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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有耳疾

第二章:重生

朕有耳疾 葉紫 3013 2023-02-02 09:15:00

  “砰!”

  茶盞大力砸在地上,緊接著十幾個太醫(yī)連滾帶爬地撤出乾清宮,一個個臉色慘白,面如死灰。

  乾清宮寢殿內(nèi)。

  皇帝邵卿洺瞇著眼問侍奉的宮人,“這銀耳蓮子羹怎得凈是苦味?”

  “回圣上的話,銀耳蓮子還未送來,這……這是剛煎好的雪蓮和雪蛤補藥……”宮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道。

  “混賬!即便蓮心本身清苦,也不至于整盅銀耳湯都苦得猶如黃連!說!你們是不是誠心作弄朕!”

  “圣……圣上,此乃雪蛤……”

  “御膳房竟敢如此疏漏,看來是朕平日里過于縱容了!來人,拉下去,各打五十大板!”

  “圣上饒命啊,這是……這是雪蛤,不是銀耳……”

  ……

  熙寧索性站在宮門口等李安,見他走來,有氣無力地問道,“圣上是跌傷了腿還是磕到腦袋了?亦或是眼睛看不清東西?”

  李安納悶道,“啊,寧姑娘你在說什么?圣上突患耳疾,似是聽不清旁人在說什么。本是一碗略苦的雪蛤,可聽在圣上耳中卻是銀耳,御膳房的宮人被拖出去打了五十大板,太醫(yī)院的王院使因為一句話沖撞,圣上下令要砍了他!寧姑娘,您可得救救他!”

  這次的事情倒是有理有據(jù),比之前幾次可信得多。牽扯到的人還不少,自己倒不能不管。

  邵卿洺變著法子的騙自己回去,那自己無法離宮這事,是否也同邵卿洺有關(guān)。

  熙寧尋思著,越想越有可能,那就順他一回心意又能如何。

  李安長長松了口氣,連連作揖,“姑奶奶,就拜托你了!”

  熙寧隨李安折回去,她倒是要瞧瞧邵卿洺在搞什么鬼。

  邵卿洺躺在軟榻上,臉色陰沉不定。

  不就是砍個把人的腦袋,這些下人個個噤若寒蟬,不敢大聲喘氣,自己有那么可怕嗎?

  只是熙寧怎么還沒回來?

  她當真狠得下心丟下自己不管了?

  邵卿洺剛要發(fā)作,卻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嘴角勾起幾分笑意,臉上的線條漸漸舒展開。

  “圣上,”熙寧福了福身,見龍榻之上的人神情焦躁,看上去不像是裝的,心中不覺一緊,“發(fā)生了何事?”

  他都坐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還有什么煩心事?難道是又有人想害他了嗎?

  “熙寧,你來了,”邵卿洺露出欣喜之色。

  熙寧剛一上前,就被那俊逸的男子握住了柔荑,“不是什么大事,不過就是這群奴才做事不仔細,你不在朕身邊,他們只會粗制濫造地敷衍朕。”

  熙寧不動聲色地想要掙脫開,卻被邵卿洺握得更緊。

  李安喜出望外道,“圣上,您又聽得見了?”

  “你說什么?為什么嘴在動,卻不出聲?可是又在腹誹朕?!”邵卿洺擰起濃眉,問道。

  李安:“……”

  其余宮人也呆滯茫然。

  這是什么情況,為什么熙寧姑娘說話,圣上能聽得見,換到他人,圣上卻宛如一個聾子。

  “圣上……”熙寧也驚到了。

  “什么事,你說?!蔽鯇幰婚_口,邵卿洺迅速偏過頭,對她笑得猶如春風化雨。

  熙寧:“……”

  這還不是裝的嗎,哪有聽不見旁人聲音,就只能聽見自己說話的耳聾。

  也就是這些宮人好糊弄,會相信邵卿洺拙劣的演技!

  無妨,反正自己也走不了,就看看他能裝到幾時。

  她如往常一樣站定在邵卿洺身側(cè),將丹唇湊近他耳畔,聲若幽蘭,“圣上,您的耳朵似乎出了點小問題,不過無大礙,太醫(yī)已經(jīng)在想法子了,相信不需要多久,就可以治好圣上的耳疾?!?p>  “真的可以嗎?”邵卿洺將信將疑道。

  “一定可以,請圣上放寬心,”熙寧頓了頓,“還請圣上放了被您冤枉的王院使,雖然賣相不佳,但那的確是一碗清白無辜的雪蛤。”熙寧抿唇輕笑,一邊安慰,邊揶揄,“您要是不網(wǎng)開一面,王院使一家怕是要哭成護城河了。”

  “哦,竟是……這么一回事。”

  邵卿洺聞著熙寧身上熟悉又自然的青草香,可比后宮那些女子身上的脂粉香讓人心曠神怡的多,他莞爾。

  熙寧猜得沒錯,他的耳疾確實是假的。

  他曾經(jīng)同熙寧約定好,等他登基成為皇帝,就放熙寧出宮,如今熙寧請旨出宮,于情于理,他都不該阻攔。

  可他后悔了!

