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 海摩芬的魔音(二合一)

　　辛俊茂按照小屋店員所說的那樣使用了梳子，然而他悶在房間里一天了都沒有感覺到任何異常的動靜。

　　哪怕是讓他感受到點異樣的感覺也好啊。

　　辛俊茂有些郁悶，難不成他想實現(xiàn)找一份工作的心愿難度真的有那么大嗎？

　　莫名又一次受到打擊，辛俊茂嘆息一聲，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站在昏暗的走廊里，他看了眼父母的房間，聽見了父親熟睡的鼾聲，他不禁心想：要是心愿能快點實現(xiàn)就好了。

　　他換好出門的鞋，打算去夜跑散散心，發(fā)發(fā)汗。

　　找不到工作的日子里，他時常通過跑步放空大腦，以此解壓，效果還不錯，還能鍛煉身體，不知不覺就把他在大學(xué)四年都做不到的事情堅持了下來。

　　辛俊茂從家門跑出小區(qū)，然后一路向前，直奔兩公里外的“市民體育中心”而去，這是他常規(guī)的跑步線路。

　　當跑出一公里左右時，辛俊茂漸漸發(fā)現(xiàn)今晚路上的車和行人比以往都多太多了，按平常來說，他長跑的這條路線基本沒什么人，到了晚上這個點就更是不多見了。

　　然而，今天晚上有點怪，不能說是車水馬龍，人潮洶涌，但也算得上是絡(luò)繹不絕，跑個幾米就能看見幾個人走在路上。

　　他出于好奇，細細打量了那些游人，偷偷探聽他們的交流，也總算是知道今天這條路上路人數(shù)量劇增的原因。

　　今天是海摩芬在翠竹市的首場演奏會，舉辦地點就在辛俊茂即將前往的市民體育中心。

　　等辛俊茂跑到平常夜晚也沒幾個人進出的市民體育中心附近時，他已經(jīng)看到排如長龍的車流和人群，一時間他不禁更加感慨海摩芬的影響力之大。

　　他從沒參加過任何明星名人舉辦的活動，諸如演唱會、簽售會、畫展之類的，這也是第一次親眼目睹一場名人舉辦的演奏會的現(xiàn)場，但即便如此，他還是立馬就體會到了海摩芬這個名字的厲害。

　　“搞得我突然間也想聽聽他的音樂了?！毙量∶缓ＤΨ曳劢z們的熱情感染，忽然也有了想要聽聽現(xiàn)場的沖動，但他知道自己連門票都沒有，根本進不去，而且就算站在體育館的外圍，估計也聽不出什么音符的聲響。

　　但辛俊茂知道哪里有可以“白嫖”的縫隙，盡管不能一睹現(xiàn)場，但只是聽個響還是可以的。

　　別的不說，至少市民體育中心的體育館在隔音方面確實足夠優(yōu)秀，在海摩芬在此地舉辦演奏會之前，也早有不少歌星樂隊都在這里舉辦過演唱會。

　　曾經(jīng)高中時期的辛俊茂有過想追求的女生，然后沒錢買票的他決定展開自己的浪漫追求大法，對心愛的女孩聲稱自己有即便不買票入場也能聽歌的辦法，于是在那個冬天，他帶著心愛的姑娘來到了那處縫隙前，帶著對方一邊沐浴寒風(fēng)，一邊聽了幾首女生偶像的歌。

　　然后女生沒聽完全程就走了，之后她就把偶像戒了，順便把辛俊茂也給戒了，最后高考考上了一個重點大學(xué)。

　　在高中畢業(yè)慶功宴上，那女生還借著酒勁醉醺醺的向辛俊茂感謝他那天帶她過來聽縫，不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偶像的歌會現(xiàn)場居然這么拉胯，而只有一點點浪漫但沒有物質(zhì)基礎(chǔ)的愛情又多么讓人夢碎。

　　正是摒棄了那些青春期的雜念，她才終于知道為何要好好學(xué)習(xí)，也這才在一番奮斗后考上了她之前沒敢想過的大學(xué)。

　　辛俊茂想起了那條縫，自然也想起了他的那個初戀，一時心中多有感慨。

　　他繞過人群，繞過監(jiān)控，爬上了體育館外圍階梯通道的穹頂，一路走上斜坡，最終翻進了被金屬鋼板封禁起來的體育館外圍二層的一處空層。

　　現(xiàn)在這里空空蕩蕩的，只有他一人存在，他在空層里行走，隨后看到了一條狹長的亮光，他頓時眼前一亮：“嘿，居然還在?！?p>　　他幾步上前，來到了那漏出縫隙的墻壁旁邊，依靠著墻壁坐了下來。

　　現(xiàn)在還好只是秋天，雖然有風(fēng)，但也不大，更不會很冷，他坐在地上也并不會覺得有哪里不適。

　　辛俊茂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在現(xiàn)場的哪個位置，他不死心的想透過縫隙一探究竟，但可惜那狹長的縫隙能見度實在有限，他連半個人影都看不見，只能通過縫隙里透出的人群聲音聽出，此刻演奏會現(xiàn)場還十分熱鬧，所有的觀眾都在入場中。

