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已經做好了馬薩林變成狼人或者另外一種怪物的準備，在他看來，這個世界上即便多了一種吃人喝血的怪物，也總比自己的家族失去榮華富貴好。
他很快來到人群聚集的地方。
這里是是偏廳。
偏廳南邊的窗戶干凈明亮，是所有光線的來源，中間有一扇彩窗，暗藍、深紅，碎小而昏暗。
被綁起來的小亨利面若死灰，他用舌頭奮力地抵著嘴里的碎布。
這個少年年紀很小，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
一時間，伊凡心中泛起很多的猜測，最后還是后退躲藏了起來。
小亨利好不容易吐出來一角，想要說些什么話，卻被旁邊漢子重新塞了進去，并附帶重重地一腳。
小亨利和治安官亨利不是一個人。
對比那位趨炎附勢的長官，這位仁兄的心機和年齡一樣年輕。
小亨利痛得叫不出聲，他絕望的眼神讓附近幾名女眷都心有不忍。
打手不近人情：“請原諒，女士，這是男爵的命令?！?p> 打手的頭頭站在這個年輕人的旁邊，惡狠狠的眼神好像看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只畜生。
“男爵究竟在什么地方？”
一位尚未摘帽的貴族說道：“是啊，他說害死秘書長的兇手抓到了，不會就是這個孩子吧？”
面對眾位貴族的質疑，打手不敢托大，他連忙低下頭。
“我們收到消息是兇手就是這個年輕人。”
“但是具體究竟什么情況，還是男爵大人來跟大家講解吧，他派遣我們抓住這個人一定是有原因的?！?p> 那貴族點了點頭，于是其他人也更有耐心地等待起來。
伊凡就藏在人群的后面，有幾個頭上戴著牛角的頭飾的夫人站在了他的身前，大廳的人不如上一次參加歡迎聚會的人多，他能在人群縫隙中觀察到自己想要了解的一切。
毒害馬薩林的兇手應該就是羅伯斯庇爾男爵，他們想要避免稅務核查，所以才出此陰險招數(shù)。
“幕后兇手準備操控眾人的情緒，為自己謀劃更多了利益了？”
“真是貪婪吶，居然還想利用馬薩林昏迷的事情往自己的臉上貼金。”
伊凡冷笑了幾聲。
他倒想要看看那位自以為是的男爵葫蘆里面賣得什么藥。
于是盡量隱藏住的自己的身形，并且側過臉去，好讓熟悉自己的人，不能立馬認出這是那位曾經為秘書長治療的醫(yī)生。
夏綠蒂夫人抱著孔多塞侯爵的胳膊走過來了。
她的頭發(fā)盤的老高，金色頭箍側面的瑪瑙閃閃發(fā)亮，灰色的發(fā)絲掩蓋在半透明的紗幔下面。
《羅馬玫瑰》中寫道：“如果一位女士看到自己美麗的金發(fā)掉落......她應該把死去女人的頭發(fā)拿過來，或者墊上淺色絲綢，然后塞進假發(fā)套里?！?p> 夏綠蒂夫人的頭發(fā)原本不是金色，只不過她擅長用頭飾來掩蓋自己的缺陷，加上本人不可辯駁的自信神情，根本沒有人會注意到那編織精美的發(fā)髻里面究竟藏著什么樣的秘密。
男人們都用艷羨的目光看到孔多塞侯爵。
侯爵臉色紅潤，他稍微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仍然裝著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似的：“誰說發(fā)現(xiàn)了殺害馬薩林閣下的兇手，那個人在哪里，說這話的人在哪里？”
這個人在哪里，他們也不知道。
羅伯斯庇爾男爵還需要再擺一點譜才會入場。
伊凡仔細觀察孔多塞侯爵的神情，這家伙會是知情者嗎？
按照家族勢力來說，羅伯斯庇爾男爵不太可能單獨下場實施毒害計劃，他們肯定早早就談好了，只要馬薩林一昏迷，他們就會忽視之前的稅務厘定，并且盡可能地讓案件變得簡單。
市長閣下姍姍來遲，秘書為他收起大衣。
旁邊的貴族看到了，便紛紛這位身材臃腫的官員讓出一條道路。
伊凡躲在人群里面，親眼看到市長從自己面前走過。
羅伯斯庇爾男爵終于出現(xiàn)了，他就站在圣母像的前面，得意地向眾人鞠躬。
