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意外
五日后……
天色晦暗,烏云壓城,稀稀拉拉的陽光針一般刺穿云層,撂下寥寥幾束光。
展昊睜開眼,他坐在二樓靠街的位置,涼涼的風(fēng)吹在臉上,樓下是稀疏的人影,形色匆匆,不時有一隊隊捕快來回巡邏。
他抬手摸了摸凸起的腮幫子和粗糙的假胡子,雖然只是簡單的易容,但模樣大變,不是熟人,很難根據(jù)現(xiàn)在的樣子認(rèn)出他。
展昊端起了面前的酒杯,慢慢綴了起來。
來客樓的白果酒清甜可口,酒的度數(shù)很低,帶著淡淡的甜味,展昊每日練武結(jié)束后都要來這點上一瓶,一邊喝酒,一邊看風(fēng)景。
這是他為數(shù)不多的放松項目,沒辦法,大靖娛樂項目也很多,但無論是聽曲賞舞,還是插畫弄玉,價格都十分高昂,并不是他這個窮孩子能消受得起。
來客樓的分兩層,一樓大廳坐著衣著各異的人在聽書,他們或是休息的勞工,或是窮書生。
一個頭發(fā)灰白的老先生坐在臺上,聲音清亮,講的是道濟和尚蛻凡成佛,云游天下時一路斬妖除鬼的故事。
故事是個老故事,翻來覆去地講,每次把妖怪換個名字,就算是一個新故事了。
在場的酒客因為不常來,對老先生重復(fù)的故事也不在意,點上一壺酒,也津津有味地喝了起來。
蹬蹬蹬——
一陣腳步聲傳來,二樓又上來一伙人。
一行穿著深藍(lán)色勁裝的壯漢陸續(xù)走了上來,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這些人的衣裳展昊認(rèn)識,正是黑虎幫的幫眾,這些天一直在忙活什么,每天都看到他們到處跟著捕快捉人。
展昊也被攔下一次,他強忍鎮(zhèn)定,但好在是虛驚一場,很快就被放走。
“唉”
當(dāng)頭的壯漢虎背熊腰,頭發(fā)濃密短簇,像刺猬一樣張揚,滿臉橫肉,但此時卻是唉聲嘆氣。
“城里怎么也這么危險,這日子沒法過了?!?p> “大哥,發(fā)生了什么?這次的鬼患很危險嗎?”邊上的一個漢子皺眉到,他是今天剛抽調(diào)過來協(xié)助處理鬼患的,對事情還不是很清楚。
“何止是危險,昨天巡邏的一隊弟兄連同捕快全折了,被咬的七零八碎的,里面還有個先天的好手呢,后來還是巨劍門的副門主趕到,才沒讓那鬼物逃了?!?p> 說到這,大漢臉上的橫肉抖了抖,一臉的后怕。
昨天他本來也是一起去的,臨時被幫內(nèi)管事叫住,這才躲過一劫。到地點才看到滿地碎肉和巨劍門副門主斬鬼的身影。
“先天好手都折了?城里不可能進(jìn)來那么強的鬼物吧,大哥,你仔細(xì)說說。”眾人面面相覷,一臉的不可置信。
這也不怪他們,滄城外方圓百里的鬼患都被朝廷清掃了一遍,或是沉寂,或是封印。只有偶爾零星的鬼物才需要幫派出城處理,滄城內(nèi)更是十多年沒有出現(xiàn)厲害的鬼物了。
至于先天高手,每年黑虎幫處理城外的鬼患可能會則損一兩位,城內(nèi)倒是從未有過折損出現(xiàn)。
對于眾人的催促,為首的壯漢又嘆了一口氣。
“前幾天捉到的幾個幫內(nèi)叛徒知道吧?”
