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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方向

第十七章

水流方向 洱深 6043 2022-11-06 21:09:28

  老師在講臺上敲著黑板,講數(shù)學(xué)題講得全班學(xué)生昏昏欲睡。

  每張課桌上都壘砌著城墻一般的書本習(xí)題冊,每個書墻凹口處都有一個黑漆漆的腦袋,眉毛下頭掛著兩只黑眼圈兒。

  在慢班,老師最愛干的就是敲黑板,平均半分鐘鬧出些動靜,把那些溜號學(xué)生的注意力拉扯回來一些,能多灌進(jìn)去一個知識點是一個知識點。但在“尖子班”倒是不必那么費心了,比如此刻陳鵬埋頭明晃晃做著英語卷子,上頭數(shù)學(xué)老師就跟沒看見一樣。

  “劉大雄,墻上長花了你一直看?來,你站起來把我剛才講得題再說一遍,”老師一個粉筆頭猝不及防扔到某人腦袋上,在毛寸上留下一撮白灰,“還有幾天高考了?我就問你還有幾天高考了?還浪呢?大海都浪不過你吧?你同桌看你一眼是不是都得暈船?再溜號你就上我跟前來站著聽!”

  劉大雄也就溜號不超過三秒,就被老師懟成了篩子,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一張臉通紅,“老師,你咋不說陳......”

  “陳鵬是吧?”老師截斷他的話,書往講臺上一甩,“你有本事不聽課都能固定年級考前十,你別說看墻,你上房,老師都不說你,還給你海豹鼓掌,行不行?和人家比,你有那能耐嗎?毛??!”

  “老師,你......”

  “你什么你?”

  “我......”

  “我什么我?”老師瞪他一眼,拿起書又掐斷一截粉筆,“別浪費大家時間,沒空搭理你!好好聽課!”

  劉大雄看著前排幾個同學(xué)笑得肩膀直抽抽——里頭就有陳鵬。

  課間。

  陳鵬去上廁所,他總被奚落,習(xí)慣性的慢了一會兒人少時才去,直接進(jìn)了隔間。

  按了水箱,“嘩”的一聲,與此同時,門板上頭扣下來一桶水,把陳鵬直接澆了個透心涼。

  “誰??!”陳鵬條件反射的喊了一聲,外頭也沒動靜,他瘦弱的小身板冷得直哆嗦,趁著里頭襯衫濕透之前,趕緊彎下腰,快速把校服外套拽下來,擦了一把頭臉,但還是有冷水順著脖子根流進(jìn)了后衣領(lǐng),在脊柱所經(jīng)之處引起了陣陣顫栗。

  “誰??!缺德帶冒煙的,有種你吱聲!”陳鵬去拉門,怎么也拉不開,直到打上課鈴了,才有個外班不認(rèn)識的同學(xué)來給他拉開了門。

  “大恩不言謝!”陳鵬一抱拳,大步往班級趕。

  跑回班里,語文老師都來了,他敲敲門,老師點點頭讓他回去,才走兩三步,就聽后面有人說:“學(xué)霸這是尿褲子了嗎?”

  大家被吸引了目光,都去看陳鵬的褲子,別說,從濕痕來看,還真像。

  陳鵬指著出聲的劉大雄,“又是你干的?”

  劉大雄一只手?jǐn)n在耳朵邊,“你說啥?你說這是我?guī)湍隳虻???p>  全班哄堂大笑。

  語文老師為人比較溫柔,“嘖”了一聲,細(xì)聲細(xì)氣的說:“行了,上課了還開什么玩笑,再鬧我告訴你們班主任去了!”

  劉大雄挑挑眉,挑釁的看著陳鵬。

  陳鵬也不好再說什么,悶著頭回了座位,往座位上一坐又是一個激靈,褲子里頭連內(nèi)褲都濕了半截,那感受真叫一個酸爽。

  陳鵬打開筆記本,力透紙背大寫了幾十遍“臭不要臉”,寫到字都有點快不認(rèn)識了,才緩過這口氣來。

  突然,門被敲響了,一個又高又壯的青年男人探進(jìn)來半邊身體,一頭一臉的汗,薄薄的運動衫也包裹不住噴張的肌肉,挽起的袖子底下是整條花臂,脖子上還掛著一副拳擊手套,看起來眉目十分兇殘。

