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安靜的病房內(nèi),楚辭不知從哪里討來的高中課本,躺在另外一張空床位上舉著書本如饑似渴的讀著。
而旁邊的宋知許緩緩睜開眼,入目皆是一片白,下意識以為自己死了。嘶啞著嗓音自我安慰“終于解脫了?!?p> “你可真能睡,從做完手術(shù)一覺到十點多鐘。感覺怎么樣,哪里不舒服?”楚辭跳下床,立刻圍過來,眼底掩飾不住的擔(dān)憂。
宋知許眨眨眼,閉上再睜開。反復(fù)確認,聲音很輕:“你也死了嗎?”
呃,睡傻了嗎?還是醫(yī)生給用錯藥了,少年扯過板凳坐下,怔怔看著她:“活著呢。想吃什么,我去買?!?p> 女孩微微搖頭,不好意思開口。其實她想去廁所,畢竟掛那么久點滴,又一直在睡覺,撐到這會兒有些憋不住。支支吾吾片刻,小臉漲紅:“你能扶我一下嗎?”
以為她躺太久不舒服,少年便回答:“我?guī)湍惆巡〈采唿c,你身上有傷口,萬一碰到會很疼。”
宋知許此刻已確認自己在醫(yī)院,想來應(yīng)該是面前這個哥哥送她過來的,不禁擔(dān)憂如果他們回家看到自己不在,會不會大發(fā)雷霆,掙扎著要起來,被少年摁住:“別動,是不是傷口疼,我去喊戶護士過來?!?p> “我...,我先去廁所。”然后再回家,她已被那兩個人打怕,不敢反抗。可是,如果不回去,自己又該去哪兒呢。福利院那邊肯定是回不去的,在這個世界上她連一個親人都沒有。
想到這兒,宋知許更加焦急,鼓起勇氣對楚辭說:“哥哥,我必須要回家?!?p> 少年扶著她下床,可還沒走兩步,扯動傷口疼的女孩渾身發(fā)抖,幾乎站不穩(wěn),臉色煞白。見狀,楚辭俯身把人輕輕抱起來,也沒說什么。打開病房門直接送到女廁門口放下來,尷尬摸摸鼻子:“小心點,去吧;我就在這兒?!?p> 宋知許嗯了聲,扶著墻壁慢慢往里挪,平時不到兩分鐘的事情,愣是用了十多分鐘才出來。楚辭把她抱回病床上,蓋好被子叮囑:“乖乖躺著,你回去他們也不在。那兩個人這么沒人性,你還回去做什么?!?p> 女孩低著頭,隱去一臉痛色:“哥哥,我來醫(yī)院幾天了?”
她知道那兩個人不會找,可如果回來的話發(fā)現(xiàn)自己不在,后果她不敢想。
“一天。等會護士檢查完,如果是能吃東西,我去買?!鞭粝潞艚邪粹o,不到兩分鐘,有人推門進來。
護士看下女孩縫合口,交代不要做大動作,不能提重物,慢慢養(yǎng)著,明天繼續(xù)打消炎針,然后便離開。
她得了什么病,怎么會做手術(shù)。暫時拋開腦子里對那兩個人的恐懼。女孩抬起頭,干裂的嘴唇滿是干皮,虛弱地問:“我想喝水?!?p> “諾,一直備著。但是你一直沒醒,吃點什么?!贝笸砩系模恢滥懿荒苜I到適合女生吃的東西。但,她身體這么弱,不吃哪有精神養(yǎng)病。
宋知許就著少年遞過來的保溫杯小口小口喝著,然后拒絕:“我不餓,謝謝你。”
做手術(shù)費用要多少,住院又要多少。這些錢,她該去哪里弄。相比于女孩復(fù)雜的想法,楚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宋知許必須要吃東西。大概是看出她的顧慮,少年拿起姜婉如送過來的晚飯,對她說:“這個,是一位小姐姐送的,我去給你加熱。”
醫(yī)院應(yīng)該有微波爐,楚辭拎著兩個餐盒來到護士站,請她們幫忙。因擔(dān)心宋知許,步子邁得很大,甚至于回來放在餐桌上時,里面的湯汁灑了些。
默默擦干凈臺面,把筷子塞她手里:“能吃多少是多少,別勉強。”
想到因自己逼她吃飯才導(dǎo)致女孩發(fā)病,楚辭過意不去。實則沒往病因上面去思考,闌尾炎絕不可能因一頓飯而誘發(fā),那是長期挨餓或是吃不干凈的東西才導(dǎo)致,根本與他無關(guān)。
“嗯,哥哥吃了嗎?”喝口白粥,宋知許擔(dān)心少年沒飯吃,推推那盒有肉的菜:“給你吃,我喝粥?!?p> “我吃過了,那邊還有很多。都是小姐姐送的,明天她會過來看你,也是我們學(xué)校的?!?p> 角落里,是姜婉如特地讓司機去買的牛奶和面包以及他們都從未吃過的零食。楚辭對她有所改觀,應(yīng)該是從白日里幫忙繳費那一刻開始的。
隨后重新拿起書本,安靜坐在旁邊看。女孩吃的很少,一碗白粥下肚,幾乎很難吃下其他東西。少年收拾碗筷禁不住嘟噥“這飯量還不如一只小貓小狗,怪不得都上初中了,還像個小學(xué)生?!?p> “哥哥,你說什么?”
病房很安靜,楚辭喃喃自語時,宋知許能聽到聲音,好奇問他。但少年哪里好意思,擺擺手表示:“醫(yī)生說你需要多吃飯,現(xiàn)在是晚上吃得少沒關(guān)系。明天開始,我監(jiān)督你,患者需要謹(jǐn)遵醫(yī)囑才能好得快?!?p> 本不愛同外人講話的楚辭,卻屢屢在宋知許面前破例。緣分,有時候真的是個很奇妙的東西。女孩拉好被角躺下,內(nèi)心倍感溫暖,淺笑出聲:“我聽醫(yī)生的話,爭取早點出院。哥哥,手術(shù)的費用,等我出院想辦法還給你?!?p> 她想,自己自上學(xué)到現(xiàn)在每一年的獎學(xué)金加起來也有不少,若是回去和那兩人說,不知道能不能得到些。哥哥生活很不容易,這一點,宋知許很清楚。絕不可以因她再給本就不富裕的人雪上加霜。
楚辭不好跟她說是姜婉如墊付,可也不想給她壓力,于是隨口扯謊:“你不知道學(xué)校每年交的保險費可以報銷的嗎?不用出錢,醫(yī)院會給抵消。手續(xù)我都辦妥,好好休息。”
好像有次聽班主任在課堂上普及過這方面的知識,具體內(nèi)容不太記得。但確實是有這一回事,所以他也不擔(dān)心宋知許會問。大不了趁她睡著,去前臺和護士提前打聲招呼。
“真的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再好不過。女孩雙眸清澈透亮,聽到這個消息,眼底是掩飾不住的驚喜。暗自松口氣,她一直不知道每年學(xué)費和保險費是多少,每次拿到獎學(xué)金,那兩個人會特許她進屋在狹窄的沙發(fā)上睡一晚。
“嗯,睡覺吧,我去關(guān)燈?!?p> 楚辭不忍,他年齡大些,能掙到點錢。雖不多,可以慢慢還給姜婉如。至于這件事,就讓它爛在肚子里,成為永遠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