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龜與蛇

　　“……”

　　‘蘇修’看著面前這個打扮斯文的男子。

　　事情出乎了他的預(yù)料。

　　“我不認(rèn)為此時開戰(zhàn)是最好的抉擇——”

　　‘蘇修’說道。

　　黑色的風(fēng)暴逐漸的平息了下來。

　　這意味著在剛剛的交鋒中，這位剛剛從舊日中復(fù)蘇的神明，與新生的邪神相比落在了下風(fēng)。

　　他看相面前邪神的眼神中不可避免的露出來幾分忌憚。

　　而面前仿若從上個世紀(jì)的壁畫中走出來的紳士優(yōu)雅的合上了傘。

　　“從普遍理性而言——是這樣的——”

　　榮譽(yù)冠冕如此說道，他講著面前的古老存在不可能聽得懂的笑話。

　　而對面的反應(yīng)讓他感到無趣。

　　“我們確實沒有兩敗俱傷的理由?！?p>　　他擦拭著手中的權(quán)杖，說道。

　　聽到這話，那個六天故氣的邪神似乎松了口氣。

　　但是下一刻，他就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這個在眨眼間塞進(jìn)了自己胸膛的利爪。

　　這沒有任何意義，除了宣告戰(zhàn)爭。

　　六天故氣無法理解。

　　面前資本之主被鏡片遮擋下的是如鷹一般的豎瞳，如此赤裸裸的侵略性。

　　“但埋葬舊日的腐朽，不需要任何理由?！?p>　　“文明與野蠻天然對立。”

　　祂的話語是病態(tài)的，變化之主厭惡著一切舊日的存在。

　　向前，永遠(yuǎn)向前。

　　進(jìn)步不是目的，因為他就是向前這個概念本身。

　　無論前進(jìn)的腳步是好是壞。

　　而六天故氣。

　　一切原始而黑暗的野蠻神話，奴隸主皮鞭下的血肉橫飛塑造的文明根基，一場場可怕歡騰的人骨盛宴。

　　殉葬，萬人坑，血肉祭祀，扒皮抽筋，炮烙挖心這些現(xiàn)代人聽到便會毛骨悚然之物的集合體。

　　他來自于遠(yuǎn)古的時代，早已成為了某種可怕的反動事物的集合體。

　　這是榮譽(yù)冠冕無法忍受的落后。

　　但凡你能搞點正常的東西，哪怕是封建呢？榮譽(yù)冠冕也不會被逼無奈這樣直接動手。

　　如果他一旦真正的降臨于世，與‘文明’相割裂的野蠻，必然將剛剛誕生的亞空間直接撕裂。

　　這是資本之主無法容忍的。

　　它是如此腐朽，如此的野蠻。

　　它太古老了——古老到不可能生活在一個‘文明世界’之中。

　　黑色的颶風(fēng)遮蔽——

　　舊日的鬼神們咆哮著向著亞空間之外沖去，他們要在大地上重開大祭，用血肉盛宴來讓那位故君恢復(fù)力量。

　　但下一刻，同樣是黑色的洪流便阻擋在了他們的面前。

　　亞空間出口被這些身背雙翅，面露慈悲色的亞空間惡魔們完全的堵住了。

　　也許在外來，稱呼這些一個個恨不得把自己打扮的要多神圣有多神圣的惡魔為天使更加的貼切一些。

　　他們撕掉了偽裝，對著這些亞空間生物咆哮道。

　　在意識到自己不會立刻得到補(bǔ)充之后，六天故氣的臉色變得相當(dāng)?shù)碾y看了起來。

　　“天帝——或是叫你太一?！?p>　　榮譽(yù)冠冕似乎要攥住祂的心臟。

　　但實際上，面前這具被撕裂的軀干之中空無一物。

　　這再一次證明了，眼前的人形之物實質(zhì)上并非是凡人之軀。

　　局勢很不利——

　　六天故氣，或者說，太一，天帝做出來決斷。

　　在初次交手便被壓制之后，他已萌生了退意——

　　沒有必要過多的糾纏，畢竟他還沒有真正的復(fù)活，還沒有辦法更多的在這個世界造成影響。

　　暫時的退卻并不意味著失敗，這是精明獵手的經(jīng)驗之談。

　　但——

　　“原來，你已經(jīng)瘋了?！?p>　　冷不丁的，他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新奇的東西，注視著面前的邪神。

