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晝，似乎要將這大堰山之中現(xiàn)存的無盡黑暗一掃而盡。
洛長元在白晝中看到的，是一雙雪白無暇的腿。
這雙腿看上去很結(jié)實，也很有彈性。
洛長元知道，這是一雙能讓無數(shù)男人為之心動，為之沉淪，為之血脈賁張的腿。
這是王寡婦的腿。
洛長元沒有看她的腿，看的是她的臉。
他一邊看她的臉，一邊在努力的想。
他在想王寡婦的身份，想她是如何在無聲無息之中出手殺死灰塵的，想她究竟在怕灰塵說出些什么。
王寡婦也在看洛長元，她直勾勾地盯著洛長元的眼睛，那雙如絲的媚眼，充滿著巨大的誘惑力，仿佛要將洛長元一口吞掉。
二人對視半天，王寡婦突然捂著嘴，吃吃地笑了。
洛長元不解：“你笑什么？”
“一個玩了一輩子鷹的人，臨了，反而被鷹啄瞎了眼睛，這難道不好笑？”
“確實好笑?！甭彘L元問他：“那誰是玩鷹的人？”
王寡婦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灰塵：“當(dāng)然是他?！?p> 洛長元又問：“他玩了什么鷹？”
王寡婦還在那里笑：“你看不出？”
洛長元搖頭：“我看不出。”
“他一個煉藥師，死在了自己煉的藥手上，豈不是玩鷹的人被鷹啄瞎了眼睛？”
洛長元似乎有點不相信：“他是被自己煉的藥給反噬而死的？”
王寡婦點頭：“不錯?！?p> “那你是怎么看出來的？”洛長元問王寡婦。
“我在這里已經(jīng)臥底了十三年，整整十三年，足以看出一點東西了?！?p> 王寡婦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傷感，一個女人，一個風(fēng)華正茂的女人，她的青春，她生命中最好的年華，都是在這個不知名的小鄉(xiāng)村里度過的。
她嫁給了一個憨厚老實的丈夫，只相處了三年，丈夫便已經(jīng)死了，她又獨自經(jīng)營著一個棺材店，伺候了公婆十年。
洛長元知道，她過的一定很不容易。
他對王寡婦投去同情的目光：“你在替誰臥底？”
“鎮(zhèn)撫都衛(wèi)。”
又是鎮(zhèn)撫都衛(wèi)。
洛長元的瞳孔猛地收縮，他問王寡婦：“你是替唐二先生辦事？”
王寡婦輕輕搖頭，開始介紹起自己的來歷：“我叫夜鶯，直屬于京師龍都的鎮(zhèn)撫都衛(wèi)，不受邊關(guān)的江和統(tǒng)領(lǐng)管轄?！?p> “十五年前，受鎮(zhèn)撫都衛(wèi)派遣，秘密前往邊關(guān)臥底。后來，我發(fā)現(xiàn)此地有人用秘術(shù)奪害他人性命，我便在此地臥底，一臥就是十三年?！?p> 洛長元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那你，有查出什么東西來嗎？”
夜鶯連連搖頭：“只可惜，十三年光陰，一無所獲?！?p> 說到這里，夜鶯的臉上又浮現(xiàn)一絲傷感的表情。十三年如一日，洗衣、做飯，只能做最平淡的事情。對于鎮(zhèn)撫都衛(wèi)的密探來說，怎能不傷感，不難過。
洛長元突然變得很激動：“會有收獲的，一定會的。”
夜鶯看著洛長元，沒有說話，但目光似乎已變得溫柔。
輕風(fēng)拂面，在這茫茫的大堰山中，兩個陌路異地的人，似乎因為一些不同的原因，緊緊地聯(lián)結(jié)到了一起。
洛長元突然指著那個空蕩蕩的池塘，問夜鶯：“我聽他們把這個池塘稱為圣池，這個圣池是做什么的？”
夜鶯解釋道：“這個圣池是灰塵煉藥用的，每次他將殺死的人頭割下，然后投入到圣池里面，輔以藥物材料，煉制各種各樣的丹藥?！?p> “這個圣池和普通的池塘有什么區(qū)別嗎？”
“有的，這個圣池里的水并非普通的水，是用十一種名貴的藥材：鹿茸、蟲草、藏紅花、人參、天麻、阿膠、海馬、麝香、龍涎香、靈芝，以及二十二種劇毒的中草藥構(gòu)成。再輔以蜀山的泉水，熬制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得到這圣池中的水?！?p> 洛長元若有所思地點頭：“看樣子，這個圣池真不一般?！?p> 夜鶯繼續(xù)解釋：“是的。不僅如此，這圣池的池壁也不是一般的石頭，都是極耐腐蝕的黃石砌筑而成的，這種石頭只產(chǎn)于黃沙漫天的邊塞，也是極其珍貴的。”
“那這個秘術(shù)，真是個吃銀子的工程?！甭彘L元嘆了一口氣，“灰塵一年要花多少銀子。”
“十幾萬兩銀子?！?p> “這么多?！甭彘L元雖然已有些準(zhǔn)備，但聽到這個天文數(shù)字，還是被嚇了一大跳。
“是的，我臥底在小堰村已經(jīng)十幾年了，每年都會消耗大量的財力。以前，灰塵的丹藥還處于試驗階段，但現(xiàn)在，延壽丹可以量產(chǎn)，鬼丹還差半步也能功成了?！币国L嫣然一笑，“幸好少俠及時出現(xiàn)，破除了他們的陰謀?！?p> 洛長元突然聚起靈氣，將全部氣勁置于手中的銹劍之上，然后猛地一劈，氣勁呼嘯而起，“砰，砰”兩聲，堅若磐石的圣池池壁突然開裂，池子里的水瞬間嘩啦啦地流向各處。
一劍，就將這堅固的黃石池壁瞬間破碎。
二重境，當(dāng)真有劈山斷石之威力。
夜鶯的眼中也流出一絲欽佩之意，她望向洛長元：“想不到少俠年紀(jì)輕輕，就有著如此修為，佩服，佩服。”
洛長元看著流在地上的池水，嘆了一口氣，說道：“平常一些人，想要開氣感，就已經(jīng)是難上加難?？蛇@個灰塵的秘術(shù)丹藥，竟能將那些沒開過氣感的村民瞬間提升到二重境修為，太可怕了?！?p> 他八歲開始做捕手，十三歲開氣感，二十二歲才突破至二重境的修為。修煉之難可想而知。
可這個灰塵的秘術(shù)丹藥，卻有如此功效，不可謂不駭人。
不過好在，現(xiàn)在灰塵已死，鬼丹還沒有煉成，圣池也被毀了，一切似乎都好起來了。
不過，他怎么會突然暴斃呢？
而且，是正準(zhǔn)備說出關(guān)鍵信息的時候，突然暴斃。
洛長元搔了搔頭，突然問夜鶯：“你那里有沒有針線？”
夜鶯不解：“你要針線干什么？”
“我要把這個灰塵的嘴巴縫起來，他的嘴太臭了?！?p> 夜鶯被嚇了一跳：“可他已經(jīng)死了啊。”
“誰說死人的嘴就不能那個縫了？”說著，洛長元真的走到了灰塵的身旁，蹲了下去，就要去看他的嘴。
他蹲在那里，背對著夜鶯，距離不足五尺。
夜鶯的眼睛突然露出針尖一樣的光芒，她的手也聚起了氣勁。
只需要一擊，她的氣勁就可以直接穿過洛長元的后背，刺穿他的心臟。
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