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進門的時候在跟誰說話?”肖頤質(zhì)問道。
“隔著兩道門都能聽見?你做事的時候可沒這么不專心?!睍r晗站了起來,拿起濕漉漉的抹布擦起桌子來。
“回答我?!毙ゎU以一種命令的語氣說道。肖頤很不喜歡對方,因為逃避話題而轉(zhuǎn)移話題的做法。時晗這樣做,簡直就是在肖頤的雷區(qū)蹦迪。
“就樓上一鄰居?!睍r晗無奈地回道。
“鄰居?你和他都說了些什么?”肖頤追問道,他來這兒也有七年了,從沒碰上什么鄰居,聽時晗這么一說,不免生出什么疑云。
“無非,就是些家長里短?!睍r晗有些不耐煩,他不喜歡別人這么一個勁兒的刨根問底的追問到底兒。
肖頤聽到“家長里短”四個字的時候內(nèi)心之中有些欣喜,雖然他很介意別人問起這些事情,但既然有人提出了這樣一個問題,他很想聽聽時晗口中的答案,于是好奇地問道,“你怎么跟他說的?!?p> “也沒怎么說,不過他倒是挺關(guān)心我。”時晗看著肖頤這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又坐在了飯桌旁,看他這情況又得坐上一會兒了。
肖頤光是聽到時晗模棱兩可的回答,就已經(jīng)很上火了,更別提時晗說起,一個陌生不知名的外人說關(guān)心他了,“哦?他是怎么關(guān)心你的?比我還關(guān)心?”
“就我的手,那么顯眼,誰看到不會說幾句。再說了,你們兩個人的關(guān)心,完全就是兩種毫無可比性的關(guān)心。你讓我怎么回答?”時晗有些無語,但還是耐心的解釋完。
“那你就只說我的吧,你覺著,我對你的關(guān)心,算是那種?”
“上司,朋友?!?p> “就沒別的了?比如,兄弟什么的……”
“呵——你還好意思提?”
“我怎么不好意思提了?”
“就你以前對我干的那些事?!?p> “你也有一部分原因。你不好好說,你沒講明白,我才會理解錯,我才會誤以為。所以,以前的那些事,我們都有錯,你不能就這樣,單賴給我一個人?!?p> “行行行,都有錯,你這么一說,那咱們,可不就互為損友了。”
“分明就是諍友!這世上就沒好聽的話了?你干嘛說得這么難聽?!?p> 時晗也不屑同肖頤爭辯什么,于是將頭別向一邊去。
肖頤見時晗讓步,有些開心,“記得添一套餐具,祁睿也來這住?!?p> “我看,也用不著,我習(xí)慣用盤子盛東西吃,再說了,你們應(yīng)該在外面有不少飯局,在家也吃不幾頓?!睍r晗看著肖頤一副得了便宜的樣子,說道。
“那我可得把你的狗食盤兒標記好了,省得弄混了?!毙ゎU拿起時晗常用的那只盤子,做了個標記,“筷子總得買一副吧?!?p> “不用,我和你用一副?!睍r晗不喜歡逛超市,看著那么高的市價,再摸著自己干癟的錢包,內(nèi)心總是有些感慨。
“你這,行吧?!毙ゎU看著這么將就的時晗,內(nèi)心之中有這些許竊喜,但又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表示接受。
時晗看著緊閉的臥室門,有些疑問,也有些好奇,以祁睿這咋咋呼呼,又作又鬧的性格,怎么可能,這么安靜的等待著肖頤回屋的?
“對了,你今后先住客臥吧。我收拾出來了,你這手,我也不敢招著?!毙ゎU看著時晗望向緊閉的臥室門說道。
時晗收拾了一下,朝客臥走去。
夜里,時晗去上廁所,模模糊糊的看著一個人,躺在沙發(fā)上。
時晗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看到肖頤正抱著胳膊,直直的側(cè)臥著。隨手撿起被擠掉的小毯子,輕輕地蓋在了肖頤的身上。又把盛滿煙蒂的煙灰缸推遠,以防被肖頤打翻。
之后,時晗回屋繼續(xù)睡了起來。
翌日,下午。
時晗趕到公司簽到時,見到一位和徐嘉年齡相仿的男子攬著曲婉妍的肩膀,十分親昵,想來,應(yīng)該也是一位什么總之類的人物吧。
曲婉妍看著走過去的時晗,拉著聶輝的衣領(lǐng),小聲地說道,“哥——就是他?!?p> 聶輝看著時晗的背影,有些驚訝道,“妍妍,你什么時候看上了這樣一號的?”
