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潛對于自己到來的目的也直言不諱，趙修和一點都不奇怪。
不論這個人有著什么樣的心思，這個時候再不上門就顯得有些不合情理。
劉潛跟在趙修和身后一起走進府衙，口中滿是傷懷和感慨：“下官本來應(yīng)該昨日就為大人接風(fēng)洗塵，誰料先生家中夫人有恙，微臣前去探望一二，今日一早就趕來了?！?p> 趙修和對于這個下半晌還說一早的人保持懷疑，但是面上卻點了點頭表示知悉。
高啟沉默地跟在后面，像是聽不見兩個人對話一般。
趙修和問起孫思回，面前這個年輕人更顯失意，但還是勉勵向著兩人扯著嘴角：“先生絕非好色之徒，死在秦樓楚館也絕對是有人故意為之，我日日在孟州盼著大人前來，還我先生清白。”
趙修和挑了挑眉頭，他本來以為這該是個默不作聲和稀泥的人才才是，沒想到竟然一開始就表明自己懷疑孫思回的案件有隱情，和他前一段時間的安靜到是有些差別。
趙修和問：“既然你也覺得是故意為之，那你們大人平日可有與誰結(jié)仇？”
劉潛搖了搖頭：“我們先生向來寬和，睿智不說，還善于解人困惑，幾乎沒有人不尊敬他。”
趙修和心里微微一動，這樣的孫思回好像總和某個神神叨叨的人重合在一起。
“解人困惑？你們先生難道還能知曉百事？”
劉潛愣了一下，隨即笑了一聲客氣：“先生懂得很多，約莫從前走過不少地方，在才學(xué)上更是融會貫通，總能知道些別人不知道的事情。”
趙修和向劉潛打探出了不少消息，比如說孫思回這樣的人竟然也會和夫人吵架，更說孫思回其實是個脾氣很好的人，見誰都笑瞇瞇的，一雙眼睛看著你的時候仿佛已經(jīng)走過了萬水千山。
還說這半年時常去秦樓楚館但是孫思回根本和其他人不同，旁人去了總覺得沾染上了一些不知名的氣場，但是孫思回還是那樣的孫大人。
劉潛看起來對于孫思回去楚秦閣一事很是在意，好似漫不經(jīng)心，其實已經(jīng)不動聲色的提了許多次，孫大人絕非此等好風(fēng)月之人。
趙修和垂眼想，劉潛來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甚至在他并沒有進行深層詢問的時候，劉潛已經(jīng)開始嘩啦啦地好像要把自己眼睛里面的所有事情全部告訴他。
這到底是為什么？還有，劉潛的話里面怎么偏偏少了一個人，和他同出一門，在外人眼里都是孫思回心腹的，葉生。
趙修和雖然有很多問題，但是他并不急著回答，甚至他在劉潛這種特意趕過來說這些話的氛圍之中閉上了嘴。
兩人聽著劉潛叭叭叭的說著，不一會就走到了林惠兮查看驗尸記錄的地方。
高啟看見林惠兮發(fā)現(xiàn)幾人到了之后，稍微向后退了半步，隨后才生生止住，對著三人行禮，低著頭沉靜的樣子總是讓人忘了她的年歲，也忽略了一個女人站在這里有什么不對。
劉潛也不驚訝，雖然他沒有來，但是這一次京城到底來了幾個人，孟州官場上下想來已經(jīng)沒有不知道的了。
“如何，當(dāng)時的仵作怎么說？”
趙修和開始問孫思回當(dāng)晚的情況，宋安時也看著宋三娘拿過來的冊子若有所思。
她一手指著幾個人名道：“這幾個人是才被賣進來的？”
宋三娘伸著腦袋看了一眼宋安時手上的冊子，嘆了一口氣道：“是，都是被家里人賣的，最開始都想著投湖自盡呢?！?p> 宋安時嗯了一聲，很冷漠，宋三娘看了她一眼問：“你怎么不問問最后的結(jié)果？”
宋安時低著頭道：“反正肯定不是你勸回來的，你最后悔的不就是當(dāng)年被逼著不能死嗎？”
宋三娘一滯，片刻后扯著嘴角：“陳年往事，你竟然還記得?！?p> 宋安時又翻了一頁看著手上的冊子道：“這些都是淮安堤下游的姑娘吧？”
宋三娘點頭，有些不明白問：“怎么特特問這些，是這些人也有問題嗎？”
宋安時斜眼看她：“你當(dāng)這是機密地，還那么多有問題的人?！?p> 說罷合起冊子放在一邊道：“我只是想確定這位孫大人對于打南邊來的姑娘的興趣，看樣子確實很癡迷?！?p> 宋三娘搖著團扇的手慢慢一停，皺著眉頭問：“這位孫大人……”
宋安時抬起旁邊的冰飲一飲而盡，放下杯子整個人就像是坐不端似的，懶散地窩在椅子上，慢悠悠問：“人如何？”
宋三娘搖了搖頭，看著宋安時的坐姿嘆了一口氣，但是也沒有說她，本就很少回來。
“不瞞你說，最開始有人像我說，這個孫大人喜歡叫這些姑娘扎破指尖給他一滴血的時候我都要嚇?biāo)懒??！?p> “這個人平日里看著很是得體，向他這個歲數(shù)的官員，竟然難得顯得有些溫良，他一連來大半年的時候，不僅是我，隔壁樓上的媽媽都驚掉了眼珠子?！?p> 宋安時舒緩的面色稍微沉了沉，要指尖血這個法子實在是會讓她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占卜一途，并非竟有數(shù)理天文星宿，其實親緣時運也有不少關(guān)系。
會不會孫大人死在楚秦閣就是因為這滴血？那……或許就是個懂行的人了。
宋安時轉(zhuǎn)過頭突然問：“當(dāng)日案發(fā)你可在場？”
宋三娘點頭：“當(dāng)日孫大人一來就說要等等程大人，誰知道等程大人來推門之時，只看到孫大人安安靜靜整整齊齊地跪坐在地上，周圍一點散亂都沒有，甚至地上只有幾滴血，想來還是兇手離開之后，慢慢從衣服留到地上的?！?p> 程大人根本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看見孫思回沒有轉(zhuǎn)身也還以為這是孫思回在拿喬，只哼了一聲，背著手前進。
誰知道剛走到孫思回身邊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再一仔細(xì)看，發(fā)現(xiàn)人已經(jīng)早死了。
宋安時問：“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出口？”
宋三娘搖了搖頭：“你知道孫大人總喜歡坐在合適的地方聽消息，他那個房間照理說總會被看見有人能進出的。”
宋安時明白了，這個人要不就是根本沒有出去，要不就是直接從大門光明正大的走出去但是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她皺了皺眉頭問：“當(dāng)時可有察覺出什么異樣？”
宋三娘本來搖了搖頭，但是突然停頓了一下道：“其實我聽一個小丫頭在人后和別人說閑話，說這葉少府說的可能是真的?！?p> 宋安時一驚，目前這個形式，在孟州甚至天下，還有誰不知道，葉生到底說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