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你好,尹智友
夜色像一張透明的薄紗籠罩著天空。
仁昌市郊民宿某房間只有衛(wèi)生間亮有燈光,
啦啦啦
年輕男人站在淋浴花灑下,任由數(shù)十小水柱,沖刷身體。嘴里還哼唧著意思不明的曲調(diào)。
咔擦
漆黑一片的單人間,房門鎖被人使用外力打開。
縫隙在輕輕變大,苗條黑影鉆了進去,
黑影控制住手腳接觸地板的力度,借著月光,輕手輕腳地朝客廳中間摸去。
啦啦啦
啦啦啦啦
男人在衛(wèi)生間還在繼續(xù)唱著歌,絲毫不知道臥室已經(jīng)被入侵了。
黑影聽到雜亂無序的歌聲,蹙眉搖頭,翻看起桌面上的文件。
文件因為光線昏暗,只能依稀辨別出一些文字。
東川派,
宋俊受?
黑影視線往房間燈光開關(guān),望了望,幾經(jīng)猶豫,還是打算帶走文件,
碰
注意力全在文件上,黑影不小心碰倒放在一旁的易拉罐,
易拉罐連續(xù)滾動發(fā)出的聲音,在夜晚寂靜房間里,響動聲被放大,就像有人在一千米外放鞭炮一樣。
衛(wèi)生間,稀里嘩啦的淋水聲停了。
“誰!”
年輕男人在衛(wèi)生間,隔著磨砂玻璃門說話。
房間里黑影見到衛(wèi)生間的倒影準(zhǔn)備扭動門把手,立馬丟下文件在桌面,用比肩貓科動物的迅捷,一個翻滾出在房間角落,隱藏進大床下。
彭
衛(wèi)生間磨砂玻璃門打開,白色燈光豎著照出一小塊距離,
蹲在床角的黑影,透過燈光能清晰的注意到,年輕男人一無所有,雙手正用疑似毛巾的動作,不斷揉搓頭。
心里暗罵一聲,李棟梁不要臉,洗完澡果著出浴。吳惠進睜大眼睛觀看,不留一絲可以逃脫的機會。
黑影原來就是吳惠進,
中午在金家美食餐廳吃飯時,李棟梁一句智友,讓她方寸大亂,陳年往事逐漸浮現(xiàn)心間,
李棟梁邊擦拭著頭發(fā),腳步不停的來到開關(guān)龐,在吳惠進心中罵罵咧咧聲里,
啪嗒
手指摁下開關(guān),暖白色燈光,由屋頂噴涌而下,一秒鐘內(nèi)驅(qū)散黑暗,充滿整個房間。
驟然由黑暗到白亮,吳惠進視線模糊了一下,等她目光重新清晰,李棟梁早已坐在距她不遠處的床上,手里拿著文件開始觀看。
“出來,我知道你在?!?p> 李棟梁兩眼盯著文件,頭也沒動一下,肯定語氣說道,
第二頁文件都看完了,房間還沒人出來,
撇嘴,放下文件,再次說道,
“蹲在床邊的那位,我知道你在,被找到了,躲著就沒意義了?!?p> 吳惠進被一口叫出藏身地,知道自己躲不下去,心里暗罵一聲晦氣,只得走出床角,站離李棟梁一米遠,問他,
“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剛剛你明明在……”
“明明在洗澡對吧?!?p> 李棟梁替吳惠進說完她沒說的話,
“今晚我喝了一罐冰可樂,空易拉罐放的地方我記得很清楚。”
“現(xiàn)在……”
沒有說完,吳惠進跟著手指方向,易拉罐靜靜地躺在墻間。
“別回頭,乖乖把桌上的文件給我,”
“保你安全?!?p> 沒想到就因為一個移動位置的易拉罐,讓她暴露了,吳惠進掏出手掌長的匕首,嘴里威脅起李棟梁。
李棟梁聽著刻意壓低的聲線,流暢且有可觀肌肉的手臂,拿起文件,堅定的轉(zhuǎn)身。
“我叫你不要把身子轉(zhuǎn)過來!”
吳惠進訊速拉過床面的薄毯扔過去,嘴里呵斥著。
蒙住整個人,李棟梁也沒去在意,隨手裹緊毯子,只留頭在外面,臉上表情很有趣味地說道,
“我該叫你吳惠進警長呢,還是尹智友警長?”
“你果然知道,別怪我?!?p> 吳惠進持刀逼到李棟梁面前,面色陰沉,抵著他喉嚨,
“你是從什么地方知道我原名的?”
李棟梁沒有丁點害怕,近距離打量起尹智友精致的小臉,在她眼睛里讀出了一種叫良心的東西。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p> 刀刃距離喉嚨皮膚只有幾毫米,李棟梁直視著尹智友那雙眼睛,自顧自的說是故事。
“十一年前,崔武鎮(zhèn)剛創(chuàng)建東川派在街頭兜售藥丸?!?p> “經(jīng)常和其他團伙發(fā)生械斗,引起了仁昌地方廳的注意?!?p> “仁昌方面就送另外一個地方廳,遴選出一位身家的清白,有著崇高理想的小警員進毒搜組?!?p> “那小警員叫宋俊受,他在毒搜組有個前輩叫車奇浩,”
“這故事你應(yīng)該聽過吧?”
