐姐謝莉爾告了密，肯尼逮到了我。”
康斯坦丁開始繪制第二重圓環(huán)，將那些雜亂的書籍環(huán)繞其中。
陳宇仔細的盯著，他還不知道康斯坦丁打算做什么。
“我不怪謝莉爾，肯尼有刀，她很怕他，每個人都怕他。肯尼腦子不好使，據(jù)說和七歲時母親因肺結(jié)核死去有關(guān)，但要我說，他就是個天生的混蛋！他五歲時將他妹妹安妮塔的眼珠用一根針挑了出來！”康斯坦丁快速的掏出一根煙，將煙絲倒在兩個圓環(huán)之間，就像在填充火藥，“他想要割掉我的耳朵，他揍得我屁滾尿流！我很害怕，怕的要死！然后我說……我會給你更好的東西，比四先令好得多的東西！”
康斯坦丁蹲在地上回了下頭，他沒有笑，“我說我會讓他和他死去的母親說話?！?p> 陳宇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你可以通靈？”
康斯坦丁卻冷哼了一聲，繼續(xù)埋頭作業(yè)，“你知道的，我只能靠自己。我用粉筆畫了一個圓圈兒，我寫上了書中記錄的那些字母，我坐在里面，我閉上了眼睛，在黑暗寂靜的工廠內(nèi)，我清空了所有的心思，我開始降神?！?p> 康斯坦丁扔掉了無用的煙紙，然后再度點燃一支煙塞進嘴里。
陳宇注意到眼前的圓環(huán)外便有著煙灰涂抹的二十六個大寫的英文字母，還有“yes”和“no”。
這是降神會的玩意兒，就像筆仙和碟仙那種騙小孩兒的恐怖游戲。
“我呼喚了肯尼媽媽的名字，我裝作癲癇倒地，我口吐白沫。”康斯坦丁用打火機將一本書的書頁點著，然后扔進了那一堆書中，“我睜開眼睛，我說出了肯尼的小名，那是只有他媽媽生前叫過的小名。然后，我說，你不該將軟墊按在我的臉上，我知道我喉嚨里咯咯的聲音嚇到你了，你只是希望那聲音停下，但我不能呼吸，我無法呼吸，我的胸膛快要炸裂了，我需要氧氣，我需要……”
康斯坦丁的語氣很逼真，他像是在模仿小時候的那場降神儀式。
看來是肯尼殺了他的母親。
陳宇差不多猜到了結(jié)局。
康斯坦丁看著那開始熊熊燃燒的大火幸災(zāi)樂禍般的笑了起來，“他跑了，肯尼跑了，留下了一串潮濕的腳印。而后，我聽到了緊急剎車聲。我們都跑出去了，然后看到一道惡心的血痕，肯尼很幸運，他沒有被撞飛，但是……”
康斯坦丁回頭時的側(cè)臉映襯著火焰的紅光，他開心的笑著，“他的雙腿被軋成了齏粉，從此，他只能坐在輪椅上陰郁的透過窗戶看著我們開心的玩耍。再也……沒有了欺壓。不，他成了被欺壓的對象。而沒人敢惹我，因為他們認為我是瘋子?！?p> 這的確是康斯坦丁能做出來的事。
“你在炫耀你的天賦異稟？”陳宇問道。
康斯坦丁卻自嘲般的搖著頭，“不，小子?？夏崮赣H的一切都是他的妹妹安妮塔告訴我的，她恨他，比我還要恨他，我只是給了她一個可以得到自由的機會，當然，還有一些玩具、漫畫書的代價。所以，你瞧？我就是個騙子，謊言是我的武器。你準備好學(xué)習(xí)這一切了嗎？”
陳宇站起身來，十分堅定的點點頭，“當然?！?p> “很好?！笨邓固苟〉鹬鵁熜α耍缓笞尩揭贿?，通紅的火焰狂舞著，“那么……先欺騙自己吧，懷疑和否定才是最堅實的心靈壁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