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隨著一陣敲門聲,世風(fēng)才從回憶中醒過來。
“奶奶!”
世風(fēng)起身開門,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奶奶。
“怎么了這是?一回來就躲到屋子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從前那個頭發(fā)花白的奶奶,如今已是滿頭銀發(fā),不過依然精神抖擻,只是臉上多了很多歲月的痕跡。
“奶奶,你還記得如玉嗎?”
“記得呀!當(dāng)然記得!怎么忽然問這些?”
“沒什么,只是隨便問問!”
“你是不是見過她了?”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這么多年不見,就算見了也認(rèn)不出來了吧!”
“難道是我認(rèn)錯人了!”
“你真見過她了?”
“對,可是她說她不認(rèn)識我?!?p> “這,在哪里見過?”
“在一個餐館里,她在那里打工?!?p> “在餐館里打工?她學(xué)習(xí)那么好,不上學(xué)真是可惜了!”
“奶奶你是不是還知道什么?”
“哎!她也是個苦命的孩子,沒趕上好時候,要不她可能不會經(jīng)歷這么多?!?p> “我們走了以后,是不是又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說來話長,一言難盡啊!”
奶奶一聲嘆息,一聲憐憫,一臉無奈。
“肯定是又發(fā)生了什么!”
“是發(fā)生了太多!”
“為什么這么不公平,她那么善良?!?p> “是??!可是沒有人會因為善良而得到上天的刻意安排,誰也逃不過命運(yùn),就像你爸媽一樣?!?p> 似乎又讓奶奶想起了傷心的往事,她頓時滿臉愁容。
“為什么假裝不認(rèn)識我?難道她沒有看見我給她留的紙條嗎?”
世風(fēng)好像滿腦子都是如玉,似乎這些年所有的思念都在這一刻迸發(fā)了出來,抑制不住,按耐不住。
“也許她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這些年,她過得很辛苦。”
奶奶的語重心長讓長風(fēng)心里頓時涼颼颼的,因為在他童年的回憶里,他覺得如玉就夠不幸了,難道那些還不夠嗎?
是的,遠(yuǎn)遠(yuǎn)不夠,一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你永遠(yuǎn)不知道明天會發(fā)生什么,你永遠(yuǎn)不知道將來你要面對的是幸還是不幸,而你在生活面前,又永遠(yuǎn)渺小的如一粒塵埃。
世風(fēng)也是如此,他不是永遠(yuǎn)那么幸運(yùn),就像那場意外,讓他年幼時就失去了雙親,僅剩下奶奶相依為命。
那年的夏天過后,在縣城里上班的爸媽終于分得了單位的房子,所以他們打算,就此舉家搬遷到縣城去,讓世風(fēng)在縣城里上學(xué)。
記得爸媽來接他們的那天,還問世風(fēng)開不開心,以后就可以永遠(yuǎn)跟爸爸媽媽在一起了。
說不開心那是假的,哪個孩子不想跟自己的爸爸媽媽在一起呢!因為無論奶奶爺爺姥姥姥爺多好,那也永遠(yuǎn)替代不了爸媽在一個孩子心中的地位,沒有為什么,誰都一樣。
白天樂瘋了的世風(fēng),晚上趟在爸媽中間,幸福的在這個他從小到大的地方住了最后一個晚上,直到他半夜驚醒“如果我走了,如玉怎么辦?”他看著窗外的月光,不敢再睡了,因為他也是忽然知道自己要搬家的。
那天夜里,他又偷偷起來,拿了紙和筆,給如玉寫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封信,雖然極為簡短,但是他相信,如玉肯定可以看懂。
一大早他就起來了,站在如玉姥姥的大門口,可是等來的不是如玉,卻是她的姥姥。
“世風(fēng)??!你是有什么事嗎?這么一大早就在門口。”
“我要搬家了?!?p> “對,我知道,你奶奶都跟鄰居們說了。”
“我來找如玉?!?p> “如玉還沒起來呢!太早了?!?p> “那,我再等等吧!”
世風(fēng)的頭朝大門里面看了看,他多希望這個時候,如玉可以從里面走出來,像從前一樣,陽光燦爛的笑著。
“我去拿柴做飯。”
姥姥從旁邊過去,向家后的方向走了,她走了幾步的時候又朝后看了看站在門口的世風(fēng),其實她知道小家伙的心思,可是她更加知道,以后他們不會再見面了,雖然不知道會不會是永遠(yuǎn),因為他們不一路人,他們不一樣,從小就不一樣,所以她本來其實是可以進(jìn)屋把如玉叫醒的,可是她卻沒有這么做。
“你怎么還沒走呢!”
拿柴回來的時候,姥姥看到世風(fēng)還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口,有些許的驚訝,她原本想,他們不過都是孩子,過些時候不見,就會忘記了,畢竟都還小呢。
“你能把這個幫我交給她嗎?拜托了!”
“行啊!這孩子,還說什么客氣話,你們文化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樣,連說話都這么有文化。”
姥姥聽到世風(fēng)這么小小年紀(jì)就這么懂事,說了句酸溜溜的話,因為她清楚的知道如玉跟他沒法比,無論從哪里,都沒有辦法比。
“那就謝謝您了,請一定交給如玉?!?p> 世風(fēng)說完,將手里的紙條塞到姥姥手里轉(zhuǎn)身就走了,很明顯,臉上是寫著不開心的,他原本以為可以親自把這個紙條交到如玉手里,并且再跟她見最后一面的,可是卻沒有,他心里很失落。
扛著柴火的姥姥回到院子里把紙條隨便往灶臺上一丟就做起飯來,看樣子是完全沒有把這個事放在心上,或者根本就沒有打算要把紙條交給如玉,因為她覺得他們不是一路人。
太陽升起,飯也做好了,如玉才起來。
“起來洗臉吃飯了,別忘了叫姥爺?!?p> 姥姥看了看睡意朦朧的如玉,用猶豫的眼神看了看她,因為她知道,如果告訴她,他們是可以見到最后一面的,可是猶豫片刻,她讓她喊姥爺吃飯的時候,心里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世風(fēng),快點,我們要出發(fā)了,不然來不及了。”
收拾好一切,把門鎖好的爸媽看著站在胡同口一直往另外一頭張望的世風(fēng),喊了一聲。
“知道了,就來!”
世風(fēng)依依不舍的一步三回頭看著,空空蕩蕩的胡同里沒有出現(xiàn)一個身影,他上了車,一直把頭壓得很低,他沒有看到如玉最后一面,也沒有把紙條親自交到她手里,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