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李棟梁反問一句。
“你說的又什么關(guān)系?老實交代你到底是從哪里知道我的身份?!?p> 尹智友是聽全弼道他們私下交談時,提起過車奇浩有個同期的老幺死在藥販子手上,但這不是她要聽的東西,
“慢慢聽我說完,不要激動?!?p> 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壓過來的秀手,李棟梁繼續(xù)講著故事。
“宋俊受在毒搜組只是經(jīng)過一點對藥丸辨別的能力,就被安排到崔武鎮(zhèn)身邊進行臥底。”
“親手安排的人你也熟悉。”
“沒錯就是車奇浩?!?p> 李棟梁見到尹智友在思索,毫不客氣地說出她心底的答案。
“宋俊受在東川派臥底一下就是六年,”
“或許是能力出眾,宋俊受在六年為崔武鎮(zhèn)出生入死,甚至為他擋過刀,一路坐上了東川派第二把交椅?!?p> 似感嘆,似佩服,臥底能坐到整個組織的第二頭目,宋俊受的能力毋庸置疑,
“可惜,假的終歸是假的,隨著時間越久,崔武鎮(zhèn)跟他的忠實走狗鄭泰州看出了一點端異?!?p> “最后宋俊受就死在了東川派手里,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將兇手繩之于法。”
李棟梁嘴里嘖嘖兩聲,手指又迎著阻力推開一點刀刃。
“可惜了宋俊受,老婆走得早,獨留一個女兒孤獨的活在世界上,”
“因為要扮得像,宋俊受還各處借高利貸去賭博,最困難的時候連一塊蛋糕都給女兒買不了?!?p> “女兒也因為他是藥販子的原因,在學(xué)校備受欺辱,”
“同學(xué)們都叫她毒蟲的孩子。沒人愿意接近她。”
故事講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李棟梁就坐著裹上毯子一動不動的望著尹智友。
“宋俊受應(yīng)該不是用本名進入東川派的吧?”
尹智友嗓音澀澀的說道,故事里的內(nèi)容,和她的經(jīng)歷有過太多相似的地方,
地方廳排出去的臥底,一般會選素人,因為作為社會老干部崔武鎮(zhèn)聞味就能知道是不是臥底,
還會安排好一個特殊的身份,好接近目標(biāo)人物。
“他化名尹東訓(xùn),想必對這個名字你不會感到陌生?!?p> “尹東訓(xùn)……”
多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尹智友渾身無力,推金倒玉柱的躺在床上,匕首碰的一下,自由落體到地板。
“哈哈哈哈,”
“尹東訓(xùn),”
“崔武鎮(zhèn)!”
尹智友瘋狂大笑,笑得眼角帶淚,笑完喉嚨里歇斯底里叫出崔武鎮(zhèn)三個字。
聲嘶力竭,從床上彈起,撿上地板的匕首,尹智友不顧沒在家里扯開上衣領(lǐng),對著蓮花紋身一刀下去。
“你瘋了?”
鮮血滴到皮膚的感覺,是溫?zé)岬?,鼻腔里全是鐵血味,尹智友從癲狂中清醒過來,一只手抓著匕首不放,肉掌深深陷入刀刃里,鮮血正一滴一滴的落到她胸膛。
“清醒過來就行?!?p> 面無表情的收回右手,李棟梁轉(zhuǎn)身在床上撈出一見干凈的體恤裹住手掌。
李棟梁皺著眉:“下次能不能別向自己身上動刀,很疼的?!?p> “我們?nèi)メt(yī)院吧,”
“一點小傷去什么醫(yī)院?!?p> 尹智友抿著嘴沒有說話,最后犟不過,李棟梁被帶到她的秘密基地。
……
仁昌市,海邊一處沙灘,破木屋內(nèi),鐵桶里燃起一堆篝火。
李棟梁和尹智友并排坐在一起,借助火焰溫度驅(qū)散好冷。
“準(zhǔn)備好了?”
“嗯,”
“真準(zhǔn)備好了?”
像是丟下包袱,尹智友給李棟梁的感覺,就像是變了一個人,話里都輕快多了。
尹智友也沒猶豫,一整瓶碘酒懟在傷手上,咕咚咕咚半瓶下去了。
啊~
男高音劃破夜空,傳得遠遠的,驚起野鴛鴦幾對,
“西八,鬼叫干嘛啊,”
“小子別讓我知道你是誰!”
……
“好了,好了,叫你逞強,知道難受了吧。”
李棟梁舉著裹成木乃伊的右手,一臉幽怨地看著盡在咫尺的俏臉,
見到可憐兮兮的李棟梁,尹智友噗呲笑出聲,瞇著月牙眼睛,連續(xù)安慰起來。
尹智友拉過裹成粽子的手,放在嘴邊輕輕吹著,小時候有次她從滑梯上不小心甩到地上膝蓋破皮,阿爸用嘴哈著氣,告訴她吹著就不疼了。
“好點了吧?!?p> “智友,你真美?!?p> 火光映在尹智友側(cè)臉,李棟梁看呆了,忘記手掌的疼痛,頭慢慢靠了過去。
木墻上倒映出的人影,越靠越近,終于貼在了一起。
“??!”
痛呼著,人影迅速分開。
“怎么了?”
“碰到手了?!?p> 女聲關(guān)切的問,男聲可憐兮兮的回答。
“活該!”
尹智友說完自己先咯咯笑起來,
李棟梁只是委屈的看著她,尹智友一把推他到木板床上。
木墻上的人影又開始貼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