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長元滾落山底,躺在一潭溪水里。
斷樹枝已遮蔽了他的身體。
他只聽到潺潺流動的水聲。
下一秒,一股強烈的痛覺涌上神經(jīng)。
痛,劇痛。
洛長元只感覺自己的全身像是要散架一般,劇痛無比。
他只能閉著眼,緩緩感受著水流輕撫自己的身體。
從幾百米高的大山上滾落下來,尋常人肯定是死了。
但好歹洛長元時開過氣感的練氣人士,所以并無生命危險。
而且,自己體質(zhì)的恢復(fù)力很強,不出意外的話,再過三五個時辰,自己就能動了。
這樣,就可以回天啟城,告訴柳明蕭,夏侯千并非官道殺人案的真兇。
只是,兇手會是誰呢?
這小小的天啟城,怎么還有一個二重境的高手呢?
更為要命的是,自己卻毫不知情。
這是大忌。
捕手的大忌。
想定之后,洛長元直接睡去,靜靜地等待身體的恢復(fù)。
大概過了三五個時辰,天都快黑了,洛長元這才慢慢地睜開眼,落日的余光灑在他的身上。
很溫暖。
身下的溪水潺潺流動,也很涼爽。
他突然有一種很放松的感覺,若是能一直這樣躺著,也還算不錯。
只是,生活還是要繼續(xù)。
洛長元一手扶著自己的腰,另一只手撐在溪水旁的小砂石上,用力地往上一撐,將自己的上半身撐起。待上半身全部撐起來以后,臀部才使上力氣,拖著自己的腿部往后挪了幾下。
而后,才緩緩站起。
還是好痛。
洛長元揉了揉自己的身體,而后掃向四周,發(fā)現(xiàn)夏侯千也躺在小溪里,一動也不動。
是死了嗎?洛長元想。
夏侯千的身體突然動了一下。
沒死。
一個二重境的高手,怎么會那么容易死去呢。
只不過,看上去摔得也不輕。
洛長元沒有上前去救他,他不是那種割自己的肉拿來喂老鷹的圣人。
至少等自己傷好之前,不會上前救他。
洛長元找了一棵小樹,半靠在那里,體內(nèi)運轉(zhuǎn)著靈氣,給自己療傷。
靈氣,繞著洛長元的身體不停地流動。
他感覺身體像是要被脹開了一樣。
“呼,呼,呼?!逼疵粑?,控制著氣息的運轉(zhuǎn)節(jié)奏。
開始剔除空氣中的雜質(zhì),提純靈氣,將它們灌入體內(nèi),置換身體內(nèi)的老舊靈氣。
“砰?!蓖蝗灰宦暰揄?,洛長元的身體周圍有一股金光亮起。
他發(fā)現(xiàn)全身每一個毛孔都有通透的感覺。
傷勢,居然也好了大半。
二重境,突破。
抬頭一看,天已經(jīng)黑了。
再看看自己,全身的衣服都已經(jīng)被汗水浸濕。
洛長元苦笑一聲,脫掉自己的上衣,準(zhǔn)備生火烤干。
站起身來,才發(fā)現(xiàn)夏侯千已經(jīng)醒了,他半躺在小溪里,滿臉驚恐地看著洛長元,掙扎著想要起身。
可他卻根本起不來。
有幾人能有洛長元如此變態(tài)的恢復(fù)能力?
夏侯千癱在那里,幾近絕望。
在洛長元突破之前,自己都無法殺死他?,F(xiàn)在他已到了二重境,傷勢幾乎痊愈,自己卻已負(fù)了重傷,如何還能敵得過他。
縱橫風(fēng)光了二十多年,卻要死在一個不知名的小子手里。
夏侯千感覺很憋屈,很絕望。
這份絕望的情緒從他早上看到那封信開始蔓延,一直到現(xiàn)在,終于達到了頂峰。
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他不知道奮斗了多少年,踏著多少人的尸首才爬到今天這個位置,成為了十二金寨的大掌柜。
這一切來的實在太不容易。
洛長元已療好了傷,一步一步朝著夏侯千走去。
“少,少俠……”夏侯千撐這自己的身體拼命地想往后挪,“不,爺爺,爺爺,饒了我,饒了我。我有錢,我有錢,我可以把我所有的錢都給你,把大掌柜的位置也讓給你,饒了我,只要你饒了我?!?p> 洛長元徑直走過去,伸出了手。
夏侯千嚇得趕緊閉上了眼睛。
他只感覺一只有力的手拖住了自己的腰,另一只手則將自己拉了起來。
他睜開眼一看,只見赤著上身的洛長元已將自己扛起,走了幾步,輕輕放在剛剛洛長元躺過的那棵小樹旁邊。
而后,洛長元拾起掉落在一旁的長劍,“唰唰”幾下,就砍斷了那棵小樹,拾起樹枝,架在那里,準(zhǔn)備生火。
“你,你不殺我?”夏侯千有點不敢相信。
洛長元將火堆架好,又去旁邊薅了幾縷雜草做火種,他蹲在地上,開始生火。
“殺你干什么?你犯了事,有官府拿你。我不是官差,沒有處置你的資格?!?p> 火苗已起,洛長元拿著一棵樹枝開始撥弄著火苗,慢慢將火燒大:“只不過,以后還是好好對你手底下那些兄弟吧,你看看他們都苦成什么樣子了,能上飯莊里吃飯的人都沒有幾個。都是些窮人家的孩子,不得已才當(dāng)了土匪。”
“你……”夏侯千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火勢漸漸變大,將這漆黑的夜晚也已經(jīng)照亮。洛長元將上衣架在火堆上,準(zhǔn)備烤干:“也不知道你怎么這么怕死。十二金寨的大掌柜,總刀把子,還不如一個小女孩膽子大?!?p> “我?!毕暮钋б膊恢廊缃竦淖约涸趺磿兂闪诉@個樣子。曾經(jīng)的自己,何嘗不是快意恩仇,飲馬江湖??涩F(xiàn)在,怎么會變成了這個樣子。
自己又是什么時候變得呢?
也許是在自己當(dāng)上了大掌柜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來的那么容易,自己才開始變化的吧。
人啊,總是會活成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你要不要把衣服也烤一烤?”洛長元突然打斷了他的思緒。
“我……”夏侯千突然開始結(jié)巴了。
“放心,小爺對你這種油膩的中年男人沒興趣。小溪水淺,你人背著火,一會也就干了?!甭彘L元揉揉鼻子,“當(dāng)然,你要是怕我偷襲你,弄你后面,就這樣不動挺好?!?p> “沒有,沒有?!毕暮钋иs緊挪了挪身子,烤著自己的衣服。
火光將洛長元的影子照在地上,夏侯千余光瞥著他的影子,猶豫半天,開口問:“少俠,那封信不是你寫的吧?”
洛長元給上衣翻了個面:“什么信?雞毛密信嗎?”
“???不是,不是,一封要取我人頭的信。”
洛長元皺了皺眉頭:“不知道。我來此地,是為了官道殺人案而來,和你交手之后發(fā)現(xiàn)你不是兇手,我對你也就沒了任何興趣。”
“是這樣啊。”夏侯千長舒一口氣,這回算是完全放松了警惕,他艱難地對洛長元抱了抱拳,“以后若是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在下必當(dāng)赴湯蹈火,在所不辭?!?p> “正好我這里有一個問題?!?p> “少俠請講?!?p> “在這天啟城附近,還有沒有善于用刀的二重境高手?”
夏侯千思索片刻:“好像,沒聽過?!?p> 洛長元瞇起了眼睛,這個神秘兇手,到底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