  “你、你找誰?”語文老師冷不防給嚇了一跳。

  全班都給這“社會人”驚著了,一剎那安靜如雞。

  那青年斜吹了一口氣,痞氣十足的遞過一個袋子,沉著嗓子說:“我是陳鵬的家里人,給他送個東西,不好意思?!闭f完眼神睥睨了一圈后半間教室的男生們。

  陳鵬趕緊跑過去接了袋子,又低眉順眼的跑回自己座位。

  青年也沒久留,架勢十足的轉(zhuǎn)身走了。

  一群半大的孩子,再逞能也還是好忽悠,越中二越畏懼,好幾個男生眼珠子都溜溜的轉(zhuǎn)了一會兒。

  陳鵬壓著心里頭的勁頭,沒有回頭去看劉大雄的面部表情,把那袋子塞進(jìn)桌膛里,一只手偷偷摸摸伸進(jìn)去摸,摸來摸去就一卷衛(wèi)生紙......

  *

  陳藿無聲無息的工作。

  酒蒙子倒是不招惹她了,事實上,也沒有人招惹她,整個工廠都沒人和她搭話了,連小妹都離她遠(yuǎn)遠(yuǎn)的。

  實在碰到一處,小妹就跟觸電門了似的一下子彈開,還客氣的做個手勢,嘴里快速嘟囔著:“你先,你先。”

  客氣又徹底的疏離。

  老板幾次欲言又止,陳藿不知道對方是想安慰自己,還是打算辭退自己。

  哪種都無所謂。

  中午領(lǐng)工作盒飯的時候,她特意慢了一會兒,等大家都走開了,才走上前去——塑料袋里只有一盒孤零零的白飯。

  陳藿拿著一盒白飯走進(jìn)老板的辦公室。

  “怎么了?”

  陳藿語氣平淡,“當(dāng)初談好的工資包含一頓午餐,今天只有一盒白飯,是不是應(yīng)該把菜折成錢補給我?”

  老板臉色從茫然慢慢轉(zhuǎn)變成不悅,站起身來往外看了一眼,小聲說:“一會兒我去問問,看今天是誰訂錯飯了,都是同事,低頭不見抬頭見,也不是什么大事兒,你別鬧情緒了,要不吃盒泡面將就一下?”說著,從自己柜子里拿出一碗桶面。

  陳藿?jīng)]接,眉眼微垂,“昨天我加班趕完了活兒,你說好的錢今天還沒給我,午餐盒飯十五元標(biāo)準(zhǔn),一盒飯兩元,這十三塊錢你也得給我?!?p>  老板眉間皺出一道深痕,想說什么又咽了回去,最后只是眼睛瞇了瞇,冷笑了一聲:“陳藿,我待你可不薄?!?p>  “你拿錢雇我干活兒,我也沒偷過懶。”陳藿說。

  老板沉默了一會兒,神色透出些厭煩,打開桌上的電腦,一板一眼的算了算,又拿出手機轉(zhuǎn)賬,隨即手機往桌上一扔,冷聲說:“包括今天上午的工資,我一分一厘沒有欠你的,收拾收拾,下午就不用干了?!?p>  “好?!标愞降皖^看了一下到賬短信,拿著那盒白飯,單手跨上了包,頭也不回的走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看到酒蒙子斜倚著門框,冷眼唾了一口在地上。

  *

  陳鵬照例翹了晚自習(xí),一路小跑竄到了學(xué)校后門的胡同。

  “你可真行啊,出其不意,天降神......阿嚏!兵?!彼靥艘幌?,想拍拍對方肩膀,結(jié)果沒夠著。

  恒一正拿一張濕巾擦胳膊,皮膚搓紅一片,不耐煩的說:“這三無產(chǎn)品真夠嗆?!?p>  “還有沒有?給我也試試?”陳鵬看著假花臂甚是感興趣。

  恒一從背包里掏出一沓紋身貼紙,全塞給了陳鵬。

  “你買這么多?”陳鵬震驚了,一張張翻看,“你要貼個花背啊?那不得嚇?biāo)绖⒋笮勰谴轼B人?!?p>  “三元店買的,一捆就這么多?!焙阋粊G了濕巾,拉下袖子,“這就行了吧,那些人知道你沒說大話應(yīng)該就能消停點了吧?!?p>  陳鵬聳肩,“暫時應(yīng)該沒事了,我下課看劉大雄,他都沒看我?!?p>  恒一無語,“你們高中生還是小學(xué)生,還對眼神玩呢?我看我都多余去。”

  “你不懂,在動物界的法則中,眼神挑釁可是雄競中最不能忍的一種?!标慁i從口袋里掏出一顆溜溜梅含進(jìn)嘴里,鼓著一側(cè)腮幫子斜眼看著恒一,“你瞅啥?”

