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煙父親長期在外經商,曾去過酈城的一個村莊,那里土地肥沃,還是各個經商城池交界地帶,故種滿了五顏六色的蘭花,景色十分秀麗。想到賀之言這一聲如此鐘愛蘭花,猜想她應該會去到那里。沐寒塵聽了覺得甚有道理,于是讓丫鬟給二人備好衣物后叫浩曳同樣備好衣物和馬車,三人一同前往酈城。
二人一直沒有跟沐絮荷說過賀之言的事情,覺得小孩子還是天真一些比較好,并且說了她現在這個年齡也無法理解,所以只是說沐寒塵有公務要帶著羽煙出遠門,讓沐絮荷在家好好等著他們。
賀之言抬手在案桌上鋪展的畫紙上點上最后一筆花蕊后左手收袖放下筆,起身看向遠方蘭花叢中正撲蝴蝶的秋蘭,呼喊道:“秋蘭,我回屋睡會兒,一會墨干了你把畫收回去啊?!彪S后聽見秋蘭應聲后便也不管她了,自己朝著遠方木屋中走去。
沐寒塵和羽煙下了馬車,順著鄉(xiāng)間小道走到了目的地——酈城蘭瑤村??粗闹苊⒌奈孱伭奶m花,二人一下被這景色驚住了,不知道說什么,被安頓好馬車的浩曳出言后才回過神來。
“這蘭瑤村還真如爹所說,遍地蘭花,多彩繽紛,在這里生活的人一定都很開心?!庇馃熜χf著,隨手撥弄了一株青色蘭花,在夸贊此處風景,也在指賀之言在此處的生活狀況。
是啊,一定是的,這里可遍布了她最愛的蘭花呢。多姿多彩的蘭花叢,甚至可以說是蘭花海、包圍著他們的蘭花香還有令人舒適的微微柔風,這一切的一切,讓沐寒塵三人瞬間感受到滿滿的幸福感。他期待著繼續(xù)順著小道走去,心里有了一絲疑惑。附近百里沒有人家,那賀之言會在哪里?難道找錯了,她沒在此處?
直到他依稀看見遠方有處案桌,其上一朵蘭花,硯臺壓著一張紙,沒被壓著的部分隨風起伏著。沐寒塵朝著那處案桌走去,看見案桌上的蘭花圖,粲然一笑,“是她,是她,她真的在此處。”
隨后跟上的羽煙和浩曳看著沐寒塵的反應,面色不解,羽煙開口問道:“老爺怎知姐姐在此處?”在外低調行事,不能暴露身份,便喚沐寒塵老爺,至于“姐姐”,自然是羽煙心生佩服和尊重的賀之言,即使她已不是王妃,但羽煙還是愿意喚其一聲姐姐。
“只有她會在每朵蘭花中點相同數量的花蕊?!彪m說兩人不恩愛,但多年的相處對對方的習慣還是比較清楚的,尤其沐寒塵和賀之言以前還經常探討書畫。
沐寒塵語音剛落,就聽一道女聲“誰???”,伴隨著有一抹粉色身影朝著他們小跑過來。浩曳本能以為有危險,擋在了沐寒塵和羽煙面前,但很快他認出了來人身份后又放下帶著劍的手,默默退到了沐寒塵的身后。
“秋蘭?!便搴畨m看清來人后喚了聲她的名字。秋蘭看見是沐寒塵后當即跪下行禮,沐寒塵讓她起來別暴露身份以后秋蘭這才起身細細查看,這才發(fā)現除了沐寒塵、浩曳以外還有一個容貌姣好,氣質非凡的女子,反應過來應該是羽煙后又朝著羽煙屈身行禮。
羽煙雖然聽沐寒塵說過是賀之言的隨身丫頭,但畢竟還是不認識賀之言和秋蘭本人,朝著秋蘭點頭示意以后便識趣地站在一旁,并不說話。
“你家小姐呢?”
“小姐回屋休息了?!?p> “那此畫?”
“此畫小姐畫完墨跡未干,便讓秋蘭在此處守著,待干凈后帶回?!彼刹粫搴畨m說自己是在玩。反應過來他們應該是來找賀之言以后又繼續(xù)說道:“如今畫上墨跡已干,還請各位稍等片刻,待我收好畫紙帶各位一同去屋子找我家小姐?!闭f完,看見沐寒塵點頭以后秋蘭又蹲身行禮后轉身收拾賀之言的畫去了。
賀之言此刻正沉睡著,聽到門外有動靜后意識漸漸清醒,只以為是秋蘭像平日一樣收畫回來了,只是又毛手毛腳弄出了些動靜罷了,慵懶地開口道:“秋蘭,收個畫這么大動靜,是在埋怨我打擾你追蝴蝶了嗎?”
“秋蘭埋怨你否我不知,不過這動靜似乎是我弄出來的?!便搴畨m看著背對自己躺在床上的賀之言淡淡說著,身后站著羽煙,浩曳在屋外守著,秋蘭將畫放在畫屋去了,那是放置賀之言畫作的一個屋子。
賀之言聽到了這熟悉的聲音一個激靈,急忙翻身坐起看向聲源,看見來人是沐寒塵后又慢慢穿鞋起身整理好自己儀容后向沐寒塵屈身,“之言不知王爺大駕,有失遠迎,方才失態(tài)了,還望王爺海涵?!彪m說這里是她的屋子,在這里她和秋蘭也都很自在平時沒有這些禮數,但沐寒塵貴為王爺,禮數還是不能失的,只是太久沒有行禮,有一些些生疏了。
“行了,我只是過來游玩欣賞風景罷了,那些禮數和身份,都不必在意。”沐寒塵說完,看了眼起身坐到木椅上又喚秋蘭沏茶的賀之言,又環(huán)顧了及其簡樸的屋子以后,又問道,“你連個屏風都不放嗎?”