　　他隱約的覺察到了某種同類不同源的氣息。

　　可笑無比，變化之主仍然難以適應(yīng)時代的變化——

　　它雖不至于像黑暗的原始社會下的六天鬼神一般被掃入歷史的垃圾堆中。

　　但也在逐漸變化的世界中逐漸瀕臨瘋狂。

　　它一經(jīng)誕生便占據(jù)了古往今來。

　　時間對其也已經(jīng)沒有了意義。

　　也因此，在誕生的那一刻，它就已經(jīng)預(yù)言到了自己的死期。

　　“邪神如生存與亞空間湖泊中過于龐大的海怪，如若不能改變環(huán)境，那尸骨必然沉入亞空間海底——”

　　它說道。

　　異化在其神明存在本身越發(fā)的嚴(yán)重了。

　　神圣的外表逐漸被歲月侵蝕。

　　自由平等博愛的人道主義輝光也被必勝鐵則——周期律的腐化下變得腐朽破敗。

　　自由競爭化作了壟斷。

　　平等向往被金錢腐蝕。

　　就連僅剩的博愛也隨著時間逐漸走向了極端。

　　祂的時代剛剛開始，就已經(jīng)看到了結(jié)束。

　　他從誕生的開始就已經(jīng)瘋了。

　　只見面前原本衣冠楚楚的紳士展露了真身、

　　尖牙利齒，罪惡爪牙。

　　光潔的羽翼凋零的只剩下骨架。

　　裂痕遍布，荊棘叢生。

　　鷹眸如血般猩紅——

　　甚至，這一刻，因為瀕臨死亡，祂甚至比面前的肆無忌憚的在大地上尋求血腥而瘋狂的大祭的舊日神明更加的極端和恐怖。

　　面對一個瘋子。

　　六天故氣——太一神已有了退意。

　　“原來留在這個時代的是你啊——大敵！”

　　六天故氣如此回答道。

　　他認(rèn)清了面前的家伙，是誰將舊日掙扎的殘骸打入深淵。

　　是誰的信徒用火槍和疫病摧毀掃清了原始信仰在這個世界最后的殘余。

　　祂退后了一步，原有的形體便消失殆盡。

　　他的肉身遁入了亞空間，灰蒙蒙的大霧籠罩，掩蓋真容。

　　“但你永遠(yuǎn)也無法真正擊垮——”

　　“我不需要擊垮——”

　　如獅子，雄鷹般的鳴叫。

　　從那個神圣而恐怖的事物身上發(fā)出。

　　他嗤笑著——如魔鬼們在看見凡人在契約上簽下姓名，將靈魂的賣于撒旦大君。

　　“你還沒有覺察到嗎？”

　　他的身影宛如鬼魅，利爪撕開了迷霧，露出來隱退的那個東西面容。

　　迷霧中的，是個多么恐怖的怪物。

　　無法形容。

　　只能面前辨認(rèn)出，那是蛇與龜?shù)慕Y(jié)合體。

　　巨蟒勒住了龜甲。

　　風(fēng)雨雷電，山洪烈焰。

　　此刻天與地，陰與陽達(dá)到了完美的平衡。

　　過去與未來隨著龜甲上扭曲的文字而不斷的變動。

　　而人們朝著巨蟒跪倒下去，祈禱著風(fēng)調(diào)雨順，部落繁盛。

　　隨著最前方族長模樣的男人一聲令下，數(shù)百名戰(zhàn)栗的戰(zhàn)俘和奴隸被推到前方。

　　然后被齊齊的斬下了頭顱。

　　從脖頸處噴涌而出的鮮血正是祖宗神明最為喜愛的大祭。

　　人頭滾落大坑之中，恐懼的注視著天空的虛無。

　　而部落酋長和祭祀對此只感到喜悅。

　　這意味著祖宗對他們的祭品相當(dāng)滿意。

　　于是，此地已被神明賜福。

　　人頭坑被填平，統(tǒng)治者欣喜的指揮著他的奴隸在其上建造了宮闕，以享受著祖先的庇佑，而免于其他鬼神和自然神的侵?jǐn)_。

　　而面前都這個龜和蛇點結(jié)合體——便就是此物。

　　它的存在本身，便是對古老蠻荒時代的全部總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