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賁營。
校場，點將臺。
吳發(fā)身穿盔甲，負手而立，面對數(shù)萬大軍。
只身一人。
虎賁營的將軍、參將、千總把總們，心里惴惴不安起來。
夜。
火把開始燃燒起來，火把噼啪作響。
寒風凜冽，每一個虎賁營的軍卒都凍得雙腳發(fā)麻，面頰麻木。
已經(jīng)一個時辰！
就這么站著一個時辰，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做。
原本打算看熱鬧，等待吳發(fā)怎么處罰自己的將軍、參將們，也已經(jīng)挺不住。這時候躲在帳篷中，烤著火盆，再來幾杯酒多爽？
有些軍卒開始焦躁不安，甚至內(nèi)心我這一團火，隨時都要爆發(fā)。
“冷不冷？”
突然，吳發(fā)清朗的聲音響起。點將臺聚音效果的加持，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冷！
有人想要回答的時候，臉頰已經(jīng)麻木，張開嘴感覺有些困難。臉頰都快凍僵，能不冷？
“你們無需回答，我知道你們冷，本都督也冷。”
這一個冷笑話，在卷起積雪的寒風中，并不好笑。然而奇異的是，很多軍卒內(nèi)心的火，卻慢慢熄滅。
大家都冷，都督不也是一樣站著一個時辰？
目光掃視一圈，吳發(fā)冷笑一聲：“知道你們心中不服，你們心中都在罵本都督。”
吳發(fā)向前走了兩步：“今日，本都督敲鼓聚將，你們的千總、把總，將軍參將，這些本應該第一時間進入帥帳商議軍事的將校們，遲到了！”
眾人麻木的臉上有些茫然，說這些話有什么意思？
與我們有關(guān)？
又不是我們需要商議軍事。
為何懲罰我們？
“今日起，本都督每次敲響聚將鼓，一個遲到者，整個虎賁營，全體都要如此罰站，包括本都督。今日只是一個開始，也是一個警告，下次，兩個時辰！”
校場中，所有人心中頓時不滿起來。
就在有人想要發(fā)泄不滿的時候，吳發(fā)朗聲道：“本都督奉旨都督虎賁營，本都督不管你們以前，殺死過多少敵人，有多少輝煌戰(zhàn)績，你們要是怨憤，就怪你們的把總，千總還有將軍參將！你們不想受罰，你們的將軍、參將，千總、把總就不要遲到。”
驀然，將軍、參將，千總、把總心神震駭，正所謂上行下效，自古以來都是由下而上將兵。由上而下，就是一個統(tǒng)帥，管理好手下部將就好，手下部將自然會管理好軍營。
今日，吳發(fā)由下而上將兵！
將校犯錯，全營受罰。以全營軍卒的不滿憤懣，要挾將校，瓦解他們的形象。
如此一來，虎賁營，他們的親兵、手下兵馬，多罰幾次，必然對他們心生怨懟，甚至離心離德。再狠一點，兵變嘩營也不是沒可能。
“所以，期望你們的長官，你們的將軍參將，千總把總，都不要遲到才好。”
吳發(fā)冷笑一聲：“本都督反正奉旨督軍，本都督就算是被撤職，也是三等男，依舊有榮華富貴，但是本都督不介意，在我無能將兵被撤之前，好好折磨一下你們。”
“嘩...”
