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一陣急促而沉悶的敲門聲將牧遙和阿芷從睡夢中扯出，此時天剛拂曉，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正想方設(shè)法地從墻頂?shù)钠贫淬@進來。
遙迅速的翻身下床，快步走到門口并拆下門板。
門外已經(jīng)聚集了挺多人，門邊并不寬敞的街道兩旁已經(jīng)立著兩排身披銀色重甲手執(zhí)長槍的士兵。領(lǐng)頭的是一位中年男子，和一旁的士兵不同，男子身著灰色長袍，頭頂紫金平冠，皮膚白凈而面善儒雅，大概是城里的某個官員。
他咂著嘴，眼珠上下翻飛著，打量著眼前甚至不如自家馬廄體面的屋子。
見著牧遙出來，稍稍收斂一些，勉強擠出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看來錢這東西對你們真是有不錯的吸引力啊……”
牧遙眉頭微挑：“聽你的意思，你以為我是沖著錢去的？”
“哦？難道閣下還有我所不知的大志向？”
場面一下安靜了許多，一時大家的心中衍生出牧遙宣講許多大道理的場景。
牧遙咧嘴一笑：“沒錯，你猜對了。”
“……”
半晌，官員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被人戲耍一番確有不快，可終究不能耽誤正事。于是從口袋里掏出一本筆記念到：“牧遙，即日起應(yīng)征入伍，前往國界邊境鎮(zhèn)守戍邊，聽從戍邊衛(wèi)軍一切安排，可有異議？”
牧遙搖頭，牧芷攥著哥哥衣角的手卻更緊了些。
“嗯……這樣的話，按照條例，從今天開始，你的家屬進入帝郡，一切日常生活由聯(lián)合直屬部門保障?！?p> 牧遙點頭，又問到：“之前說過的學(xué)?！?p> “你自然不用擔(dān)心這些，你妹妹會進入帝郡最好的學(xué)府學(xué)習(xí)?！惫賳T輕描淡寫道：“這些都不是什么難事，不過，你要知道這世道沒有什么是可以憑空得來的……”
“打住打住，我沒興趣聽這些大道理，既然聯(lián)合保證了我所應(yīng)得的，我自然會做好我自己的事情?！?p> “那自然最好……還有一件事，關(guān)于假如戰(zhàn)死的條例……”
“不用說了!”一直躲在牧遙身后的阿芷突然激動起來，“我哥答應(yīng)過我會平安回來找我的!”
官員聳聳肩，不置可否，世人總是愛搞些承諾啊，誓言啊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在他看來多少有些天真和幼稚。
不會戰(zhàn)死？平安回來？可笑，他忽然想起那天去國界視察時的情景，現(xiàn)在依舊讓他冷汗直流?！澳莻€鬼地方，有人能活著回來才是真正的有鬼?！?p> 見著需要交代的事差不多了，官員也不磨蹭，“三個小時，收拾東西去廣場集合。”說著大手一揮，帶著隨行士兵離去，他還有幾個地方需要去通知。
沒了熱鬧可看，圍觀的人們四散而去。
牧芷把手握得發(fā)青，低著頭沉默不語。
明明昨天晚上自己已經(jīng)答應(yīng)牧遙去帝郡，可真到了分別之時卻又有些后悔。
不過她自然知道牧遙此舉含義，她已不想再拖累哥哥。
或許，有時候離開才是明智的選擇。
離開，亦是為了更好的重逢。
牧遙親自將妹妹送上了官府安排的馬車。
“到了帝郡，自己要乖一點，哥不在身邊，有什么困難就去找后勤統(tǒng)戰(zhàn)部，他們會給你解決……”牧遙一邊叮囑的一邊檢查著她的行李。
牧芷點點頭，依舊不知說些什么，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她花了很大力氣才不至于讓它掉下來。
“想哥了，就給哥寫封信，有時間我就給你回”。檢查無誤，牧遙忽然有些悵然，輕輕拍了拍牧芷的腦袋：“我的傻妹妹，還沒有離開過我呢……”