  恒一“嘶”了一聲,瞬間暴躁道:“瞅你咋的,霍比特人,不光瞅,我還抽你呢!”

  恒一吐出梅核兒,翻了個白眼,“我在給你親身示范呢,不帶侮辱人的!”

  “行了,走吧?!焙阋怀缎‰u似的扯住陳鵬的衣領(lǐng)。

  陳鵬“誒誒”的叫了幾聲,推開恒一的爪子,好說好商量,“你看,你今天出場方式不是咱們商量好的,雖然也有一些效果,但畢竟也算違約行為,酬金是不是應(yīng)該打個折?”

  恒一抬腿要踹人。

  陳鵬一扭躲開了,還是繼續(xù)努力道:“這樣,這樣,咱們分期付款行不行?一個月評估一次效果,高考前要是......”

  “閉嘴!老子不要你錢了!給我也干件事,”恒一恨不得把他嘴給塞上,“你們家基因是不是到你這突變了?話不多能死啊?”

  “行行行,”陳鵬聽見這話也不掙扎了,順從的被拖著走,“不談錢,萬事好商量啊。”

  *

  陳藿在人才市場看招聘廣告。

  她年紀(jì)不大,按理工作也不難找,但出奇的今天就是一個合適的都沒有,要么是有個基本的學(xué)歷要求——她連高中都沒畢業(yè),要么是壓價壓得厲害,或者稍微需要點體力的,人家一看她身板兒就充滿嫌棄,連工地做飯的都沒要她。

  打工不難找,今天不行就明天再看,陳藿被接連拒絕了幾次,打算直接去街上走走,看那些店家貼在櫥窗里的招工廣告有沒有機會。

  走了片刻,手機進(jìn)來一個陌生的電話。

  陳藿看了一眼,直接掛了。

  那電話倒是契而不舍,又被掛斷兩次之后,直接發(fā)了個信息過來。

  半個小時后,陳藿按照短信里的地址,走進(jìn)了一家咖啡館。

  靠窗位置坐著一個中年女人,聽見聲音抬起頭看過來,大概想笑,但又很勉強,最后徒留一絲撕裂的別扭。

  “陳藿啊,來、坐吧?!?p>  陳藿定定的看了她幾秒,沒有叫人,坐在了她對面。

  女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刻意的清了清嗓子,把面前的咖啡推過去,“那個,不知道你喜歡喝什么,給你點了一杯卡布奇諾,你......嘗嘗?!?p>  陳藿?jīng)]搭話。

  沉默太尷尬了,女人滿臉掙扎,甚至有幾次,陳藿看她指尖摳著椅子把手,有種下一秒幾乎就要跳起來逃走的沖動。

  不知道什么神秘力量壓制住了那股沖動,女人最終說了一聲,“對不起,老師和你道個歉?!?p>  陳藿原本還在置身事外的冷眼旁觀,萬萬沒想到對方忽然說了這么一句,瞳孔閃了閃,直直的看著對方。

  “什么?”

  萬事開頭難,胡老師說出了最難的,就像打破了某種枷鎖,嘆了口氣,神情也正常了些,“陳藿,聽說你輟學(xué)后,生活不是太好,老師當(dāng)初沒有對你的家庭情況做太深的了解,當(dāng)時在處理你的事情時有些沖動和武斷了,老師有些愧疚,想和你道歉,也想問問你的情況,看能不能幫你解決點困難?”