“非常抱歉在這愉快的上午叨擾各位，但是這個世界上還有比個人的愉快還要重要的事情，比如說為一位無辜受難者宣判公正?！?p> 他的手指帶著陰謀氣息，眼睛露出了毒蛇般的目光。
除了冷笑的伊凡，沒人能夠識別其中的古怪，大家都被他夸張的語氣給吸引了注意。
人們開始竊竊私語。
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羅伯斯庇爾男爵說得是秘書長意外中毒的事情。
這件事情還沒能傳到其他城市去。
現(xiàn)在正是棺蓋定論的好機會。
市長擦了擦汗，下意識地詢問：“難不成你已經發(fā)現(xiàn)線索嗎？這可真是太好了。”
“不，先生?！?p> 羅伯斯庇爾男爵故作傷心，他流出鱷魚的眼淚：“我得指出一件事情，你要的兇手已經被抓到了，就是我身邊的這個家伙?！?p> 他忽然抓住年輕人的繩子，在對方嗚嗚發(fā)叫的哭喊中，惡狠狠地說道：“為什么要殺死馬薩林，你這個混蛋，你惡毒的行為簡直在殺死圣主對人間的憐憫。過一會兒，我就會讓治安官把你抓走，然后找一個好日子上絞刑架?！?p> 幾百年前，普通的民眾是沒有資格上絞刑架的。
因為在法律意義上，這些農民和工人并不被視作獨立人格的人。
他們如果惹怒了貴族，下場要么是被劊子手斬首，要么就是被仆人亂棍打死。
現(xiàn)在一名謀殺犯都能上絞刑架了。
不得不說，這是民主的進步。
眾人都相信了羅伯斯庇爾男爵的說法，女士們也不再對這個“兇徒”報有同情心，他們反而好奇男爵是如何抓到這種兇悍的匪徒的。
“這很簡單?！?p> 他拍了拍手：“當我看到可憐的馬薩林躺在床上，并且嘴唇發(fā)紫的時候，我立刻意識到對方應該是中毒了。當天夜里，我派人不停地尋找線索，并且十分為難地限制了各位的自由。”
貴族們回憶起那天不愉快畫面。
天色漸晚，大家卻不得不站在大廳里登記姓名，他們原本還有怨言，現(xiàn)在卻十分大度地原諒了這位有苦衷的奉獻者。
“辛苦的檢查終于帶來了成果，在昨天夜里，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奇怪的仆人?！?p> “他原本以為我會忽略掉他身上的疑點，其實我早注意到他了。”
“接下來，我跟這個人進行了兇險至極的搏斗，當時他幾乎快要拿到武器了，幸好仆人阻止了對方。最后我們贏得了勝利了，并且從他的身上搜到了兩樣物品。”
有人忍不住問：“是什么東西？”
羅伯斯庇爾男爵朝著打手點頭示意，那位身材高大的打手便從懷里拿出了證據(jù)，并且放到托盤上面，而仆人將這個兩件兇物展現(xiàn)在各位貴族的眼前。
伊凡稍稍仰起頭，他看到的是：一只連漆都沒有上的木瓶、另外一個則是撕扯得有些壞的信件。
男爵告訴眾人，這木瓶里面裝得是坎特雷拉，它是劇毒的毒藥，傳說有一個狡猾的盜匪用這個毒藥謀害了羅瑪?shù)幕实郏覜]有解藥。
伊凡暗道：“這家伙在說謊?！?p> 他學過三天的醫(yī)學。
克雷克老醫(yī)師的一些古羅瑪?shù)牡浼卜催^，坎特雷拉是危險品不假，但也不至于是完全沒有人知曉的，至少那些吟游詩人編造的故事里便有不少和坎特雷拉有關的劇情。
此外，坎特雷拉的確殺死過羅瑪?shù)拇笕宋铮渑浞絽s早就失傳了。
后人想要復刻它的毒性，卻沒有成功。
現(xiàn)在號稱坎特雷拉毒藥基本上都是其他低劣毒藥冒充的。
馬薩林閣下沒有立刻死亡，也多虧了復刻版毒藥較差的毒性。
伊凡猜測那瓶子里面應該就是低劣版的。
不過，克雷克老醫(yī)師收藏的書籍里有低劣版坎特雷拉的配方。
只要看過那本醫(yī)書的人，都可以做出坎特雷拉。
一瞬間，克雷克老醫(yī)師。
三個徒弟的名字。
在伊凡的大腦中閃過，他們會參與其中嗎？
第二個證物是一封信件。
羅伯斯庇爾男爵神色嚴肅地向眾人展示，伊凡還以為里面捏造了什么了不得的內容呢。
結果等到市長秘書開始朗誦的時候，他頓時面露不屑，甚至小聲地嗤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