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南山莊的某處房子,史坦呆站在房子門前足有兩三分鐘,隨即他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由于窗簾全部拉著,屋子里光線昏暗,僅有客廳一角亮著個落地燈。邊上的沙發(fā)上坐著兩個人,一大一小,盡管小孩兒只有十來歲,但眉眼已與史坦非常相似,他正低頭專心看著書。小孩兒微微斜靠著那個男人,由于落地燈光線的原因,看不清那個男人的臉,只能聽到他的聲音,他正教著小孩兒讀書?!八晕覀円苊庹障啵蚴潜粍e人拍到,知道嗎?”男人說道。
“嗯?!毙『狐c了點頭。這時,兩人同時注意到了進門的史坦。
“還要盡可能地做到不留下任何指紋或是沾有我們指紋的物品。”史坦補充道。
“九號!”小男孩兒高興地叫了一聲,但是口中的稱呼卻令人奇怪。
史坦溫和地朝著男孩兒一笑,隨即看向坐在沙發(fā)上的那個男人,“十號,你來一下。”
那個叫“十號”的男人站起身來跟隨著史坦,借著微弱的光可以看到男人和史坦的身段幾乎一樣,只是史坦的腰背稍微佝僂了些,顯得矮了一點點。兩人來到樓梯邊上,史坦將手伸向樓梯第二節(jié)扶手上門的那個木雕塑,輕輕一轉,邊上靠墻位置的書架突然發(fā)出了“嘎吱”的聲音,接著緩緩移向一邊,空出的位置赫然是一道門。接著,兩人消失在了門后。
回到醫(yī)院時已是傍晚,老郭一走進病房,兩雙眼睛齊齊地盯著他,而且其中一雙目露兇光,目光的主人正是被老郭中途撇下的張鳳英。
“婷婷,晚飯吃了嗎?”老郭避開張鳳英目光看向郭婷婷,手里顯了顯提著的剛買的晚飯,“我?guī)Я四銗鄢缘暮ur粥。”老郭走過去,將手中的傘擱在一邊。
突然,郭婷婷驚叫著往后一倒,腦中閃過了那個雨夜,那柄尖利的匕首,以及自己滿腿鮮血的畫面,甚至她的傷疤處都能隱隱感受到那天的傷痛。
“怎么了?婷婷?!辨面玫膭×曳磻獓樍宋堇锏睦蟽煽谝惶堷P英也收了她那肅殺的目光,在婷婷渾身上下打量,關切地問“是哪兒疼?。俊?p> “沒。。。沒。。?!辨面寐潇o了下來,她微微嗅動著鼻子,最終將目光定格在了角落的雨傘上面。
“怎么了?”老郭順著婷婷的目光看去,但是并沒有發(fā)覺什么異常。
“媽,您出去一下,我跟爸說點事?!辨面猛蝗簧裆珖烂C。
“怎么了?”張鳳英見婷婷沒事心里稍稍安定。
“您出去一下嘛!”婷婷拖著嬌氣的尾音道。
“臭丫頭,有什么不能給媽聽的!”張鳳英雖然是一股醋意,但還是出去了。
“婷婷,怎么了?”老郭也是有些莫名其妙。
“爸,您這傘哪兒來的?”婷婷說這話的時候身子有些僵硬。
“別人給的,怎么了?”
“那傘上。。。有一股味道。。。”
“嗨!我當什么事呢,弄得神神叨叨的,是臭味嗎?”老郭拿起傘聞了聞,但他笨拙的鼻子顯然什么味道也沒有聞出來。
“是兇手身上的味道!”見老郭有些茫然婷婷又補充道:“二十年前,那個兇手,那天他抱著我,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味道和這傘上的一模一樣?!?p> 婷婷的話的指向無疑是兇手即是傘的主人史坦?!安?。。。不會吧?!鼻也徽f婷婷是不是真能聞出來,自己明明查驗過史坦的右手,根本沒有任何傷疤。
“一定沒錯的,就算再過二十年,我也不會忘記這個味道!”婷婷篤定道,這個味道就像是已經(jīng)刻在她的腦中一樣。
“也許是人家用的同款香水也說不定。”
“不,不會的,那人的香水很獨特,我從來沒有聞到過。您最近不是在查那件案子嘛,有沒有可能您真的遇見了那個兇手,傘的主人!”婷婷問道。
想不到婷婷這丫頭看似什么都不太在乎,稀里糊涂的,可此時卻異常清醒,這直覺讓老郭恍惚間覺得婷婷可能繼承了自己的刑警第六感?!拔乙矐岩蛇^那人,甚至還與他有所接觸?!崩瞎拱椎溃骸翱墒?,二十年前那天咱們明明看到兇手的手是不小心劃傷了的對吧?!崩瞎婃面命c了點頭繼續(xù)說道:“那樣的出血量說明傷口一定比較深,勢必會在傷好后留下傷疤,可我與那人握手時他的手腕上一點傷痕都沒有?!崩瞎晃逡皇几嬖V了婷婷,此時他已將婷婷當成了同事在討論。
婷婷想了一會兒突然道:“那時候那么黑,會不會是您看錯了,也許劃傷的是他的左手也說不定。”
婷婷看似隨意的猜想?yún)s讓老郭幡然醒悟。對鴨!當時兇手是雙手相攥,老郭其實并沒有看清他傷的是哪只手,只不過他之前持刀的是右手,所以他就認定對方是右手受的傷。但實際上雙方搶奪搶奪時是四手合搶,所以傷到左手也是完全有可能的?!皼]錯沒錯!也有可能是左手!”老郭口中嘟囔著,立刻跑出了病房。
老郭邊跑邊撥通了江河的電話:“喂?你在哪兒呢?”