這下，校場喧嘩起來，每一個軍卒，甚至是百夫長，都開始不滿：“這就是一個瘋子，故意折磨我們，我們的將軍真是的，為什么要遲到？”
“是啊，這么冷的天，我全身都凍僵了，這下來幾次，還不得被凍死？”
你一聲，我一語，校場喧囂聲匯聚，數(shù)萬人的聲音，如同海嘯。
吳發(fā)嘴角翹起，特么的，不枉老子陪著挨凍這么久，即使要你們心生怨憤，心生不滿...就是要瓦解你們的形象。
不是喜歡遲到？
遲到就要都受罰！
多來幾次，看看誰還尊敬你？
總不能都是賤骨頭吧，就是喜歡擁護折騰自己的將軍千總？
大冷天的，不少將校額頭上都開始滲汗，冷風一吹一個激靈。吳發(fā)明確告訴所有人，你們受罰，就是你們的將軍、參將，把總、千總不在乎你們。
等著喧囂聲慢慢小下去，吳發(fā)再次朗聲說道：“你們的將軍、參將不在乎你們，本都督還要心疼我的兵！”
校場的兵將再次面面相覷，這種轉(zhuǎn)折，很是突兀，卻又恰到好處。
吳發(fā)大手一揮：“你們的糧餉，已經(jīng)欠發(fā)半年，這一點我是知道的。本都督會面見圣上，索要錢糧。但是朝廷難啊，處處用錢，所以有的時候要委屈我們。本都督開了三家糧店，囤糧不少，今日天色雖晚，本都督宣布，今晚都吃飽穿暖，好好睡一覺！”
“本都督可是欠下不少銀子，給你們填飽肚皮吶?！?p> 吳發(fā)話音一轉(zhuǎn)：“本都督會讓錢提督上奏，咱們京城遠近不少匪徒盤踞，有的已經(jīng)判據(jù)十幾二十年，可是有不少存貨，咱們要過一個好年，所以本都督打算，每次調(diào)集一營五千軍馬剿匪，所收獲者，一半歸你們，一半充公！”
校場頓時安靜下去。
不知何時山呼海嘯聲音響起：“多謝都督！多謝都督！”
話語并不煽情，然而剿匪一半，歸于剿匪大軍所有，對于這些半年沒有發(fā)餉的軍卒來說，可以養(yǎng)家，可以讓家里添置新衣，好好過一個年！
各大將軍參軍、千總把總面色一白，這個吳發(fā)有什么魔力，說的話也不熱血沸騰，也不煽情，偏偏數(shù)萬大軍歡聲雷動。
吳發(fā)笑了笑，能收攏軍心的，就是過年兩個字。
各行各業(yè)，過年時候最想的就是家，而最希望給家里帶去的，就是吃喝糧布。
這是人的內(nèi)心，最為柔弱脆弱的地方。
吃空餉，貪墨，這些還需要整治，而這就需要借助皇帝的力量。
暫時還不能這么做，收攏軍心，建立威望，但是現(xiàn)在就可以直接調(diào)查。
這是在太平時期，吳發(fā)如此做，成功率很大。
如果是戰(zhàn)亂時，這時候早已經(jīng)被手下將校反殺。
這就是將兵，要有敏銳的掌控力量。
掃視那些將校，吳發(fā)冷聲道：“身為將者，不能給軍卒牟利，反而因為自己的利益，違抗軍令，你們今日只是受罰，而要是在戰(zhàn)場上，你帶領(lǐng)的兵馬，都要跟著你陪葬！正所謂，一將無能，累死三軍！諸位，這些遲到的將軍、參將、把總千總，該不該軍法處置！”
“該！”
“該...”
是啊，一將無能，累死三軍！
“他們要是不服怎么辦？”
吳發(fā)目視那些將校，眸子中寒光爆射。
老子忍了你們一天，現(xiàn)在終于可以收拾你們。
如果這些將校，陽奉陰違，表面上還能過得去，吳發(fā)絕對混吃混喝，根本不會整頓，也不想受這個累。
偏偏這些將校，不把他放在眼中，無視他，藐視他，激起了吳發(fā)心中的犟勁。
不服是吧，老子專治不服！
想玩？
老子兩世為人，什么人沒見過？
“殺！”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嗓子，瞬間血煞之氣被點燃一般。
“殺！”
“殺！”
“噗通...”
幾個將軍、參將，直接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來人?。 ?p> 吳發(fā)振臂高呼：“正所謂，眾怒難平，既然大家伙都要殺死這些害蟲，那就...”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