  陳藿非常緩慢的搖了搖頭。

  胡老師不怕陳藿大哭大鬧,甚至出言不遜直接指責(zé)自己,最怕的就是眼下這種,貌似任她如何表現(xiàn),對方都毫無反饋,猶如她自己的一場獨角戲。

  她從包里掏出一個信封,里面放了一點錢。

  “這個......”她有些遲疑的往前推。

  陳藿的眼神盯在了信封上,但沒有動。

  胡老師暗自掐了掐自己的腿肉,說:“王秀妍的手表后來......我看見她戴了,你說沒有拿,老師應(yīng)該當(dāng)時再多方調(diào)查一下的,但因為你們倆發(fā)生了矛盾,她畢竟摔折了腿,是不是?她說你推她,你又什么都不說,要是你是老師,你說你能信誰?后來......就是看見她戴那塊手表之后,老師給你叔叔打過電話,問他你的情況,也提議如果還想讀書,老師可以幫你聯(lián)系個職業(yè)高中,但你叔叔說不用了,說打工也挺好的,所以......所以老師也就沒再......”

  胡老師停頓了一下去看陳藿的表情,見對方還是只盯著信封不動,趕緊完成任務(wù)似的繼續(xù)說:“那時候老師家里也有些事情,所以心情不大好,也不夠耐心,但王秀妍畢竟沒有親口承認(rèn)冤枉了你,那老師也不能確定......今天來找你呢,還是出于老師的私心,無論如何,你當(dāng)時還是個孩子,可老師也畢竟不是圣人,雖然情有可原,但終究心里還是有些愧疚的......陳藿,老師今天鄭重的和你說聲對不起,希望你......希望咱們以后都輕裝上陣,去過沒有負(fù)擔(dān)的人生,好嗎?”

  胡老師眼神真誠的望向陳藿,“未來的路還很長,你也還年輕,不要拘泥于一些已經(jīng)發(fā)生的小事,如果你以后有什么困難,還是可以來找老師的,老師永遠(yuǎn)都是你的......”

  陳藿站起身,把信封打開,抽出里面粉紅色的紙幣,一張一張點過,十張。然后她把錢放進(jìn)包里,又把信封推了回去。

  她身量不高,站起身,也只是微微的俯視著胡老師。

  胡老師見她收了錢,心中一松,笑著說:“你原諒老師了嗎?”

  陳藿輕聲說:“不原諒?!?p>  *

  “曲老師,回來了。”

  “誒誒,下班了,買菜去???”

  “是?!?p>  “曲老師,今兒回來的早啊?!?p>  “誒,今天不塞車?!?p>  老曲慢條斯理的鎖了車,往家屬樓走。

  眼下正是人來人往最熱鬧的時候,彼此即便不是直接同事也都臉熟,多半知根知底。

  他人緣挺好,幾十米的一條小路,好多人和他打招呼。

  不遠(yuǎn)處一群退休的老頭老太太早早開始占領(lǐng)小籃球場準(zhǔn)備跳廣場舞了。

  老曲腳步輕快,哼著流行歌曲,想著晚上吃完飯可以和老婆去看場電影,系里發(fā)了幾張電影票......

  “啪”!

  什么稀軟的東西砸了他一頭一臉!

  隨即一股惡臭順著鼻腔沖上大腦,都來不及細(xì)想,老曲“嗷”的一聲,踉蹌兩步,扶著樹就吐了出來。

  周圍幾個路人忍不住駐足,想上前又紛紛停住,“曲老師?這......這是......”

  有人掐著鼻子驚呼,“這是狗屎吧?”

  一個穿著小學(xué)校服的男孩從樹上跳下來,紅領(lǐng)巾當(dāng)口罩蒙住口鼻,看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掐腰邊哭邊喊:“曲徑通,你不要臉,你自己有老婆孩子,為什么還要當(dāng)小三,衣冠禽獸,枉為人師!”

  “什么?”

  “哪來的小學(xué)生?”

  “孩子,你別瞎說!曲老師怎么會......”

  老曲吐了一通,勉強直起腰,用袖子抹了一下腦門,一口氣沒憋住,又吐起來。

  小學(xué)生哭得更厲害了,扯著脖子嚎:“你不要再給我姥姥寫情書了,我姥姥看不上你,再來破壞我姥姥的家庭,我就拿彈弓崩你家窗戶,去你們學(xué)校拉橫幅!”

  人群越聚越多,不知道誰深吸了一口氣,壓著嗓子說:“沒想到曲老師居然喜歡姐弟戀......”

  “哎呀媽呀......時代真是不一樣了......”