  一來,他對熙寧的心意天地可鑒,之前是礙于自己今日不知明日事,無法確保熙寧的將來,才有了這個承諾。

  二來,他其實已經(jīng)履行過一次承諾了,結(jié)局卻慘痛無比。如今重來一次,他必須扭轉(zhuǎn)命運。

  邵卿洺是重生的,前世他乍聞噩耗,悲痛之余,吐血身亡,再次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回到了剛登基的這一年。

  他顧不上其他事,先詢問熙寧的動向。李安告知他,今日便是熙寧出宮的日子。

  他大驚失色,情急之下,只想出這么個騙人的點子,也是無奈之舉。

  其實他心中也沒底,究竟熙寧會如何做。

  好在她還是去而復返,這是不是證明自己在她心底有一席之地,只要自己的耳疾一直不痊愈,她就不會離開自己?

  思及此,邵卿洺陰鷙的眼中,泛起一絲令人難以察覺的笑意。

  “朕的耳疾當真能治愈?”

  “當然,”熙寧不假思索道,是真心,也是試探,“奴婢新譜了一首曲子,還打算請圣上鑒賞呢。”

  “你還會寫曲子?”邵卿洺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一臉的不信,“朕可記得你唱歌常跑調(diào),現(xiàn)在居然還會譜曲了,當真是奇聞呢?!?p>  “圣上愛聽不聽,”熙寧撇嘴,眉眼靈動嬌俏。

  “不如先讓朕給你唱一曲?”邵卿洺清了清嗓子,“大風起兮云飛揚,威加海內(nèi)兮歸故鄉(xiāng),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歌倒是好歌,”熙寧雖是在稱贊,卻也在挑剔,“可圣上唱得著實不好聽,整首曲子都在跑調(diào),可比奴婢厲害多了?!?p>  “朕可是從不輕易開口的,你這小丫頭真沒良心,”若不是為了哄熙寧開心,邵卿洺也不會自降身份,他輕輕捏了下熙寧的鼻子,忽又想到了什么,出神地看向遠處,“這首歌,是先帝唯一親自教過朕的。”

  熙寧知道,邵卿洺是想到了那段過往。

  眾人眼中宛國的少年天子,幼時不得志,根本不受先帝的重視,卻在和十幾位皇兄的奪嫡之爭中脫穎而出,當上了皇帝。

  外人只以為這位新帝殺伐決斷,手段狠戾,才剛登基,上百顆政敵的人頭悉數(shù)落地,這其中,不乏血脈相連的骨肉兄弟。

  可唯有同他一起長大的熙寧心中最清楚,在這偌大的宮中,要想生存,就必須比旁人的心更狠更硬,這是誰都逃脫不了的宿命。包括位居九五之尊位子上的皇帝。

  “寧兒,”一陣寂靜后,邵卿洺這才幽幽開口,“朕耳疾未愈,不知道東邊還會做些什么,你能不能答應朕,先不離開?”

  熙寧有些恍惚。

  她明知道邵卿洺在裝病,所以才能義無反顧地拒絕李安??僧斏矍錄秤眠@般溫柔的口吻請求她時,她實在無法狠下心腸。這么多年來,她同邵卿洺相依為命,這份情感不是旁人能比擬的。

  可不走的話,她又著實有些不甘心。

  兩人當初曾說好,待邵卿洺登基之時,就是自己功成身退之際,她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已經(jīng)生活了十幾年,每日在刀尖上行走,哪怕現(xiàn)在不會再和從前一樣,可她也不愿再待下去。

  更何況,她無法拒絕宮外的自由,無法拒絕遼闊的天地。

  更或許,那人也在等待自己。

  見熙寧遲遲不說話,邵卿洺有些著急,“寧兒,你也知道,朕現(xiàn)在身邊……離不開你?!?p>  邵卿洺這話一出,熙寧心底的弦被徹底撥動了,輕顫著。

  這些年,她盡自己所能地幫他,照顧他,看起來是他離不開自己。

  可熙寧心中明白,他對自己只不過是種依賴。無論是誰,相處了這么多年,又共同經(jīng)歷過那么多事,總歸無法割舍。

  她也曾有過不切實際的念頭。

  若她要留下,成為邵卿洺后宮中一員,想必他不會拒絕。

  可她又很清楚,她和邵卿洺之間,天地懸殊。

  邵卿洺身為帝王,遲早三宮六院,自己絕不可能成為他的唯一。與其到時無法接受,不如現(xiàn)在就放棄。

  所以,她將這份細小的,還未成型的愛情,及時化作了親情。邵卿洺比她還小半歲,自己在一日,就將他當做弟弟對待。

  而那人曾說過,他的心很小,只容納的下一個女子,今生也只會娶一個女子為妻。如果他心里的那個人是自己該有多幸福。

  可自己現(xiàn)在卻無法離開這皇宮,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

  她想了想,“圣上,奴婢可以暫時留下,但何時離開,奴婢希望能自己做主?!?p>  邵卿洺的心往下沉了沉,熙寧還是沒有放棄出宮的打算。不過好在還有時間,總能想出留下她的法子。他頷首,“好。朕準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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