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你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寧染連忙放開她,也不再有顧慮,笑了一下,拿起西紅柿洗干凈,放在砧板上切成一片一片大小相同的薄片。
閆思英看著她,眸光微動,即便不是她親生的,她也一直把她當成親生女兒看待,這些年她也每時每刻都在想念她,盡管寧家的生活比他們強千倍,她也隱隱擔(dān)心,寧染……過的是不是真的很好。
“小染。”
“嗯?”
閆思英的臉突然染上幾分擔(dān)憂之色:“寧先生當年好像說過不允許你再見到我們,你回來的事,他知道嗎?”
寧染被問住了,她抿了抿唇,切著西紅柿的動作慢了下來。
不用多說閆思英便知道了,臉瞬間垮了下來:“這么多年都過去了,你怎么就不能忍忍,你怎么能擅自回來?”
女人的語氣里滿是責(zé)怪,寧染愣了下,然而注意力卻在她說完話之后像是想到什么,一剎的驚慌。
是她的錯覺嗎?
雖說她們有好多年沒見,變化肯定不少,但這次回來怎么總感覺怪怪的?
尤其是眼前這個曾視她為珍寶的女人,像是在藏著什么秘密,還不能讓她知道。
寧染放下刀,轉(zhuǎn)過身看著閆思英,道:“媽,你是不是有什么……”
她還沒說完話,閆思英就已經(jīng)嚴肅地打斷了她:“你老實告訴我,你在寧家是不是真的過得好?”
寧染動了動唇,未盡的言語咽回腹中。
見她不說話,閆思英已經(jīng)猜到幾分,嘆了一口氣,道:“既然如此,你不該回來的?!?p> “你本就應(yīng)該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下生活,你的出身就應(yīng)該是有錢人家的女兒,大家閨秀,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是因為從小跟了我們才容易心軟、懷舊,才總想著有朝一日回來,可是,小染,你既已回到你該回到的地方,就該忘了這里,忘了我們。”
寧染聞言身子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仿佛面前的人在說什么冷笑話。
她看著女人,企圖從她的眼里看出一絲絲玩笑,可是沒有,閆思英眼里只摻雜著淡淡的憂傷,像是真心為她好,可能說出這些話也真的是為了她能在寧家輕松點,但這樣的生活從來不是她想要的。
可就像閆思英所說,如果沒有當年的抱錯,她會一直生活在寧家,過著現(xiàn)在她最不愿過的生活。
“嗯,我知道了?!睂幦敬瓜碌拈L睫遮住了眼底略微落寞的情緒,她又拿起刀切下最后幾片西紅柿,裝擺在一個碟子里,“蔣奶奶那邊還麻煩您去告知一聲我有事離開,就不去吃飯了,我保證這會是我最后一次回來?!?p> “……”
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從未有過像現(xiàn)在這么僵,寧染把該做的小事做完,拿著一張紙巾擦拭著手上的水珠,走出廚房。
看著客廳空蕩蕩的,她又走出屋外,站在院子里也沒找見一個人,她掏出手機剛想給景南暄發(fā)一條信息,眼前的大門就被推開。
迎面而來的不是所想之人,而是出乎意料的。
邵梓潼身著黑色的背心和包臀裙,腳踩著馬丁靴,一副剛從酒吧里出來的模樣,吃力地拎著一個花花綠綠的果籃走進來,“不耐煩”三個字明晃晃寫在臉上,她以為能等來閆思英的喜悅與激動,連忙接過她的果籃,卻沒想到會看見寧染。
那外面的豪車……
邵梓潼不用再細想便明白了,眼里頓時涌現(xiàn)出不明顯的嫌惡:“你怎么會在這里?”
寧染表情淡淡,邊低著頭在和景南暄的對話框里打字,邊回答:“我回來看看他們?!?p> 不知是因為聯(lián)想到明明自己才是夫妻倆的女兒,兩人背地里卻無法從另一個人的身上走出來,還是面前的女孩所表現(xiàn)的態(tài)度令她很不爽,邵梓潼出言犀利道:“他們早就和你沒有關(guān)系了?!?p> “寧染,你回到自己真正的家里還不滿足,還想搶我的父母是吧?”
話音剛落,寧染輕笑了聲,帶著諷刺的意味反問:“你有把他們當你的父母嗎?”
“寧染,你什么意思?!”
“潼潼?”兩人剛擦出鋒利的火花就被一道聲音打斷了。
閆思英站在屋里看著兩人,不,準確來說她的目光應(yīng)該是看向邵梓潼,她兩手隨便往圍裙上擦了擦,快步走到邵梓潼身邊。
“潼潼,你怎么回來了?”她滿臉愉悅,忙不迭接過邵梓潼手上的果籃。
邵梓潼皺了皺眉:“不是你喊我回來的?”
“嗯,是是是?!遍Z思英連忙笑著應(yīng)道。
她緊接著看向?qū)幦?,顯然是沒有聽見兩人之間的對峙,介紹道:“潼潼,這是小染,你們之間見過的,就是……”
“就是和我抱錯的那個人對吧?”邵梓潼眼里含笑地接話。
“媽,她不過是和你相處了八年,你這么記得她啊?還是說,你一直念著她回到你的身邊,就像從前那樣?”邵梓潼越說,聲音越變得鋒利,就算是唇角上揚也看不出一絲溫和的樣子。
閆思英臉色驟變,頓時緊張地解釋道:“潼潼,不是,你怎么能這么想……”
邵梓潼甩開她的手,笑得勉強:“換成是誰能不這么想?”
“行了,我人也回來過了,慰問的水果也帶到了,就先走了,你好好招呼你心心念念的‘女兒’吧?!?p> “潼潼……”閆思英連忙上前拉住她,聲音卑微,“我只有你這一個女兒,你今天難得回來,就多陪陪我們好不好?”
邵梓潼眼里的不耐煩疊加而起,但她卻表現(xiàn)出一副強勢的樣子,眼神若有似無瞥向?qū)幦尽?p> 仿佛在說,有她沒我,有我沒她,今天必須在她們面前選一個。
閆思英也明白了,為難與內(nèi)疚在心里翻滾,最終,她的目光猶猶豫豫的,也落在寧染身上。
兩人的打啞謎仍在進行,寧染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寒。
這種感覺,比被寧向琛困在地下室還要強烈百倍。
因為她曾視這里的溫暖,和這個母親的感情為渾渾噩噩的人生中的一點光,現(xiàn)在熄滅了,還是由她這個母親親自動的手。