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少年當(dāng)然是洛長元。
昨晚他剛準(zhǔn)備出門,就發(fā)現(xiàn)夜鶯帶著人沖進(jìn)了洪記酒樓,讓他去見顧石星。
洛長元不愿“委身于人”,自然不肯和他們前去。
于是,拔劍迎敵,突出重圍。
一晚上,歷經(jīng)大小數(shù)十戰(zhàn),才逃到了柳條鎮(zhèn)的郊外。
渾身是傷,精疲力竭,暈倒在了王老漢家的菜園子里。
直到被王老漢救起,才漸漸蘇醒過來。
此時的他,正躺在王老漢的床上,調(diào)息療傷。
他身上的傷口正以驚人的速度恢復(fù)著。
幾個吐息之間,已經(jīng)好了兩三道傷口。
洛長元感覺,自從自己突破二重境之后,恢復(fù)傷勢的速度明顯突破前快了許多。
聽灰塵和顧石星等人的意思,自己是天道之體,體質(zhì)特殊,所以恢復(fù)力才能如此之強(qiáng)。
也不知道,是幸運(yùn)還是不幸。
“呼。”洛長元輕吐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看向王老漢夫婦。
“少俠,好點(diǎn)沒?”別看王老漢在家里是一家之主,一言九鼎,可在外面,他不過是個老實(shí)巴交的莊稼漢而已,對于洛長元這種江湖之人,他一向很客氣。
他不敢不客氣。
此時的洛長元身體已有所恢復(fù),他向王老漢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感謝。
“多謝老伯,救我于危難之間,大恩不言謝,我這里有一百兩銀子,請老伯收下?!?p> 說著,立刻從懷里掏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遞給王老漢。
“這,這,這……”王老漢的眼睛都放了光,他哪里見過這么多的銀子,但礙于面子,又不好直接收下,“這怎么好意思呢。”
王婦一把扯過王老漢的衣服,帶著一絲埋怨的語氣:“少俠讓你拿你就拿,你怕什么?!?p> “老太說的是,收下吧?!甭彘L元滿眼笑意,著看這對老夫妻。
他們是一對很可愛的人。
雖然貧窮,但很真實(shí)。
帶著平凡的真實(shí)。
扭捏半天,王老漢還是顫顫巍巍地伸出了手,去接洛長元手里的銀票。這么大的老頭,表現(xiàn)得竟像是一個犯錯的孩子,跟去搶別人手里的糖一樣,扭扭捏捏。
銀票被王老漢抽走的一瞬間,洛長元的心還是抽了一下。
一百兩,是不是給的太多了。
可這是救命之恩,不算多,不算多。
洛長元趕緊搖頭,以此表現(xiàn)他毫不在意。
可是他一動,身上的傷口就開始撕裂,疼的他眼淚都快出來了。
“少俠,你趕緊休息?!币姞?,王老漢趕緊去扶洛長元,“老漢給你去買點(diǎn)傷藥,你在這邊躺著?!?p> “別?!甭彘L元立刻止住王老漢。
昨夜和顧石星的屬下大小數(shù)十戰(zhàn),遍體鱗傷,就是傻子也知道派人守在藥鋪門口,等著洛長元上門買藥。王老漢上一秒去買傷藥,下一秒殺手就會追過來。到時候,不僅自己會有危險,還可能連累王老漢一家。
“少俠?”王老漢站在那里,有點(diǎn)不知所措,他不明白洛長元為什么要攔住他。
“我的傷無妨,不用去藥鋪買藥。”
見洛長元堅(jiān)持,王老漢只好讓洛長元好好休息,自己則準(zhǔn)備出去買幾個好菜,替洛長元補(bǔ)補(bǔ)身子養(yǎng)養(yǎng)傷。
還沒出門,就聽到一陣重重的腳步聲傳來。
洛長元抬頭一看,一個十四五歲的小男孩,鼓著腮幫子,氣呼呼地走了進(jìn)來。
他的鼻子是青的,額頭是青的,整張臉都是青的,嘴角還有一絲血跡,顯然是剛剛跟人打過架。
十四五歲的男孩子,是體內(nèi)血液最沸騰的時候,打個架沒什么了不起的,洛長元在這個年齡都已經(jīng)開始?xì)⑷肆恕?p> 可王老漢明顯不這么看,他不讓兒子去干活,讓他去私塾里讀書,就是為了讓他長大能夠考個功名,不再吃生活的苦。
所以,一看到兒子滿身是傷的回來,他氣都不打一處來。
“大眼,你今天打架了?”
王老漢沒文化,不會起名字,大眼出生的時候瞪了兩個大眼睛,于是王老漢就給他的兒子起名叫王大眼。
此時的大眼正氣呼呼地鼓著腮幫子,將他那雙大大的眼珠幾乎要瞪了出來:“打了,和二狗打的架?!?p> 聽到這,王老漢再也忍不住,他抽起門口的藤條就要往王大眼的身上抽:“不好好讀書,天天出去打架,你要死啊你?!?p> “就打,就打?!笔奈鍤q的孩子,嘴巴比石頭還要硬。
王老漢氣得直跺腳,他拿藤條的那只手不停地發(fā)抖:“好,好,讓你打,讓你打,老子今天要打死你?!?p> 上了年紀(jì)的老人,早就和年輕兒子的想法大相徑庭了,他是絕不肯問兒子打架的原因的。
作為一家之主,王老漢覺得,自己必須有足夠的尊嚴(yán)。老子打兒子,那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他還敢犟嘴,那就要繼續(xù)打,打到他服為止。
所以,等待王大眼的,只有那根不近人情的藤條。
這是他們父子倆唯一的交流方式。
“打吧,打吧,最好打死我,不打死我,你就別姓王。”
大眼看向王老漢的眼神,帶著濃烈的恨意。他厭惡自己的爹,厭惡自己的這個家。
明明自己沒有本事,卻在家里充當(dāng)大爺。在外面卑躬屈膝,卻在家里作威作福。
明明有些事情可以好好說,非要端個架子。
有些事明明做的不對,可絕對不肯認(rèn)錯。
大眼覺得,怎么會有這樣的爹,怎么會有這樣的家。
十四歲的他恨透了這個食古不化的爹,恨透了這個家。
王老漢氣得渾身直發(fā)抖,麻繩粗細(xì)的藤條,就這樣狠狠地抽在大眼的身上,每抽一下,王婦的心就像是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你服不服?”王老漢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藤條抽在大眼的身上,聲聲入耳,他的額頭已全都是汗,背上的衣服都已被打的撕裂,可大眼還是緊緊地咬著牙,不肯認(rèn)錯。
“老王,別打了?!蓖鯆D實(shí)在看不下去了,她拉住王老漢的胳膊,想讓他住手。
“我問你,肯不肯認(rèn)錯?”
“我沒錯?!?p> “我打死你這個不孝子……”
王老漢手中的藤條重重?fù)]下,可沒想到,一道白色氣勁“咻”地一下飛來,直接將那根三尺長的藤條切成兩半,“啪嘰”一聲,掉在地上。
王老漢看著手中那根斷掉的藤條,愣在原地,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這個藤條當(dāng)然是洛長元用氣勁切斷的,他對王老漢說:“你該讓他把打架的原因說清楚。”
大眼也被洛長元這一手驚到了,他看向洛長元,滿臉震驚:“是你把這藤條弄斷的?”
“是我?!?p> 大眼立刻朝著洛長元的方向,跪了下去,隨即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求求大俠,收我做徒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