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那一天的后續(xù)
美麗強大到看上去有些失真的第四魔神大人，一只手虛掛在茶杯耳上，一手托著腮，眼睛在溫暖明亮的光線里半瞇著。
才從自己下仆記憶里讀到的畫面，就在剛才，又在他的面前上演了一遍。
那把只在他這里停留了幾分鐘的椅子，再次跟隨它實際上的主人一起，重入了時間的循環(huán)。
貝希摩斯懶洋洋地嘆了口氣，他現(xiàn)在感到有點后悔了，要自己假裝什么都不知曉地陪眼前這個討厭鬼打發(fā)剩余的時間，比讓他觀賞他那愚笨的侍從在痛苦的選擇里掙扎，顯然要無趣得多。
雖然……
本來是不愿意陪她出演這場已知結(jié)果的未來的，沒有任何懸念的事物，對貝希摩斯來說，毫無存在的價值。
但是，她說幸運更多一點吶……
究竟是他自己在無數(shù)次的世界演算里先挑中了顧安，還是時之環(huán)特意找出來這個奇特的靈魂、送到了他的面前，貝希摩斯不知道。能知道這個問題答案的，只有時之環(huán)自己。
所以，貝希摩斯會覺得那么惱怒，主要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至于顧安的愚笨，那只占到很少很少的一部分原因啦。
嗯，從這方面來看，顧安是被遷怒了。
但是誰讓貝希摩斯摸不到時之環(huán)的存在呢，拿自己的侍從出出氣，好像也沒什么毛病。
身為魔神的他，在察覺到自己被利用的那一刻，最可能的做法，就是就地銷毀時之環(huán)派來的棋子（顧安）。但是貝希摩斯卻沒有那樣做，而且到現(xiàn)在他也沒有要銷毀顧安的意思，他甚至還答應(yīng)了這個笨蛋仆人，會配合出演她的未來。
那么，明知道會激怒他，卻還要把毫不知情的顧安送到他的面前，是因為時之環(huán)不在意顧安這枚棋子嗎？還是因為祂已經(jīng)預(yù)判到了自己的做法？
不管是這之中的哪一種可能，都改變不了自己被一個神所拼湊出來的意識利用了的事實，都讓貝希摩斯感到很不愉快。
然而，事實卻是，他選擇了如時之環(huán)所愿。
在這件事上，與其說貝希摩斯順應(yīng)了自己仆從的請求，不如說，在明知道自己被偽神利用的前提下，他還是照做了。
為什么呢？
——我的幸運是和倒霉一起來的，但是，總體來說，還是幸運更加多一點。
貝希摩斯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被笨蛋真誠的馬屁所打動倒也不至于，試想一下巨獸能被附屬于自己的小螞蟻所感動嗎？不可能的，他只是稍微有點期待而已。
比起親手毀掉時之環(huán)的布局，更能讓貝希摩斯感到愉悅的事情，是時之環(huán)自己選中的棋子卻背離祂而向自己奔跑的樣子，魔神的惡趣味而已。
嗯，簡單地來說，促成這場時間旅行得以進行下去的關(guān)鍵在于，時之環(huán)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xiàn)在顧安的生命里。
祂沒有試圖去“碰觸”貝希摩斯的所有物，這才是魔神愿意容忍這出劇本上演的根本原因。
當(dāng)然，最近自己看利維坦越來越不順眼，也是一個主要原因。
“利茲，你之前說借我的力量，不會是拿去和無窮一起搞征服世界的戲碼去了吧？”
利維坦的眼神不禁晃了一下，接著馬上用開玩笑般的語氣說道：“??？你沒這么小氣吧，借你一點力量也要問下原因嗎？”
貝希摩斯雙手交握于腹前，整個人倚靠在椅背上，眼神略顯譏諷地看向利維坦：“所以確實是你和祂咯？你大概知道，無知已經(jīng)消失了吧？”
利維坦突然抬起頭，目光犀利地直視貝希摩斯：“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聽到對方的反問，貝希摩斯第一次用一種嚴肅又冷漠地視線凝視著他的雙生魔神。