至此牧芷總算是憋不住了，哇的一聲哭了稀里嘩啦。
“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還這么愛哭鼻子?！蹦吝b笑著，依舊耐心的哄著，一如幾年前的大雪天，自己哄她一般。
夕陽將天幕染得通紅，牧遙已經(jīng)到了集合的時間。
馬車慢慢動了起來，在夕陽的映照下拉出長長的黑影。
“哥，接著！”說著，牧芷將手里的東西擲出去，“帶著它，我就在你身邊?！?p> 牧遙接過來，是一個木質(zhì)的小人，雕刻的歪歪扭扭，大概是刻的是牧遙。
牧遙拿著木刻看來看去，有些哭笑不得，最后將其放在了貼身的口袋里。
“哥！”牧芷扶著車沿大喊“你一定要回來找我，我等你！”
馬車隱于地平線，牧遙揮著的手卻久久不能放下。
良久，他如大夢初醒般緩了過來，轉(zhuǎn)身朝著廣場走去。
落日的余暉從他身上褪去，一只鶇鳥嘰喳著從他的頭頂略過，緊隨其后的是如約而至的黑夜。
廣場上早早的點起了煤油燈籠，昏暗的燈光尚不足以映照清楚聚集在此的人們的樣貌。
大家很早就在抱怨城里的照明太差，一到晚上連路也看不清。
不過據(jù)說近幾年來帝郡出現(xiàn)了一種新型，被稱為“電”的能源，用它來做照明之類會好很多倍。不過，高額的費用大抵只有那些貴族和土豪才能享受得起。
現(xiàn)在這里大概聚集了十人左右，一位身披銀色重甲，背負(fù)大劍的壯漢環(huán)抱雙臂立在廣場中央，雖然看不清樣貌，不過其周圍所溢出肅殺之氣足以證明他經(jīng)過了長年累月的征戰(zhàn)。
氣氛實在有些壓抑，廣場上安靜得過分。
牧遙找了個角落倚著，觀察著目前的形勢。忽然，壯漢向他走了過來，步伐沉重緩慢，每一步都帶著身上的鎧甲咔嚓作響。
他站在牧遙跟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牧遙，少說兩米的身高足足比牧遙高了兩個頭。
他就這樣盯著牧遙，眼神猶如鷹眼般犀利而冷冽。牧遙也平靜的望著他，絲毫沒看出一點慌亂。
“請問，有事嗎”，牧遙率先開口，這不由讓在場的人心頭一緊。
“你是誰？”
“我叫牧遙……”
“你在這干什么？”壯漢粗魯?shù)卮驍?p> “如果硬要說的話……集合？然后去國界戍邊？”
“你見過哪個戍邊的士兵集合的時候懶散地隨便找個地方靠著？”
“……”
牧遙無言，不知從哪冒出的傻子，說實話，讓他有些不爽。
不過，他還是耐著性子問道：“請問閣下是……”
眾人頓時躁動起來，他們也想知道這位剛剛光靠氣場便壓得他們喘不過氣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壯漢聞言，依舊嚴(yán)肅而平靜的答到：“北方聯(lián)合駐國界‘鶇’級守衛(wèi)軍教官景良，這次負(fù)責(zé)你們的一輪考核。”
說到此處又有一些驕傲：“‘鶇’級是駐國界軍里級別最高的軍隊?！?p> 人們嘩然，原來這便是他們的教官。
景良向廣場邊?？康鸟R車走去，大聲道：“聯(lián)合不會養(yǎng)閑人，更不會養(yǎng)廢物！想要進入守備軍，各層考核肯定不會少，順帶一提，從你們站在這里開始，考核就已經(jīng)開始了，而你！”
景良轉(zhuǎn)身指著牧遙：“你已經(jīng)被扣分了……牧遙是吧，接下來我會好好關(guān)照你的?！?p> 話畢，他坐上馬車：“所有人，上車！”
于是人們紛紛向馬車奔去，生怕慢了再被扣分。
牧遙長嘆口氣，沒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就被扣了分，“看來，接下來的日子不好過咯……”，他暗自度量，也跟著上了馬車。
馬車疾馳著出了城門，車上，景良正悄悄盯著牧遙：“牧遙嗎……竟然不像其他人一般看到我便膽怵……”
他眼中的光又明亮而銳利了幾分。
“看來，這次會有點意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