“知道,聽說在城內(nèi)種什么血糜蟲,現(xiàn)在全家都被抓起來,一塊殺了,老的小的都沒留,那蟲子是什么東西,幫內(nèi)罰的這么嚴(yán)重……”
……
展昊的桌子離他們不遠(yuǎn),再加上他暗自集中精力,此時將他們的聊天一字不落的記在了心里。
這也是他來這里喝酒的重要原因之一,沒有報紙,沒有廣播,他獲知外界信息的渠道少得可憐,周圍發(fā)生了什么自己毫無察覺,往往事后才了解到一些信息。
而在這幾天的觀察下,展昊發(fā)現(xiàn)不時有幫派的人到來客樓喝酒,期間交流會說出一些即時的信息,雖然凌亂雜碎,但總比毫無知覺要好。
于是,他便簡單易容,表面上喝酒放松的同時默默收集消息。
現(xiàn)在他裝著不勝酒力的模樣,趴在桌上,暗自豎起耳朵,繼續(xù)偷聽黑虎幫眾人說話。
好在黑虎幫幾人也沒太注意他,或者根本沒當(dāng)回事,幾杯酒下肚后,又開始扯著脖子開始談?wù)摮莾?nèi)出現(xiàn)的鬼物。
“那鬼物可不得了,兩米多高,赤發(fā)紅眼,抓住一個人就折成兩斷喝血……和巨劍門副門主吳奎打斗不相上下,那吳奎可是通玄高手啊,我當(dāng)時跑老遠(yuǎn)才沒被波及到……”
壯漢一臉的心有余悸。
四周的黑虎幫幫眾見大漢說的兇險,一個個神色不定,其中幾個家世不錯的已經(jīng)打好了退堂鼓,打算吃完酒就告假離開。
他們加入黑虎幫也就是為了找個安穩(wěn)又威風(fēng)的工作,為了能在城內(nèi)巡邏,遠(yuǎn)離出城的任務(wù),都花了大價錢疏通關(guān)系的。此刻讓他們以身涉險自然不能答應(yīng),即使以后責(zé)罰他們也不怕,畢竟保住小命比什么都重要。
壯漢招了招手,示意眾人湊近,待眾人腦袋在桌上圍成一個圈,他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
“就,就像這樣……”
話音未落,他的嘴巴便噴吐出鐵線蟲一般的鋼鞭,宛若樹杈,將面前的一圈人頭洞穿。
壯漢已然化作血糜尸,他的臉裂開一個十字,從深處鉆出的線蟲密密麻麻地糾結(jié),纏繞在一起,如同一棵巨樹在快速生長,抽枝發(fā)芽,繁榮茂盛。蟲樹垂下的枝條上掛滿被刺穿的人頭,伴隨著枝條上紅光涌動,人頭不斷干癟,縮小。
聽到異響展昊便抬起頭,見此景他心頭狂震,立刻跳起,一腳將面前的桌子踢向朝自己涌過來的枝條,緊接著一個后仰,翻窗下樓。
“畜生——”
半空中,一個手持巨劍的彪形大漢突然躍起,發(fā)出一聲暴喝,來者正是巨劍門副門主吳奎。
他渾身肌肉虬結(jié),鼓動氣血下宛如一尊火爐一般,向外輻射著光和熱,蒸騰的熱浪令他身邊的空氣都發(fā)生了扭曲。
“焰手?!?p> 吳奎雙手燃燒著熾熱的黃焰,擰腰,將手中大劍掄過一個半圓,火焰劍氣從劍身延展開來,狠狠砸在漫天揮舞的鋼鞭之上。
只是一接觸,宛若烙鐵劃過黃油,接觸劍氣的鋼鞭齊斷,“啪啪啪”掉在地板上扭動,斷裂處噴涌著紅色的汁液。
劍氣斬斷鋼鞭繼續(xù)向前,洞穿了血糜尸的身體,瞬間將他半個身子轟碎。
“嗷——”
血糜尸發(fā)出一聲怪叫,身上的血肉如流水將殘缺處補全。他的胸膛裂開一張嘴,張狂道:“哈哈哈,吳奎,拿老子釣魚,怎么這么沒耐心,讓我多吃幾口啊!”
他發(fā)出狂笑,卻不戀戰(zhàn),雙腿如彈簧一般,將身子向上射了出去,踩著屋頂快速逃離。
身后,焰手狀態(tài)的吳奎緊追不舍,二人你追我趕,不多時便消失了身影。
五六秒后,二十來個身穿皮甲的漢子推著幾輛小車,站到倒塌的來客樓前。
為首的男子手中拿著一個羅盤,他將羅盤對準(zhǔn)廢墟,旋即揮了揮手,身后的眾人默默從小車上拿出油包,遠(yuǎn)遠(yuǎn)地投擲在廢墟上。
“轟——”
來客樓的二樓是被吳奎的火焰劍氣轟塌的,由于整座樓由木頭搭建,一樓也不堪重負(fù)倒塌下來,有些地方還被引燃,此時零星的火苗在接觸火油時瞬間膨脹開來,將廢墟化作人間地獄。
廢墟中,有人埋的淺,燃燒的火油飛濺到他們身上,將他們迅速引燃,劇烈的痛楚裹滿身體,身上著火的眾人疼的滿地打滾。
“囡囡疼……”
一個小女孩從火堆中勉強立住身子,揮舞著胳膊胡亂掙扎。她個小,同時靠近門口,沒有被倒塌的房子砸傷,此時發(fā)了瘋似的奔逃出來。
“啪!”
一條腿狠狠將小女孩踢回火場,踢人的男子得意地抖了抖眉毛,見小女孩還在掙扎,試圖撐起身子,他露出殘忍的微笑,躍躍欲試想再來一次。
“咻?!?p> 一枚弩箭將小女孩釘在了地上,結(jié)束了她的痛苦。射箭的正是剛才手持羅盤的男子,他放下手中弩箭,對踢人者淡淡道:“羅摩,不要多事,速戰(zhàn)速決?!?p> 接著,他指了指展昊離開的方向,道:“那個方向跑了一個,快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