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8日,周一。
天鵝股份開盤11.98元,自上周一18.79元跌停后,到上周五,天鵝股份四天跌停,僅周五勉強在跌停價上小幅反彈到13.02元。
經過一個周末,今天開盤再度破位,9:45分,股價11.72元,再次跌停。從11月21日觸及22.97元后到今天的11.72元,天鵝股份股價幾乎腰斬,二級市場投資者損失慘烈。
規(guī)劃局里,云麓區(qū)五年規(guī)劃方案討論會剛結束,朱孟庭剛走到辦公室門口,秘書就站了起來。
“朱局長,里面有客人?!?p> “客人?”
“是一位姓鐘的小姐?!?p> 是鐘雨娥,之前她來過一次,秘書肯定是看出自己和鐘雨娥的關系不一般,所以讓鐘雨娥在他辦公室等他。
“怎么不早點通知我?!?p> “鐘小姐一定讓我不要通知您?!?p> “知道了?!?p> 推門而入,穿著職業(yè)裝的鐘雨娥笑著站了起來。
“怎么也不和我說一下就來了?!敝烀贤ペs緊走過去,看著鐘雨娥。
“不是不想打擾你開會嘛?!鄙聿母咛舻溺娪甓鸫┲殬I(yè)裝顯得非常成熟。
“很少看到你穿職業(yè)裝?!敝烀贤ゴ蛄恐娪甓?。
“現在不是工作時間嗎?”鐘雨娥輕聲說著,一雙杏仁眼看著朱孟庭。
“怎么樣,大律師,今天怎么有時間跑到我這里。”鐘雨娥在誠天律所工作,這是R市最大的律師事務所。
“我升職了?!?p> “哦,做主任了?”鐘雨娥研究生畢業(yè)后就在這家律所工作,剛滿兩年。
“哪有那么快,只是升了一個級別,但是已經是同齡人中最快的了?!?p> “恭喜?!?p> “就兩個字啊?!辩娪甓鸷吡艘宦暋?p> “誠天律師行是國內頂級律所,真為你感到驕傲?!?p> “就這些啊。”
“呃…”朱孟庭停頓了一下,他腦海里閃過了昨晚公寓里喬雅的身影,他的臂彎里似乎還留存著喬雅溫暖身體的記憶。
“我們中午出去吃,慶祝一下吧。”
“哦,好啊,值得慶祝?!?p> “我剛走進來時,你的秘書看著我笑,是不是不好看?”鐘雨娥低下頭看著自己。
“誰說的,好看,很有大律師的風范?!敝烀贤ソo桌上的茶杯續(xù)了熱水。
“別笑話我,我才進去兩年,誠天這樣的律所競爭特別激烈,不努力壓根混不下去,除了努力還得有好的業(yè)務導師,我最近跟著主任在接案子,所以這一陣一直穿職業(yè)裝。”
“那要好好做,需要我?guī)兔Φ脑?,你直接說?!?p> 朱孟庭始終和鐘雨娥保持著一段身體距離,這是他和她交往的慣例。
昨晚他再次向喬雅求婚,又被她拒絕了,這讓他很困惑,喬雅今年37歲,比他大一歲,他們在一起各方面都非常融洽,按理確實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尤其是像喬雅這樣的大齡女生,可喬雅就是不想結婚。
眼前這個比自己小七歲的鐘雨娥雖然和自己并沒有太多親密接觸,但他能明顯感受到對方的情感訴求。
“我還真有需要你幫忙的事。”鐘雨娥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哦,你說說,要我怎么幫忙?!?p> 朱孟庭坐在了鐘雨娥邊上的沙發(fā)上,他想起那天喬雅來他辦公室,他拉著她的手,也坐在這張沙發(fā)上親吻她的場景。
“我剛才不是說我和我們主任一起接案子嗎,這案子可能還涉及你這里的事。”
“哦?什么案子?”
“這兩天的股市你關注嗎?”
“沒有,我不做股票?!?p> “有一個叫天鵝股份的上市公司,近期從7元漲到22元,上周一開始暴跌,今天大概跌到11元了。”
朱孟庭心頭一震,“股市漲跌都是市場行為,是這公司有訴訟了?”
“嗯,原本漲跌確實是正常的,但是這只股票極不尋常,一路漲起來幾乎天天漲停,跌下來又是天天跌停,每天成交量異常之大,是最近交易所股票里最妖的一只,這也算了,關鍵是這公司的大股東在信息披露上有問題?!?p> “哦?主要指什么?”
“大股東漏披露了減持股份的消息,偷偷賣出自己持有的發(fā)起人股票,直到上周一才對外公布,造成市場恐慌,大量跟風的投資者蒙受重大損失?!?p> “投資者為什么要跟風這只股票?”朱孟庭的腦海里迅速閃過了云麓山采礦權的事。
“因為有傳聞,R市的匯通源集團要收購天鵝股份,同時注入云麓山鋰礦資源?!?p> “云麓山鋰礦資源?就是那個云麓區(qū)和匯通源的戰(zhàn)略協議吧?!?p> “你也知道?”
