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共犯

　　第二天上午。

　　目暮警部帶著其他人走訪調(diào)查，留下松田陣平和“監(jiān)視”他的佐藤美和子。

　　“所以說，我為什么一定要在這里陪你啊?！弊籼倬侔岩槐瓱峥Х扰脑谀硞€嫌疑人面前。

　　“誰讓我是嫌疑人呢？”某卷毛很不客氣地端起咖啡輕抿一口，看起來比待在家里還自在。

　　“……真不知道白鳥警部怎么想的。”佐藤美和子給自己也沖了杯咖啡，“明明前幾天你才冒著生命危險去拆除炸彈?！?p>　　“誰知道，”松田陣平努努嘴，“不過你不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嗎？我自己都覺得嫌疑很大?！?p>　　“你說，如果真的是我干的，你會怎么樣？”他狀似開玩笑般提起這個話題。

　　“哈？”佐藤美和子半月眼，“當(dāng)然是按法律處理啊。不過鑒于你的行為應(yīng)該會酌情處理吧?！?p>　　“真無情啊，一點包庇的想法都沒有？”松田陣平雙手交叉，笑著支撐住下巴和她對視。

　　“哈？”佐藤美和子嚴(yán)肅起來，“我說，不會真是你干的……”

　　“叮鈴鈴——”

　　鈴聲打斷了她的話。

　　**

　　離電話最近的警員接起電話。

　　“又是小巷子里尸首分離的男尸，手法相同的重復(fù)作案？”

　　“斷首處和上一個案子幾乎完全一致，可以初步判斷是連環(huán)案件?！彼畔码娫?，告知這邊的兩人。

　　“你這家伙，別亂嚇人?！弊籼倜篮妥铀闪丝跉?，這么一來，松田警官就沒有嫌疑了。

　　她心里還是不希望松田陣平受到這種被監(jiān)視的待遇——雖然這家伙看起來比待在自己家里還自在。

　　“我們也去調(diào)查?！彼闷鹕嘲l(fā)上的汽車鑰匙，松田陣平單手插兜跟在她后面。

　　“走吧。”

　　**

　　「因為小陣平是會一直踩油門的人啊?！?p>　　「可能是因為我老爸開的汽車店倒閉的緣故吧，我總感覺事情不會這么順利?！?p>　　「我保證，傷心的大西紅柿?xí)桨矡o事的。」

　　「松田警官打算自己一個人犧牲，孤零零地迎接死亡嗎？」

　　**

　　反反復(fù)復(fù)。

　　抱著炸彈一躍而下的未成年和殉職的hagi的聲音不停在耳邊回蕩。

　　松田陣平很清楚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這很可能是嚴(yán)重的精神分裂的前兆。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大概是目送那個身影抱著炸彈往下跳的時候，而自己卻只能被困在摩天輪上，什么也做不到的時候吧？

　　也可能在更早的時候，早在萩因為他的原因加入爆物處、然后殉職的時候。

　　未能說出口的愧疚與遺憾牢牢地在他心中扎根，四年的時間滋養(yǎng)讓這顆種子枝繁葉茂。

　　他這幾年一直堅持向萩原發(fā)短信，盡管無論發(fā)出多少信息，也不可能得到一條回應(yīng)。

　　那些過往和現(xiàn)世的回憶一涌而上，幾乎要將他溺斃，他卻為之欣喜。

　　他的心里藏著無數(shù)的“如果”與“可能”，在這一點上，失去父親的佐藤警官和他非常能共鳴。

　　他們都是不想忘卻的人。

　　「如果連我都忘了，那hagi就真的死了?！?p>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被困在三年前那場爆炸里，滿心都是為發(fā)小報仇的執(zhí)念，寸步不得前行。

　　直到那個背影從他眼前一躍而下。

　　**

　　跟在佐藤警官身后，松田陣平被保持著一貫漫不經(jīng)心，熟練地分辨出幻聽和現(xiàn)實里的那些嘈雜噪音，勉力維持著正常生活。

　　他偽裝得很好，這幾天完全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居然已經(jīng)出現(xiàn)幻聽的癥狀。

　　「只是……」

　　松田陣平垂下眼皮。

　　已經(jīng)失去發(fā)小的警官不想再失去更多。

　　他之前的四年里，像是在沒有出口的迷宮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始終找不到出口。

　　但或許，出口就在他眼前。

　　是時候向前邁出一步了。

　　他現(xiàn)在不是一個人了——他收養(yǎng)了一個會為他犧牲的孩子，并且還欠下一條命。

　　家里還有一只活潑的布偶貓，有著和hagi非常相似的漂亮紫色下垂眼，非常喜歡賣萌撒嬌。

　　一個精神有問題的監(jiān)護人可沒辦法照顧好這兩個問題兒童。

　　「決定了?！?p>　　他順著高挺的鼻梁往上推了推墨鏡，半透明鏡片后的眼神堅定地看向前方。

　　既然下定了決心，他就有一往無前的勇氣和力量。

　　他始終是那個只會踩油門的松田陣平。

　　哪怕這會讓他墜入深淵。

　　「讓我成為你的共犯?！?p>　　**

　　幾個小時前。

　　“Gin?！?p>　　上北幻穿著毛茸茸的熊貓外套，長發(fā)隨意地綁成一束低馬尾披在身后。

　　拜托系統(tǒng)捏好的人偶穿著斯米諾的制服，戴著一張遮住下半臉的半鏤空面具，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這就是上北幻想出的方法——只要抓住或者找出真兇，卷毛警官不就沒有嫌疑了嗎？

　　于是他忍痛付出了三個月的假期，拜托系統(tǒng)捏了一個馬甲。

　　這個馬甲的設(shè)定可以說承載了曾經(jīng)成年靠譜社畜所有不好意思告知他人的中二幻想。

　　**

　　「松田警官起碼得賠我三百噸的鮮榨番茄汁才能彌補我失去假期的悲傷?！?p>　　捏馬甲時，上北幻心痛到不行，難過地一口氣喝完了安全屋里的兩箱番茄汁。

　　一旁的蘇格蘭目瞪口呆。

　　**

　　“……這是他們派給你的？”

　　琴酒顯然也注意到上北幻身后的小尾巴，但是看清人偶的白色發(fā)絲后，不知為何臉色突然就壓下來。

　　“他們？”上北幻疑惑。

　　“不是他們，那就是你自己弄的下屬。”琴酒語氣淡漠且斬釘截鐵。

　　盡管他的表情沒有變化，但上北幻敏銳地感覺到剛剛風(fēng)雨欲來的氣勢已經(jīng)消散不見。

　　“這是我找到的新下屬?！彼麄?cè)身，讓琴酒能看到人偶的全貌，“有什么不對嗎？”

　　“真是惡趣味……”琴酒冷笑一聲，沒有直接回答上北幻的問題。

　　他讓開位置，讓上北幻和他的小尾巴上車。

　　**

　　“你要的信息?！鼻胺降姆丶舆f過一個小型u盤。

　　“謝了?！鄙媳被媒舆^u盤，熟練地連上電腦敲敲打打。

　　在他查閱信息的時候，琴酒似乎一直在觀察人偶。

　　“以后他就是‘斯米諾’了?！鄙媳被妙^也沒抬，“你可以當(dāng)做是替身一類的，絕對好用，絕對不會泄密。”

　　“……是嗎。”琴酒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