“如果是你們先動的手，讓無知在這場斗爭里化為了犧牲品，我亦不會置之不理?！?p> “哈？怎么可能是我們先動的手，明明是深淵囚禁我們在先，你不會忘記了這點吧？”
“深淵已經(jīng)禁錮了我們，神沒必要于世間再留下一個拼湊的意識?！?p> 利維坦顯得有些不感興趣地諷刺道：“誰知道神留下這個后手是為了什么？也可能是為了在確定滅殺了我們以后，再復(fù)蘇自己也說不定呢~”
“那么，你又為什么會知道深淵在磨滅我們呢？”
利維坦猶豫地試探道：“你不也已經(jīng)知道了嗎？”
對方小心翼翼地在他面前表演，貝希摩斯卻越看越覺索然無味：“你是通過神域上一個叫巴普的亡靈，還是一個叫西蒙的下代傀儡得到的信息？”
貝希摩斯直接把一切攤開來說，利維坦便也無法再偽裝自己了。
“你為什么會知道這些？讓我想想……啊~不會是通過你剛才新收的那個仆人吧？也是，這一萬年來都沒見你召喚過眷屬，怪不得我總感覺你剛才的行為很是反常?！?p> 緊接著，利維坦突然惡劣地笑了起來：“但是，那個小亡靈才剛剛被你送走吧~你說如果我現(xiàn)在傳信，讓我那兩個下界的仆人處理掉你新收的小家伙，怎么樣？”
貝希摩斯在心里哼了一聲，實際上利維坦過后馬上就會這么做。
“為什么不把消息告訴其他魔神，你該知道，我們也有可能會因此而消失的？”
“為什么？那當(dāng)然是因為~你們會消失關(guān)我什么事？”不如說，其他魔神都消失了才好，這世上只需要有他和被他操控的無窮就足夠了。
“所以，你確實是在已知無知會消失的情況下，向我們隱瞞了這件事？”
貝希摩斯的神情空前嚴肅。
利維坦疾閃到貝希摩斯領(lǐng)域的邊緣，懸浮在半空中，居高臨下地垂眸注視著亭中人，輕言道：“那又怎么樣？”
他以為自己在說出這句話后，會面臨貝希摩斯的暴打，實際上卻沒有。
雖然有些詫異，但是沒挨打當(dāng)然最好，無窮馬上就會趕來，所以其實無論今天貝希摩斯是個什么樣的態(tài)度，他和無窮都已經(jīng)密謀好了，要在今天奪走屬于無序的法則力量。
相比起外面那個拼湊出來的破爛，魔神中戰(zhàn)力最高的無序更加令無明感到忌憚和不安，也很……嫉妒。
無明和無序，同一時刻誕生的兩大混亂法則，他們相伴而生，他只能操控人心，而貝希摩斯卻可以操控萬物。
無論他擁有多少眷屬，都敵不過只身一人的貝希，這不公平！
自從他生出完整的神格后，這份時不時就涌現(xiàn)出來的嫉妒，就日夜煎熬著他。
所以，他永遠也不希望貝希摩斯看到神明墜落的真相，他要貝希摩斯在這場神降里消亡！
然而，就連這份念想都是奢望，因為他序列第三，他會先貝希摩斯而滅亡，所以他只能想辦法在貝希摩斯自然消亡之前，先行毀滅他！爾后，這世間，便再無神明可以阻攔他！
亭中靜坐的貝希摩斯，以一種奇異的憐憫的目光望向懸停于半空中的利維坦。
“你以為我在同你開玩笑？”無窮的身影正在降落，利維坦越發(fā)對自己的計劃感到有恃無恐。
在無窮暴力侵染進貝希摩斯的領(lǐng)域內(nèi)后，貝希摩斯平淡地回答道：“不，只是覺得你既無聊又可憐而已?！?p> 利維坦恨極了貝希摩斯這無所畏懼的態(tài)度，因為他自己永遠也得不到這樣的底氣，他暴怒地喊道：“無窮，現(xiàn)在就殺了他！”
在無窮的全力進攻下，利維坦預(yù)期之內(nèi)但又出乎意料的情況發(fā)生了。
貝希摩斯一動不動地坐在原位上，在完整地承受了這一擊后，消失了。
他被無窮徹底殺死了，但他本不該如此脆弱，脆弱到令人不敢置信。
利維坦將信將疑地懷疑道，會是深淵過多地消弭了無序的神格嗎？但這種懷疑在他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找不到萬象解構(gòu)的殘余法則后，破滅了。
無序的神格和萬象解構(gòu)一起，消失了。
他心心念念想要獲得的力量，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