  大家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老曲胃都要吐出來了,暈頭脹腦的聽了一耳朵,氣得肺管要炸,抬起頭要找那小孩理論,結(jié)果他剛一動,人群呼啦一下急急往后躲閃了一米,趁著這亂哄哄的架勢,那小孩扎進(jìn)人堆兒里,刺溜一下就沒影兒了。

  *

  張聿白加了一會兒班,就見老袁走過來,笑著大聲和大伙兒說:“新領(lǐng)導(dǎo)給大家點的外賣,中萃路那家日料店,有鰻魚飯,有鮑魚飯,想吃什么自己過來拿。”

  大家歡呼一聲,跑過來選便當(dāng)和飲料。

  老袁拿著兩盒包裝明顯更精致的食盒走到張聿白座位旁,“還是老同學(xué)親啊,點名給你的刺身,不便宜?!?p>  張聿白有點尷尬,沒接食盒,反而錯開手,拿起自己的杯子,干笑著起身去接水。

  “這怎么區(qū)別對待啊,還有海膽飯!”吳昊大聲說。

  張聿白把那兩個食盒推給小弟,“你和大家分了吧?!?p>  “不要不要,”吳昊趕緊擺手,“這是你老同學(xué)給你的愛心,我們哪敢分享?!?p>  張聿白一愣,“你怎么知道?”

  吳昊笑得曖昧,“這有什么瞞著的,人家領(lǐng)導(dǎo)都不遮掩,你還不好意思承認(rèn),老大,以后咱們組都跟你沾光了吧?!?p>  吳昊能知道,估計全所都知道了。

  張聿白皺眉去茶水間接水,不知道友見搞這么一出兒,是有意還是順?biāo)浦邸?p>  “水滿了,想什么呢?!崩显诤箢^,伸手替他關(guān)了開關(guān)。

  張聿白不過晃了個神,沖老袁笑了下。

  要走,又被老袁拉住。

  老袁湊近些,低聲說:“我看你倆之間,是不是有點兒什么?”

  張聿白垂下頭,不痛不癢的回:“有什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不想說,我也不問了,”老袁笑笑,“但人家這姿態(tài)拿出來了,你也別端著了,以后畢竟一起工作,總僵著也不好,是不是?”

  張聿白不置可否。

  老袁跟他出來,到了走廊上,又接著說:“那合同,你快點給我個定心丸啊?!?p>  “我再想想?!睆堩舶渍f。

  “誒,”老袁拉住他,往窗邊扯了扯,“我真是為你好——當(dāng)然,我也有我的私心,不過咱就說實在的,這回提主任建筑師,咱們所是不是就你最有資格,這可是公認(rèn)的了,你主創(chuàng)建筑師出去找工作,那和主任建筑師能一樣嗎?職級,薪資,可都不是一個level的,是不是?”

  張聿白抬眼。

  老袁笑著拉遠(yuǎn)了距離,給他整了整衣領(lǐng),笑著說:“咱倆互相成全,嗯?”

  以前那些溫情牌要是空頭支票,這回老袁就是真切下魚餌了。

  張聿白自己心里也有些譜兒,論起方方面面,年底提職,自己確實是現(xiàn)有人員里最有資格的,所以老袁這話不是敷衍自己,也不算空穴來風(fēng)。

  To be,or not to be,這是一個問題。

  張聿白自認(rèn)也是個俗人。

  要不咬咬牙再堅持堅持?

  回到座位,看到“特殊照顧”果然被吳昊他們給分了。

  張聿白沒有食欲,揣著心事到快到家門口了,才覺出一絲餓來。

  時間已經(jīng)接近午夜,路上行人稀少,只有路燈孑然。

  張聿白在到家前的最后一個路口轉(zhuǎn)回身,打算去便利店隨便買點什么充饑。

  路邊蜷著的身影忽然站起來。

  張聿白嚇了一跳,直到那身影走到路燈底下,才看出那人是陳藿。

  “你......等我有事?”張聿白不確定的問。

  這季節(jié)的夜風(fēng)已經(jīng)并不柔和了,兩人的臉都凍得發(fā)白,肌肉僵硬。

  陳藿小小的身形在外套里更顯單薄,她縮著肩膀,吃力的抬起手里的袋子。

  “我想......請你吃刀削面,可好像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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