　　“會不會有直播呢？”辛俊茂不禁心想，他覺得這是有可能的，于是點進了熱門短視頻直播平臺，也不用特意去搜索，首頁榜首的熱門直播就是這場演唱會的直播。

　　辛俊茂關(guān)掉了直播聲音，看著現(xiàn)場畫面，聽著縫隙的現(xiàn)場聲音，倒也覺得身臨其境，仿佛自己就在現(xiàn)場，而且這也比看現(xiàn)場有趣得多了，相信現(xiàn)場絕大多數(shù)人買下的觀眾席，連海摩芬這個演奏會主角的模樣都看不清。

　　“要是當時直播也像今天這樣火熱和方便就好了?！毙量∶唤窒肫鹚膶W(xué)霸初戀，內(nèi)心又是一陣惋惜。

　　很快直播畫面中，海摩芬出現(xiàn)了，他一身優(yōu)雅高貴的黑色西服，帶著他今晚的樂團入場了，他笑容和煦，帶著陪他征戰(zhàn)無數(shù)的小提琴走到了核心演奏臺上。

　　“真好看吶，真的比女人還好看?！毙量∶吹匠鰣龅暮ＤΨ遥姷綄Ψ侥菑堦幦釈趁牡哪樀?，頓時無比感慨的說道，“怎么會有人長得又好看，還又多才多藝呢？”

　　辛俊茂想到自己還是個無業(yè)游民，又不禁發(fā)出一聲嘆息。

　　“各位來賓，歡迎你們來到我全地區(qū)巡演的第一站翠竹市的新作演奏會……”一邊聆聽海摩芬一番開篇陳詞，辛俊茂一邊看著直播間刷起來的一條條彈幕。

　　在彈幕群中，辛俊茂偶然看見了一小段突然擁擠，然后又突然平息下來的彈幕流。

　　“耳朵有點怪？”辛俊茂看到幾條一閃而過的彈幕這樣說道，他也不由開始好奇的關(guān)注起了視頻中海摩芬的耳朵，在一番仔細的凝視觀察過后，他頓時眼皮一跳，也有了發(fā)現(xiàn)。

　　他相信那并不是錯覺，因為他觀察到了海摩芬的左耳有不自然的貼合縫隙，看起來有點割裂感。

　　再加上可能是這些日子?xùn)|奔西走的原因，海摩芬的皮膚顏色有些變化，這也恰恰與海摩芬奇怪的左耳呈現(xiàn)出了明顯的對比。

　　一個音樂鬼才竟然失去了左耳，戴上了假耳！

　　直播間的水友們也陸陸續(xù)續(xù)發(fā)現(xiàn)了這一重磅炸彈，作為鬼才海摩芬的粉絲們，以他們其中有一部分人的狂熱與忠誠，不可能對自家“哥哥”的身體情況毫不了解。

　　有人還在評論區(qū)里翻出了海摩芬一張舊照，是海摩芬四年前參加恩師的演奏會，其在結(jié)束后與恩師互動時留下的一張搞怪的揪耳朵照片，那張照片里的海摩芬，左耳被高高揪住，而且有明顯的自然彈力，絕不是假耳可以模仿出來的。

　　因此，眾人猜測，這是海摩芬沉寂幾年的那段時間所受的傷。

　　有人猜測海摩芬被剪掉左耳可能是因為這幾年遭到了仇人同行的暗算，還有人猜測這是海摩芬苦心孤詣為了創(chuàng)作而過于瘋狂，漸漸丟掉了理性，把自己的耳朵剪了下來。

　　這種剪耳朵的行為在藝術(shù)家群體中并不少見，曾有位著名的畫家也做了類似的事情，而那畫家確實在那個時期患有精神疾病，并且持續(xù)了很久的時間，也是突然之間，鬼使神差的自己裁去了自己的耳朵。

　　大家也似乎都聯(lián)想到了那位著名畫家的事情，于是直播間的眾粉絲們都開始擔心起海摩芬的精神狀態(tài)，希望對方并不是真的“突發(fā)惡疾”。

　　而身在現(xiàn)場的海摩芬此刻并不知道直播間粉絲們的擔憂，他仍舊溫文儒雅的笑著說著開場白，直到切入正題：“那么現(xiàn)在，我們就正式開始演奏會的第一場表演吧！”

　　“這第一首曲子名為《魔音》，希望大家喜歡！”

　　海摩芬架好小提琴，對指揮手一個眼神致意，指揮手頓時了然，進入狀態(tài)。

　　這一刻，演奏會現(xiàn)場的觀眾們感到無比好奇，滿懷期待，所有的雜念一掃而空。

　　雖然還沒開始表演，但眾人卻已經(jīng)有了一種，那指揮手并非是掌控全局的人，海摩芬反而才是這場演奏會主導(dǎo)者的感覺。

　　嗡——

　　隨著海摩芬拉鋸琴弓，發(fā)出第一聲琴弦鳴響，那怪異的仿佛不像是小提琴能發(fā)出的第一聲音符，瞬間就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調(diào)動了起來。