“哥——”曲婉妍用胳膊肘拐了聶輝,“你怎么說話呢?好歹也是我喜歡過的,不許說不好!”
聶輝的神情變得有些嚴肅,“你自己也清楚是喜歡過。所以,趕緊趁早找個機會,給我徹底斷嘍。然后,跟著小嘉子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日子。不然,你一直在這心心念念著那小子,你把小嘉子放哪兒了?這樣,你自己不好受,哥看著也難受?!?p> 曲婉妍聽罷有些失落,但覺得聶輝說得很有道理,于是乖乖地點了點頭。
下班后,時晗在辦公室內(nèi)遠遠望向風(fēng)景宜人的人工湖,向周邊的人打聽了一下,便走了過去。
人工湖的風(fēng)景確實優(yōu)美,時晗深吸一口氣,一陣微風(fēng)吹過,時晗睜開雙眼,看到了正在遮掩傷疤的曲婉妍。
曲婉妍光潔白皙的小腿上,顯現(xiàn)出一道長長的像蜈蚣一樣猙獰的傷疤。時晗不清楚,這空白的七年里曲婉妍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只是,很心疼,仿佛是自己的腿被弄出那么一塊傷來。
曲婉妍遮好傷疤后,忽然看到望向自己的時晗,趕忙護住左手手腕,四目相對,兩人內(nèi)心之中早已心緒萬千。
時晗走近了,想說些什么,發(fā)現(xiàn)都不合時宜,便只是說了一句,“你好?!?p> 曲婉妍本想躲開,但礙于自己不便的孕肚,最終只得對于時晗的問候點頭示意。
時晗看著曲婉妍遮遮掩掩的手臂,輕輕地說道,“這么多年過去了,業(yè)障也該消除了。”
曲婉妍摩挲著左手手腕上的朱砂手串,緩緩地摘下,攥在手里。
時晗看著有些憂郁的曲婉妍,心里很是難受,但又裝作很輕松的語氣說道,“又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徐總,不是送了你不少,既好看又上得了臺面的腕表嗎?”
曲婉妍攥緊朱砂手串,她知道這串珠子不值錢,但她也明白,這在當(dāng)時,就是時晗能夠給她的全部。
聽當(dāng)時班上的同學(xué)說,這串珠子是時晗給人家干活,一點一點攢起來的辛苦錢買來的真貨,經(jīng)年累月,握在手里,曲婉妍依然能感受到那種份量。
曲婉妍想起哥哥說的那些話,終于鼓足勇氣,下定決心,將手緩緩伸向時晗。
既然他來了,就趁機做一個徹底的了斷,不管她舍不舍得,都得這么做。就這樣告別過去,也好給彼此留有一個美好的印象。
時晗接過曲婉妍遞來的朱砂手串,塞進自己的衣兜里,強裝鎮(zhèn)定地說道,“現(xiàn)在,我有錢了,孩子的滿月酒記得叫上我,到時候,我肯定隨一大份兒。我先回家了。再見?!?p> 轉(zhuǎn)身后沒走幾步,時晗徹底繃不住了,淚珠汨汨的從眼角流出。時晗咬緊拳頭,試圖讓自己不發(fā)出任何聲音。
他從不怪曲婉妍沒有遵守二人之間的十年之約,很慶幸的是她已經(jīng)嫁了人,還懷了孕。如果,她就干等著自己十年,還沒拼搏出她想要的生活,那自己可真不是個東西。
曲婉妍望著時晗離去的背影,想想一般情侶分手的時候,吵得不可開交的畫面,突然間覺得還是很有必要的。
這么多年過去了,那些想法,那些感情,不過是執(zhí)念作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