“怎么了?師傅?!贝藭r的江河正對著案卷撓頭皮呢,區(qū)域監(jiān)控什么都沒有拍到,兇手行動縝密又沒留下任何有用線索,如今看來只能組織人員進行大面積的區(qū)域排查了。此時的老郭打電話過來讓一籌莫展的江河有些煩躁,但師傅畢竟是師傅,他強忍著聲氣道:“師傅,您不會又要提案子的事吧?咱們前面不都說好了,您安心養(yǎng)老,我專心查案,咱倆分工明確。”江河說著拿起桌子上的煙盒看了看,里面空空如也,索性在煙灰缸里挑了跟最長的煙屁股干嗦了一口。
“我。。。我找到兇手了,在。。。新南。。。新南山莊!快來!”好久沒鍛煉的老郭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兇手?你怎么。。?!苯舆€想問清楚時電話那頭已經(jīng)掛了。
足足跑了十來分鐘,終于趕到新南山莊的老郭卻被保安攔在了門外?!澳茫艺l?”保安微笑著問道,他一眼便看出了老郭不是小區(qū)內(nèi)的業(yè)主。
“我。。。我是過來查案的?!崩瞎丝倘杂行┐蟠?。
“查案?”保安聽了眉頭一皺,“那請您出示一下警官證。”
老郭暗罵:X的,現(xiàn)在的人都這么精,以前的人一聽是警察早就配合放行了,現(xiàn)在個個都知道要證件?!芭?。。。證件啊。。。我落在局里了?!闭f著就要往里進。
保安急忙手一伸攔住老郭客氣道:“警官,那就麻煩您回去取一下,我們小區(qū)閑人是不準入內(nèi)的?!?p> “天都這么黑了,再回去要是耽誤了查案可不好。”老郭臉上雖然笑著,語氣中卻夾雜著威脅之意,同時掏出兜里的煙遞上。
可沒想到保安卻是軟硬不吃,油鹽不進,只是道:“您就別難為咱了,咱就是一保安,咱得對得起咱的崗位職責,對得起業(yè)主,對得起業(yè)主交的物業(yè)費?!北0材樕线€是掛著笑臉,讓老郭火找不到地方撒,這可是連環(huán)兇殺案,多耽誤一刻就有可能多出一條人命。
“其實。。。我是來找人的。。?!崩瞎坏酶目诘馈?p> “那您是要找哪位業(yè)主,我?guī)湍嬷宦??!北0矅婪浪朗?,不留一絲漏洞給老郭,讓老郭心中暗罵道:你TM怎么不去踢國足啊,那里需要你!
“不用了,我自己聯(lián)系。”老郭訕笑了一聲,拿出手機佯裝要聯(lián)系,人卻往外走。
“您在邊上走可加點小心,我們小區(qū)圍欄上可有高壓電?!北0蔡嵝训?。
見保安話里有話,老郭白了他一眼,出去了。繞著小區(qū)走了半圈,果然高高的圍欄上都提示通了高壓電網(wǎng),讓老郭無計可施,現(xiàn)在的他只能順著圍欄往里頭急切張望,比還有兩個小時就要出獄的勞改犯還要急切。
就在老郭干著急時,一輛小汽車從小區(qū)開了出來,老郭那么一瞟,好巧不巧就看見車內(nèi)那張好似史坦的臉。得來全不費工夫,老郭急得撒開腿就追了上去。兩條腿哪里追得上四個輪子,跑出近百米,小汽車便消失在了大街的拐外處。老郭直接雙腿又脹痛,心里又急得抓心撓肝。
這時,迎面開來一輛車,穩(wěn)穩(wěn)地停到了老郭身邊,一個腦袋探出窗:“師傅!不進去在這兒干嘛呢!”來人正是江河。
老郭二話不說跳上車,指著大街轉角處,“快。。??熳?!”
兩人的默契無需多說,江河方向盤猛地一打,車子發(fā)出“嗤”地一聲,調轉車頭直追而去。
最終,“目標嫌疑車”沿著新南區(qū)西郊的公路開到一處僻靜之地,停在了路邊一處空地上。這里是市里最大的自然公園,沿靠公路,且不設圍欄。由于景色優(yōu)美,綠植密布,又靠近山腳,一到暑假,就會有不少家長帶著孩子過來避暑游玩或露營。但是已經(jīng)時值晚秋的此刻,這里就顯得如此僻靜,加上不少樹葉枯黃,掉落,偶有幾處甚至會顯得荒蕪。
為了隱蔽,江河索性借助他那吉普車的大輪胎開進了路邊林子,并與嫌疑車輛保持了好一段距離。
來前兩人邊跟蹤邊分析,兇手來到這荒無人煙的地方定然不是要行兇,既然不是行兇那便一定是拋尸了。與先前的各處拋尸地點比,這里算是極遠的郊區(qū)了,看來新聞和輿論的壓力讓這樣的兇手也不得不收斂鋒芒,選擇了更加偏僻的拋尸地點。但是從他毫無停止的兇殺行動看,此人又一定已是窮兇極惡,亦或是心理變態(tài)到了極點。
兩人下車時兇手已經(jīng)離開小汽車,他們便鉆進樹林,一路找去。此刻的老郭雖然覺得自己兩腿酸疼,但是身上卻憋著一股勁,誓要在今天將兇手繩之以法。而江河也是既緊張又興奮,早知道老郭寶刀未老,他應該早早就同意老郭參與進來,他就能少熬兩天夜了?,F(xiàn)在只要抓到兇手,破了這連環(huán)兇殺案,那他江隊長恐怕很快就能升成江主任了。想到這里他摸了摸自己腰間的手槍,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