　　這是小提琴該發(fā)出這種聲音嗎？是失誤嗎？

　　然而不待眾人思考，海摩芬神色如常的繼續(xù)往下演奏，漸漸眾人才驚嘆的發(fā)現(xiàn)，這并不是失誤，而是海摩芬故意創(chuàng)造出來的特殊鳴響，雖然聲音很怪，但并不難聽，反而有種奇怪的魔力，聽得越久越是沉淪，慢慢不可自拔，使人深陷在海摩芬為大家構(gòu)筑的詭秘森林泥沼中。

　　很快直播間里已經(jīng)不再出現(xiàn)彈幕，所有人都沉浸在海摩芬演奏的怪異音樂之中，被困在海摩芬為大家構(gòu)筑的奇幻音樂世界里。

　　辛俊茂同樣如此，他從未想過幾乎沒什么音樂品味的自己居然會對這種類型的音樂如癡如醉，可以說，從這一刻起，他已經(jīng)徹底熱愛上了海摩芬的音樂，尤其是這一首樂曲。

　　曲如其名，確實魔音，魔幻的音色，魔鬼般的旋律，令人著魔的音樂。

　　聽著海摩芬的小提琴演奏曲，不論是現(xiàn)場還是直播觀眾，都漸漸莫名感到心底里有一股奇異的感覺在上涌，這令人血脈噴張、汗流浹背、渾身發(fā)冷的感覺……難道不是恐懼嗎？

　　隨著樂曲演奏的進行，辛俊茂漸漸發(fā)現(xiàn)好像旋律有些變了，眼前的世界也開始變得有些不太真實。

　　可猛地甩頭，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時，辛俊茂又發(fā)現(xiàn)旋律并沒有走向奇特的一端，可為什么他們會慢慢覺得旋律在變化的越來越詭異呢？

　　“是我的腦子變了，是我的精神狀態(tài)變了？”辛俊茂忽然這么想到，隨后覺得有些荒唐，僅僅是一首小提琴樂曲怎么可能做到這種詭異的事情？

　　可很快，樂曲又拉扯走了他的精神，辛俊茂漸漸放棄了思考，心想：只需要沉淀下心來，仔細品味就好了，什么都不想了。

　　恍惚間，辛俊茂發(fā)覺自己看到的世界越來越不真切了，一會兒世界是流光溢彩，群星閃耀之色，另一會兒又是如常常見的景色。

　　“真好聽呢……”就在辛俊茂神游，精神有些飄飄然之際，一抹熟悉的幽蘭芳香撲鼻而來，聲音像是粉餅一樣暈散了他逐漸迷失的精神。

　　辛俊茂一眨眼，發(fā)現(xiàn)世界穩(wěn)固在了那不正常的幻彩模樣，他現(xiàn)在有些分不清現(xiàn)實與魔幻了，當看到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赤瞳旗袍美女時，他竟然感覺自己是在做夢，傻笑著伸手去撫摸了一下旗袍女子賽過冬雪的臉蛋。

　　“呵呵，你怎么在這？”辛俊茂覺得自己好像喝醉了一樣，“醉醺醺”的問到。

　　面對辛俊茂的輕佻，旗袍女子不以為意，反而像是還記得辛俊茂一樣，笑著說：“我是循著聲音過來的，現(xiàn)在聽到現(xiàn)場，果然動聽十足?！?p>　　辛俊茂笑呵呵的說：“能聽到這么美妙的音樂，還能在今夜再見到你，我真的說不出的高興?！?p>　　“你很想見我？”旗袍女子抿嘴輕笑，指尖輕點朱唇下唇，更加嫵媚動人，即便她根本沒有眼睛……

　　大腦像是過電超載了一般，眼前的世界頻閃發(fā)花，原本點綴世界各處的流光溢彩漸漸散發(fā)出了令人不安的顏色。

　　明明只是一首小提琴演奏曲，演奏會也并沒有任何人聲加入，可不知為何辛俊茂已經(jīng)開始聽到一群人朝圣般的禱詞，一開始聲音很小，人也很少，但漸漸的，聲音越來越多，每個人的聲音在疊加起來就變得震聾發(fā)聵，直擊靈魂。

　　好像……好像是在呼喚某個存在的名字……

　　辛俊茂漸漸加重了呼吸，慢慢看清了隱藏在綺麗世界之下的真實，那漂浮在空氣中的朦朧光暈并非是光，而是一顆顆漂浮的長著針刺的古怪肉球，腳下的大地充滿了血肉的生機，像跳動的心臟律動著，墻壁、天花板一切建筑都被血肉與導(dǎo)管覆蓋蠶食著。

　　聲音在變，環(huán)境在變，唯一不變的是眼前的旗袍美女，一如他當初所見，美得那樣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