“我知道這個事,但是那個只是戰(zhàn)略協議,并不是最終協議,更何況,這個采礦意向是要上報的,在審批之前都是不作數的?!?p> “嗯,匯通源有個投資部門,他們向市場有意無意透露著這個協議,還不斷接觸天鵝股份的大股東,給市場投資者造成了要收購的印象,這就是炒作的根源。上周,大量投資者因為連續(xù)跌停無法賣出,起訴天鵝股份信息披露問題導致他們的損失,誠天律所發(fā)起了集體訴訟征集,目前已經有征集到兩千多投資者的訴訟申請?!?p> “這么多。”
“我們主任說,這事可能不止信息披露的問題,這么大資金進出,一定是有機構提前知道了大股東出逃的信息。”
“他給你的任務是什么?”
“讓我解匯通源和云麓區(qū)協議的細節(jié)?!?p> “你們主任還真找對人了?!敝烀贤ズ呛切χ睦锵胫磥碚\天律師能重用鐘雨娥,還是看中了她的背景。
“你又笑話我?!?p> “要是我是你們主任,也會讓你負責調查?!?p> “我已經從云麓區(qū)那邊得到確認了,口頭協議是真實存在的,有會議紀要,但他們不對外提供?!?p> “你們主任為什么要了解這個?”
朱孟庭心里明白鐘雨娥是把自己當做她的男朋友了,雖然他從來沒有揭穿這層關系,但也從來沒有否認或者回絕鐘雨娥的一切邀請。
“因為有很多申請訴訟的投資者提供的信息,都說自己是沖著這個鋰礦協議來投資的,他們預期匯通源會收購天鵝股份,然后把鋰礦資源注入公司。他們反映雖然匯通源一直否認,但是他們的前任投資總監(jiān),一個叫區(qū)曉華的人,頻繁在公共場合接觸天鵝股份的大股東程浩,這讓市場浮想聯翩。當然這家公司后來還與一家創(chuàng)新藥基金有密切聯系,曾經傳出要收購抗腫瘤藥,后來證明這些都是莊家放出來的煙霧彈,實際上,這家基金只是讓天鵝股份出資投他們的基金,也有投資者提出這方面的訴訟請求?!?p> “那這都是一個莊家?”
“可能,但也沒準,我們主任長期從事資本市場的民事經濟訴訟,她見識廣,遇到過很多證券欺詐事件,她認為這個天鵝股份涉及非常多的利益糾葛,還專門成立了調查小組。”
“嗯,需要我做什么?”朱孟庭的心緊了起來。
“我想在你這里再求證一下,剛才你說也知道這事,那就坐實了這個協議的真實性?!?p> “只要涉及到規(guī)劃方面的事情,都會有相關材料報備到我們局,這個我可以確認?!?p> “那我就放心了,不過。”
“不過什么?”
“你說的他們有報備材料到你們局,能借閱嗎?”
“不是已經在云麓區(qū)那邊確認了?”
“這不是那邊沒法調閱,只能來找你嘛?!?p> “借閱有點麻煩,這些屬于內部文件,不對外,如果真的需要,只能通過調查函的形式提供。”
“我問你借閱也不行嗎?”
“你是說私下拿出來給你看?”
“嗯,我只是想知道這件事是不是真實存在的,如果存在,從法律上講,那么匯通源或者那個區(qū)曉華構不成錯,訴訟的方向就是程浩信息披露問題。”
“你沒去查過匯通源集團?”
“還沒有,他們那邊的取證效力不夠,我還沒去他們那調查,再說區(qū)曉華已經辭職了。”
“看來你已經調查了一段時間了?!币婄娪甓饐柕眠@么細,朱孟庭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
“也就這幾天的事,誠天的要求太高了,每天都得匯報工作進展?!?p> “借閱有困難,但我可以保證我看到過這個材料,采礦權的事并不是杜撰的?!?p> “哦,那樣我就放心了?!?p> “律師做事都是這么嚴謹嗎?”
“取證的標準是客觀、準確,任何口頭承諾都不作數?!?p> “那你怎么向主任交差?”
“我再另外想辦法?!?p> “你還能有什么辦法?”
“電話錄音也是一個辦法?!?p> “你不會和我也錄音吧?!?p> “咯咯,”鐘雨娥笑了起來,“我和云麓區(qū)那邊咨詢的時候是錄音的,這也算取證,只是間接證明,我打算找一下匯通源投資部的人,估計也只能錄音取證了?!?p> “證明了采礦權的事真實存在,你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嗯?!?p> “你怎么找匯通源的人?”
“我也在犯愁,我不認識他們的人,也沒法說我是律師。”
“我可以介紹匯通源的人給你認識。”
“你認識?”
“我這應該有同事認識他們的人,如果你需要的話,可以介紹給你?!?p> “那太好了,找到他們,我就能閉環(huán)了,至少這條線的調查可以終結了?!?p> “晚一點給你消息?!?p> “嗯?!?p> “還需要我做什么?”
“陪我去吃飯。”鐘雨娥看著朱孟庭,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