“平日里就我和秋蘭,沒別的外人回來,何必弄那些。”不用顧著禮數以后她便是像對著老朋友似的說著話。
賀之言性格本就文靜,若不是王府需要對外有個排場,以免丟了顏面,之前在裕王府之時她早就叫人把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都丟了。來到這遙遠的蘭瑤村,她買下離蘭花海有一點距離但不遠,而且很安靜的這塊地,搭起了這木屋,自然是自己想做成什么樣子就做成什么樣子,把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東西摒棄掉,只留下一些自己需要的。蘭花海中那處案桌也是她找人做的,定在那處,每日就可過去坐著,伴著蘭花撫琴、看書、繪畫,好不舒適。
秋蘭端來了沏好的茶水,在桌子上放了三杯,又放下茶壺后靜靜退下了。賀之言這才看見了一直沒說話站在沐寒塵身后的羽煙,還一直對自己保持著恬雅的笑容,賀之言便回以一笑,“想必這就是那位夫人吧,別站在那了,過來坐著飲茶吧?!?p> 羽煙聽了話便走向賀之言面前的木椅坐下,一邊走一邊望著賀之言,緩緩開口,“多謝,姐姐身子是不舒服嗎?”說完,舉杯抿了一口茶水。
“這可折煞我了,我怎可擔這姐姐一稱?!狈抛魇莿e的女人這么跟她說話她會心生不適,不予理會。但她看著面前的這個女人,面若桃花膚如凝脂,身上散發(fā)著典雅大方氣質,是她看一眼就覺得舒適,喜歡的人。
“自然是擔得的。”羽煙無論說什么,臉上的笑容都沒離開過,停了停又看向沐寒塵,“不知老爺可否讓羽煙與姐姐單獨說幾句女兒家的話?!?p> 沐寒塵聽了羽煙這話便獨自離開了,到木屋外帶上浩曳去四處看看風景去了。
“不知你想與我說些什么?”賀之言說著,好奇地看著羽煙。
“不論如何,姐姐曾是王妃。在府期間受了委屈,但還是盡力做著王妃的事,單就這份淡然,便不是隨隨便便一個女人能比的,怎不讓我稱一聲姐姐?”
賀之言見羽煙雖然面帶微笑,但說出這些話時眼中閃著光,語氣也很懇切,知道她是真心的,便也沒再爭執(zhí)什么,只是一直以來都是自己生活做事,哪怕是在將軍府時那幾個兄弟姊妹也都是對自己有所鄙夷的,所以對這“姐姐”二字極度不適應,直截了當說了出口,“我信你說為真,但這姐姐二字我是真聽不慣,便用平語吧。”害怕羽煙又繼續(xù)糾纏,當即岔開了話題,“你們來此作何?”
羽煙見賀之言如此直接,也沒再繞彎子,“來看看你過得好嗎?想帶你回府?!庇馃煕]有說謊,她不忍心看著沐寒塵每日如此糾結,既念及情分,不如接回一同生活。
賀之言一貫聰明,猜到羽煙和沐寒塵有所內疚,所以想讓自己回去,但她著實是不愿意的,想到他們亦是好意,笑著開口道:“回府去看著你們幸福恩愛嗎?我當初離開時便祝你們白頭偕老的,怎能回去使絆子呢?再說我在這里生活得很好,很自在愜意,你們都不必擔心?!闭f罷,看向羽煙時捕捉到羽煙臉上的失落,又繼續(xù)寬慰道,“我們三人那些事,我不曾怪過我們任何人,要怪只能怪天意弄人。好在現在你們二人有情人得以結果,我也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這不好嗎?若你們真心為我好,便莫勸我回去。”
賀之言確實在蘭瑤村活得十分自在。蘭瑤村村內住戶們都十分熱情好客,賀之言初到時便有很多好心人帶著她和秋蘭到處游玩,知道她要在此地久居,還主動告知有哪些上好地段,但她非要現在木屋這塊土地,住戶們見她主意已定,沒再說什么,但都紛紛前來幫忙搭建屋子和裝飾,因為她住得離住戶們聚居地比較遠,每每住戶們路過小道時都會問候一下她,時不時還會來看看她是否需要幫助。她在蘭瑤村每天想睡到多久就睡多久,醒來收拾好就去蘭花海里欣賞每一簇蘭花的不同特色,再坐到花海的案桌上看看書,品品茶,撫琴賞樂,畫蘭花不同的造型,再題上幾句詩詞,秋蘭每日去市集買東西時就會帶著前一天畫的畫拿去賣,給她們補貼用度,賀之言認為每一天蘭花都有不同的模樣,所以那些畫她倒也不心疼,畢竟想畫時再在蘭花海里多畫幾幅即可。
羽煙聽賀之言所說以后,沒再說什么,只是往兩人茶杯中添上熱茶。賀之言也已會意,端起茶杯,兩人相視一笑,共飲一杯。隨后,羽煙和賀之言到畫屋內賞畫,聽聲發(fā)現沐寒塵和浩曳回來后,羽煙找了個借口在外悄聲向沐寒塵傳達了賀之言之意,沐寒塵到屋內朝著賀之言意味深長點了下頭,仿佛說著“保重!”,隨后三人駕駛馬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